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勋却是笑了:“自然不能打我们商社的旗号,用的是咱们团练的名头,有诸位在朝廷的地位,团练剿灭了海贼自然是诸位的功劳,至于诸位用的是自家的乡兵,还是雇佣的兵马,谁又能在乎呢,或者说,干脆指鹿为马,把我的兵马挂靠在某位老爷名下,当成团练乡兵也就是了。”
众人皆是皱眉,相互看看,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的却是一拍巴掌说:“啧啧,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各位请想,咱们为了剿灭崇明海贼,请各家参与海贸的商贾、势家纳捐,用于团练乡兵,只要我等动动手段,再领头捐饷,响应者必众,咱们自然能把控这团练,到时候各家捐来的钱返还,其余人的纳捐银出这二十万,再招募完兵马,购买粮是、军械,剩下的不就是咱们各家的了吗?”
“咳咳!陈老爷,这话说的差了,我等起团练,可是为了护卫桑梓,保一方太平呀。”林士章说道。
那陈老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说了实话,连说:“哎呀,喝多了说胡话,各位见谅。”
李明勋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让这人说出来,总好过自己说出来,而陈老爷把话挑明之后,众人皆是觉得此事有门,相互看看,交流了一下眼神,林士章道:“李掌柜,若是予你二十万,你当真能剿了崇明海贼?”
李明勋道:“至少能取胜,减少海贼.......,能让各位给纳捐的士绅、商贾一个交代呀。”
林士章听了这话,微微点头,对于李明勋和腾龙商社的实力,众人了解不深,总觉得那是云里雾里的,但他拥有夹板炮舰且用其救助过沈家公子,这次三艘快船驱逐海贼的事情都是真真发生的,即便是这些力量聚集在一起,也是能一战的,无论是打死些海贼,还是击沉些战船,总归能把团练的事儿交代过去,说白了,朝廷大军都打不过海贼,我们团练乡兵打成这般模样已经是很好了。
众人都没有意见,倒是那孙达言问:“李掌柜是个买卖人,总不做赔本的事情,您出这么个主意,可不只是为了二十万白银吧,若是有什么条件,今儿当着各位老爷的面说出来便是,莫要以后团练办起来再提,那就是要挟了。”
李明勋道:“您这话说的是,除了出兵费用,李某还希望诸位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说看。”林士章道。
李明勋说:“诸位也应该知道我的生意,如今是越做越大,却都是委托给徽州商馆来操办的,麻烦不说,也影响商社的利润,我准备在江南建立自己的商馆,买入卖出,如何?”
“商馆?不仅仅是商馆吧,不会是像佛郎机人、红毛夷那般的城堡吧,当年佛郎机人在双屿,连火炮都设了不少!”孙达言率先说道。
李明勋道:“倒也不是,李某是做买卖的,麾下的船只多有铳炮,来往于长江水道着实不便,若是遇到不识货的来查,倒也是很麻烦,在下是想建设一个港口,做些买卖,也能停船、修船。”
孙达言还想问,林士章却是让他停下,叫来了林谦林掌柜,省略了团练的事情,把李明勋要设立商馆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林谦听了之后,说:“李掌柜,咱们目前的买卖,从根本上来说是用毛皮、参茸换购生丝、茶叶、瓷器,你若是设立了商馆,便要把你的货物卖给其他人,也从小商贾手中收购你要的货物,这些人买你东西的价格高,卖你的价格低,岂不是说我们都没得赚了?”
李明勋笑了笑:“各位是我们的老主顾,自然是忘不掉的,可是各位也都是势家,许多买卖都不爱做,比如年前我订购两千匹按照泰西、日本人喜好的花色丝绸,定下的两千件成衣,都是无人问津呀!总不能你们想做的买卖就做,不想做的也不让别人做吧。”
林谦呵呵一笑,他心里清楚,李明勋订购的那种丝绸要改变工艺、培养匠人,众人懒得去做,而成衣的利润又低,众人不屑去做。林谦道:“那李掌柜也得定下个章程吧。”
李明勋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商社每年都从各家手里收购一千担的生丝,而每年进入江南的参茸和皮草中的七成交给你们,如何?”
林谦微微点头:“如此便是皆大欢喜了,李掌柜莫要着恼,我们与您做买卖是担着风险的,自然不希望......。”
“勿要嗦,下去吧。”林士章却不给林谦颜面,斥责道。
待林谦离开,林士章问:“李掌柜要把商馆设立在哪里.......,哎这么说吧,鉴于你们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在繁华城市,以免惹来麻烦。”
李明勋道:“这是自然,我准备设立在南沙。”
“南沙?哈哈哈,李掌故好气度,有诚意!”林士章大笑起来。
李明勋所说的南沙自然不是南海的南沙,而是崇明数十个沙洲中的一个,而且是最靠近外海的一个,这里如今还是崇明海贼的地盘,把商馆设立在那里,自然是得先剿海贼再立商馆了,此举可谓是诚意十足,对在座各位极为有利。
既然大略定下了,剩下的事情便是好说了,而李明勋把出兵日期定在了来年,而商馆的事情也在战胜之后,接下来议论的多也插不上嘴,除了聊了几句科名官场的趣事,其余都是和团练有关。
团练如今面临的两大问题,一个是领导,另一个是纳捐,前一个按照朝廷规矩,由苏松常兵备道这个倒霉蛋担任,在江南这等地方做官,要么背景很深厚,震慑的住这些缙绅势家,要么便是没有背景,由得众人拿捏,而这位兵备道就是后者,至于纳捐便是复杂了一些,但是众人定下了章程,苏州、常州和松江三府中做海贸生意的必须出钱,然后在各主要港口收引水钱,倒也合旧制。
商议了一夜,待散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亮了,依旧在细则上争论,这些老者在实际面前个个锱铢必较,全然忘记了平时的端庄,李明勋只好陪着,待散了宴席,休息后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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