这个周末回家,对卞星星来说,具有非同异常的意义。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也有些紧张和不安。所以从公交车上下来,他向自己居住的这个小区走去时,感觉变了。他突然觉得这个已经居住了一年多的小区变得陌生了,那些见到他的认识不认识的人,脸上似乎都带着一种爱昧和嘲讽的神情。好象在嘲讽他只当了三个月的科长,就被撤职充军了。
他知道其实这只是他的一种感觉罢了,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也无所谓。是的,当他走到自己居住的那幢高层住宅楼下时,有人跟他打招呼说:“卞科长,回来了。”
“嗯。你买这么菜啊?”他含糊地应答,然后马上转换话题,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现在无官一身轻了,尽管心里没有多少想法和痛苦,甚至还为即将就要投入的反腐战斗充满了豪情。但面对熟人,他却还是有些尴尬和难堪。
从下星期起,他就要充军去苏南办事处当光杆司令。所以昨天晚上,科室里的六个人在上次那个饭店里聚餐欢送他,同时祝贺两名新科长就任。新提拔的副科长林金刚表情自然,也很低调,眼睛里和话语中都对卞星星充满了真诚的鼓励。
“这是暂时的,**在长征期间还曾被弄得靠边站呢。”林金刚说,“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卞星星会东山再起的。”
可提升为正科长的单若娴就不一样了。她不住地用过分的谦虚来显示自己的得意,也用带点官腔的话语,对卞星星的被贬表示幸灾乐祸。
“来,卞星星,我由衷地佩服你英雄救美的壮举!”单若娴给他敬酒时居然说了这样的话,“而且是你的英雄行为,才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当心眼里感谢你!”
这是什么话?侯晓颖杏眼怒睁,跃跃欲试地想站出来讽刺她。卞星星用眼色制止了她。前天晚上尤副总的话,既给了信心和力量,也增添了他忍受委屈的耐性。要战胜强大的敌人,必须有忍辱负重的精神。否则,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他在整个酒会上,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和开朗,这让其它五个同事感到有些疑惑,当然也很高兴。尤其是侯晓颖,对他经受这么大的打击,还如此乐观和镇静,有点不太理解,也更加佩服他了。
但卞星星知道。别地人都好对付。最难面对和应付地还是自己地娇妻吕小妮。他不知道她听到了这个消息没有?听到了又有什么想法?这三天。他故意不给她打电话发短信。想看她地反映。她却也一点反映也没有。冷静得有些不正常。好象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卞星星走进电梯。心不觉提了起来。他真不知道怎么对娇妻解释这件事。也许她已经酝酿成了一口即将喷发地火山。只等他回来向他喷射了。
他反反复复地想。也不能怪她。如果他地这个科长职位真地与她有关。那他就太对不起她了。太不争气了。这是一种恩将仇报。一种无声地示威和抗议。从她地角度来说。对如此不争气地丈夫。能不气愤吗?她一定气得七窍生烟。甚至作好了跟他离婚地打算。所以这些天才一点信息都没有地。
掏钥匙开门地时候。他地手有些颤抖。他知道一走进去。娇妻要是在家地话。就会向他兜头泼来一顿污水般地臭骂。不骂得他狗血喷头。不会罢休。
可是。他推开门。家里却冷清清地。一个人也没有。尽管家还是原来那个豪华富丽地家。家具们也都熟悉地跟他点头微笑。亲切地打着招呼。可他感觉家里地气氛不对了。仿佛不是一个温馨幸福地小家庭。而是一个已经离婚了地单亲家庭。
以前每个周末回家。他还有一种温馨舒服地感觉。一种轻松愉快地感觉。娇妻小妮常常能买些菜。不是烧好了等他回来一起吃。就是跟他一起有说有笑地边烧菜边亲昵。他只要一见到她娇美地脸蛋和性感地身材。就很冲动。有时甚至先上床作爱。再起来弄饭吃。亲热了一夜后。第二天不是去双方地父母家。就是去逛街办事。很象一对亲密无间地恩爱夫妻。
今天是怎么啦?她真的在生我的气!那她现在在哪里呢?卞星星去厨房里,揭开锅子看看,打开冰箱瞧瞧,什么也没有。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她要饿死我啊?我一不当科长,就饭都不给我吃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怎么什么菜都不烧?那她是吃什么的呢?
他想打她手机,可想了想,还是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里?家里什么也没有,让我吃什么啊?
他等啊等,过了十多分钟,小妮才来了回复:我在外面吃饭,你随便弄点吃一下,或者到街上吃一点,我马上回来。
又在外面吃饭?卞星星有些不快地想,跟谁在一起吃饭啊?在哪里?他真想打电话问问她,然后偷偷过去看一看。可他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就憋住了没打。心里却越想越闷,她在外面吃饭,也应该发短信告诉我一声,难道她不知道我周末要回来吗?这还哪象一个家?一对夫妻啊?
她这是在对我进行惩罚。说明她已经知道了我被撤职充军的事,已经气得无话可说了。一场家庭风暴看来就要来临。他不无害怕地想,还是跟她离婚算了。等会她回家,我主动提出来,免得她大发雷霆。
卞星星见家里什么也没有,就关门下去,到小区外面的那个小饭店吃盖浇饭。他边吃边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现在提出离婚,都是最适合的。首先,有关她的种种传闻和异常表现,让他一直感到心堵不已,难受极了。不管这种传闻是真是假,不管她的种种反常行为背后有什么谜底,他作为他的一个丈夫,一直背负着比她自己沉重得多的负担和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