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顾青丝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些突厥士兵不是不懂害怕,只是被身旁无数的同伴迷惑,感觉不到眼前这个单薄的女子有多么的可怕而已。
只是当这些士兵一个个的死去,除了让这个妖艳女子身上的红衣多了几分艳丽外,都不能阻止她杀人的步伐。或一刀,或一剑,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干净利落。直到这二十万变成十万变成五万,这些突厥士兵终于感觉到不对了,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在他们眼中慢慢变成了恶魔了模样,就连长生天也无法搭救他们,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开,有人丢下了手中的刀和盾,一个两个……围着顾青丝的士兵开始四处逃散。
此刻战场上已经一片狼藉,顾青丝也没有去追击这些逃散的士兵,而是慢慢踱步来到一个断了双腿的颉利面前。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顾青丝有意照顾,这位可汗竟然在乱军之中还存活了下来,只不过是断了一双腿。
现在这位狼狈的可汗眼里,顾青丝已经不是一个美艳的女子了,他的眼神从欲望已经变成了恐惧,就在他那些如狼忠诚的士兵一个个丢下他逃命之后,这份恐惧已经变成无限大了。
嘴里只剩下:“恶魔,恶魔,你是恶魔!”
顾青丝带着冷笑,上前单手提起颉利,冲那匹白马使了个眼神,它就乖乖地奔跑过来,将断腿的颉利丢在白马身上,对着不远处的雨霖铃说道:“把他带给李世民,就说是我要的东西的回礼。过几日我会再去找他取来。”
说完将已经在长袖上凝固的血块甩到地上,摆手转身离去,因为就在刚刚她大开杀戒之时,感应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也在苏醒,顾青丝嘴角扬起,心里笑道:“这次可不会轻易地就让你溜走了。”
等李世民带着长顺无忌等六人来到灞桥上,入眼的就是横尸遍野,渭水都已经被血液给染红。
“这是她做的?”这位帝王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这是十万人,不是十人百人,他也是带军打战的将领,自然也见过战场上尸首满地的惨状。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但如果说这些都是一个人做的,那就足以令人震惊了,不应该是恐惧了。
雨霖铃没有隐瞒,将自己所见从头到尾与李世民说了一遍,又将白马上的颉利提到了他面前:“这就是颉利可汗!”
“颉利!”李世民的眼里有阴惑之色,这个差点令他江山崩溃的背信之人,此刻颓废的像一个疯子,嘴里只剩下恶魔二字,已经是被吓疯了。不论李世民说什么,他都是双目无神,颤颤巍巍。让李世民也失去了问罪的兴致,嫌弃地摆摆手命手下将这个废人拉走,先关起来再说。
又问道:“她哪去了?”
雨霖铃摇摇头,说道:“走了,不过那妖……她说这是送与陛下的回礼,她会回来寻陛下要一件东西的。”
……
顾青丝离开渭水畔,一刻也不停留,穿梭在了山林之间,那速度竟不比骑着快马慢。她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小庄园,此处人家姓高,人称高家庄。方圆百里都是这家人的山地,所以
也自成了一村。高家其实是世代守陵一族,他们高家为一个奇女子守陵千年。
顾青丝绕过小村,轻车熟路地来到村后山上的一处洞穴之中,正要进去,一个老者手抓木杖拦住了她。
“姑娘此处是高家禁地不可擅闯。”老者语气平淡,但一言一行带着不可拒绝之意,那木杖被他重重插在地上,将那石板都戳出了一个窟窿。
顾青丝笑笑说道:“没想到现在了还有守灵人。”
“杀母立子,燕啄矢。”她含笑说出一句似诗非诗的话来,把老者惊住了,原本有力的手也不住颤抖,哆嗦道:“你……你是谁?”
“我呀,现在叫顾青丝。”顾青丝跃过老者想要进入洞穴中。
那老者回神喝道:“站住!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擅入禁地者死!”手中木杖点出,向顾青丝的后背刺去。
奈何,那能贯穿石板的木杖点在顾青丝的红袍上却不得寸进,反倒自己被震退十多步,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念在你用养尸之术延寿守灵颇为不易今日就放过你,还不快退下。”顾青丝单手握拳高举,只不过老者一见这动作竟不再强硬吓得跪伏在地上,叩拜:“夫人显灵!”
