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了。
整个操场，从四周看台上密密站着的观众到赛场上方暂且停住的队员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呼……看起来这次朗斯基假动作也没有完全施展成功……”最后，还是李乔丹最先反应过来，他舒了一口气。
人们才再次议论纷纷如一锅沸水。这些议论，场中人却无暇去听。
秋张也是舒了一口气，她的双手依然紧紧抓住扫帚柄端，在漂浮咒的帮助下，终于能把飞天扫帚稳稳停在半空。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球服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她抬起头，看着已经飞到斜上方数百米开外的李暮，一股愤怒情绪从脚底直冲到头顶去。她一掰扫把抦端追上去，可又不敢距离太近。眼前比她还小一岁的男孩，在她心里已经成为恶魔般的形象。
“你——你是想摔死我吗？！”发出质问的时候，泪水都忍不住在秋张双瞳里打转。归根到底她不过是二年级小女生，今年也是刚入选魁地奇球队，还没见过什么风浪，确实吓坏了。
但李暮一句道歉都没有，他继续慢悠悠盘旋在天空，只留给秋张一个背影。他的声音轻飘飘从前方传来：“我如果想摔死你，可不会在三百米那么远的地方就停住。”
人群里突然又爆发出另一波惊呼。短暂的停顿后，两支球队其他队员没有忘了本职，追球手们和击球手们再次开始表演，让李暮那个未能最终完成的朗斯基假动作变成了一个插曲。人们的关注又从他们两人身上挪开了。
“如果我想摔死你，更不会使用漂浮咒——说起来，你得感谢我，否则你已经出场了。”
“你——！”秋张郁闷地发一声喊，用上排牙齿将下半截嘴皮咬出深深的印痕。她也确实看见了，有一节白色的、造型宛如古代细剑的东西别在李暮腰间——那正是李暮的魔杖。
在魁地奇比赛里，魔杖是允许被随身带入赛场的，只要不用来给对方球员或者裁判、观众施展不好的咒语，就算不上犯规。
秋张其实也知道，刚才，正是李暮——也只有李暮，能够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施展漂浮咒。否则，秋张应该已经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会受怎样的伤害姑且不论，丢人可是丢到家了。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也正是那个可恶的家伙？！
李暮还在上方盘旋着，像高原天野上盘旋的老鹰。在暂时脱离秋张干扰的宝贵时间里，他抓紧每分每秒去寻找金色飞贼的踪迹。
“我不会让你——”秋张努力克服心里未定的惊魂，再次跟上来。
她的后半截话还没有说完，李暮突然一个转向，光轮2000“嗖”的一声窜出去——他斜斜地，向着高空攀升。
秋张来不及说话，捏紧扫帚也跟着往天上冲。
她反应已经又慢了半拍，而且到了往上升的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和李暮之间的差距。
若说坠落下冲之时，古董级的彗星260还能凭借自身重力勉强跟上光轮2000，那么往上攀升的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两款扫帚的动力差距在这里才彻底体现出来。
还不仅是装备！现在的李暮比刚才还要专注，浑身伏在扫帚上，但看上去却给人一种“他好像根本没用飞天扫帚”的错觉——他自如地在空中来去，随心一动就能够变换方向，给人的感觉……似乎他根本不用依靠什么，就凭自己的躯体也能够飞起来。
似乎他生来就属于天际。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
——心凝形释，骨肉都融。不觉形之所倚，足之所履，随风东西，犹木叶干壳。竟不知风乘我邪？我乘风乎？……
没来由的，秋张心里闪过一些天朝古语。当她还要年轻几岁的时候，她的父母曾逼着她背诵这些文句，那时她的心里是极其抗拒的。然而此时此刻，当她看到李暮在空中的身姿，这几句早就淡忘的文段又再次回归脑海，甚至让她突然产生一丝明悟。
直到李乔丹的尖声呐喊穿透云霄，把秋张整个心神再次拉回现实。
“看！赫奇帕奇的找球手李暮，又突然加速了……秋张完全跟不上他！”
“是金色飞贼！这次不是假动作，是真的发现金色飞贼了！”
一抹金光正在李暮身前盈盈流转，那是货真价实的金色飞贼。
秋张也看见了，可是她已经跟不上。她和他现在的距离，就连言语骚扰也做不到。
许多观众都从座位上起立，甚至垫着脚尖拿着望远镜张望。甚至两支球队围绕鬼飞球的攻防大战也突然又中断——即便赛场上的队员们，也不得不分出一半注意力，去关注李暮和秋张。现在场上比分不过是70比30，拉文克劳领先。
这意味着李暮一旦抓住金色飞贼，整个比赛将宣告结束，赫奇帕奇将反超比分、获取胜利。
赫奇帕奇学院的方阵，还有来自格兰芬多的一些声音，已经开始大声呼喊着“李暮！李暮！”……
而李暮没有在意这些。就如同秋张所感知到的那样，此刻李暮进入了一个很玄妙的状态。
当他环绕全场，最终注意到天野上方那一抹顽皮的金光，他心里只剩了一个想法，那便是“抓住它”。因了这一层目标，李暮骑在扫帚上，短短时间内竟是抛却了其余杂念，半步踏入到道家“是非齐一、物我两忘”的境界。
从前李剑民老头儿教他蜀山的打坐冥想法门，要他抛却杂思，万物不萦于怀，然而李暮修行八年有余也未能做到。即便面对四壁白墙，他打坐时也往往有些奇怪的东西乱入脑海，有时是曾经玩过的撸啊撸、王者农药或者吃鸡**、灌篮2K诸多游戏……有时是曾经看过的无脑装逼、**丝打脸、霸道总裁玛丽苏等诸般小说……当然还有些时候也会来一丁点儿布景简单、两人表演、坦坦荡荡、教人开怀的影视节目……
总之，李暮虽然今生从小就在深山苦修，怎奈何前世见识的诸般红尘诱惑太多，要让他真个儿心志坚毅、心无杂念，却是谈何容易？为此李剑民想了众多方法，让李暮在景色大致重复的深山里奔跑苦修、每日清晨午夜盘膝打坐等等，都有磨炼心性之目的，却没想多年以来建树甚微，倒是在如今抓获金色飞贼的飞行中，初步触摸到这一层关卡。
而金色飞贼，也在他的凝神追索中，近在咫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