顾青丝没再搭理他,而是一步步往洞穴深处走去,终于来到尽头,这是一个封闭的石门,上雕梵文,两边的石灯都已经熄灭了,只不过随着她的到来,石灯又复燃起来,亮起不同寻常的幽幽蓝光。
她看了石门一眼,没有进去,反而转向了一旁,伸手在石壁的草丛中摸索,等找到一个突起,她用力按下去,就见石壁塌陷了下去,露出一人宽的通道来。
往这通道走到深处是一个石室。原来这是后人挖出来的一条盗洞,后来被高家人用机关封住了。那座通往正殿的大门被水银密封是打不开的,唯有这个盗洞可以从侧殿进来。一路上有许多漆黑的尸骨,想来为了这个盗洞也死了不少人。
来到侧殿,一口石棺落在眼前。石棺没有接触地上,而是用了十几根大铁链锁在了四边的墙上,悬空挂住。不知是不是她走进来引动了空气流动,那石棺开始轻微幅度地摆动,拉动着铁链吱呀作响。
“醒来就醒来,就不要装睡了。”顾青丝用手掌轻轻按住石棺,没想到它不但没有停止摆动,反而幅度更大了。像是因为害怕而挣扎,铁链的响声也越来越大,铃铛作响。
顾青丝看着它自言自语道:“也是委屈你了,被迫陪了我这么多年。”歪头想了想,又说道:“也罢,反正以后你也会逃出去,不如今天就放了你。”说完话的瞬间,那些铁链像是收到了指示全部开始寸断。
随着铁链的断裂,石棺失去了依托,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那棺盖也飞了起来。从里面飘逸地散出一团黑气,等黑气散去,露出石棺里的一个俊美的男人,只不过皮肤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那
些黑气在石室中转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出路,又都没入了这个男人的身体里,那白色的皮肤下立时就有黑线蔓延,爬满全身,留下古怪的花纹纹身。
“沧涟!”顾青丝口中突出两个字,那具男人尸体就像被呼唤一样猛然睁开眼睛,坐立起来。
在石棺中扭动了下僵硬几千年的关节,这才爬出石棺盯着顾青丝,试图回忆起眼前这个唤醒自己的陌生女人。
顾青丝轻笑一声,突然伸出左手握紧高举,就像小孩要玩脆丁壳的样子。
这个叫沧涟的男人退了两步三步一直退到墙边,哆嗦道:“你……你是夫人?”他有些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因为即使外貌改变了,但那个动作那个神情他绝对忘不了。但随即他又恐惧道:“啊!你又把我放出来做什么?不是说好让我安静地死去吗?”
顾青丝冷笑道:“沧涟别装了,你以为在我面前你这个小把戏会有用吗?还是说关了你几千年你还是没学乖?”她的记忆中,前世高家庄遭遇瘟疫,全庄人都死光了,后来就有官府之人误入了这个陵墓,将封印他的铁链弄断,将这只恶妖放了出来,导致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白骨无数。她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刚要将他封印,却又被他的一个秘密用来交换放了他一马。
正是这个秘密害得她轮回百世不得解脱。被人说中男人也不恼,他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更不说现在才刚刚解脱封印虚弱之时。警惕地说道:“你这么好心将我放出来,又想怎么样?”
顾青丝呵呵冷笑道:“不用紧张,问清楚件事情而已。”
“什么事?”
“幽冥婚的法子而已。”
她怎么知道!沧涟大惊,这个秘密印刻在他的灵魂里的,他是幽冥怨念成妖,自然懂得关于幽冥界所有的事情,包括这个禁忌之法,不过他可不曾告诉任何人,“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你告诉我的,顾青丝心中冷哼,没有废话: “两条路,要不你继续躺到这石棺里睡上个几千年,也许什么时候运气好有人放你出来,要不就是把这个法子完完全全地告诉,然后安静地去享受你的自由生活。”
这似乎是一件很好做的选择题,一个法子就能换来自由,沧涟肯定要自由,不多思考,就将幽冥婚的法子说给了顾青丝。只是等他说完,就要走,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脖颈被无形的力量掐住抓了起来。
大惊道:“你出尔反尔?”
“我还不屑。”顾青丝的冷眼盯住他说道:“我刚刚说的是完完全全地告诉我。”前世她就是不知道底细才被这个男人用不完全的幽冥婚的法子给欺骗了,导致她一连百世也没有成功,最后天地没了轮回,她彻底变成一只孤魂野鬼。这笔账她可还要算回来呢。
沧涟还想狡辩道:“我说的就是全部啦。”
“是么?唤不来魂的幽冥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