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夏国相这狗东西真的暗中与诸将联络!”天鸣寺里传来了吴启华的怒吼之声,一封信被他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力量之大,漆面都是迸裂了,马宝连忙拿起那信看了一遍,是吴应期派遣的探子传回的消息,说在潼川府境内发现多股军队,数量不多,多的三百五,少的几十人,都是伪作商贾、难民,向成都而来,探子查明其中属于马国柱、吴国贵的几股,这些都是夏国相‘女婿党’中的一员。
吴应期早就预料会这样,他冷冷看了一眼马宝,一副当初何必多此一举的模样,说道:“马将军,现在动手,总可以了吧。”
马宝知道再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夏国相一党若是速度够快,三日内就能到,马宝忽然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一副万分悔恨的模样,跪在地上:“王爷,应期将军,都怪我,怪我啊..........。”
吴应期原本也就是逞一逞口舌之快,一解心中郁闷,毕竟马宝介入后,吴启华多听马宝的,而少问询自己,让他有些不痛快,不曾想马宝竟是这般刚烈,吴启华也连忙跑过去,搀扶起马宝,劝慰说道:“老将军这是做什么,你也是为我着想,再怎么说,也怪不着您呐。”
“是啊,马将军,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虽说耽搁七八日,但总归大局还在我们掌握中啊!”吴应期说道。
马宝站起来,双手握住吴启华的手臂,满脸诚恳:“王爷,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耽搁了,要立刻动手啊,先捉天鸣寺官将,再控制成都府,拥立太子监国。”
吴应期接口说道:“放心吧,我这边早预做安排,就是不知道你的兵马何时能到了。”
马宝说道:“算日子也快了,但也不可掉以轻心,王爷,应期将军,我准备南下接应麾下兵马,成都之事便偏劳二位了。”
“需要接应吗?”吴启华狐疑问。
马宝知道这二人担心自己不尽力,说道:“如今这个形式,还是手里兵马占优咱们才安心,如何再敢冒险?清除逆贼,拥立监国,别的末将不担心,担心二位对太子的态度,太子已非少年,不可轻亵,就算不为大局,到底人家还是新朝后族,无论如何都不好得罪啊。”
吴应期郑重点头,马宝又说:“应期将军,我马家三十多口,多住在成都府城的布袋胡同,而几个幼子也在天鸣寺侍驾,此番变故,请你多多照拂,特别是我那夫人,胆小怯懦,万不要惊吓于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吴应期满口答应,与吴启华对视一眼,吴启华说道:“那援兵之事就偏劳将军了,我们今晚就动手锄奸,你可莫要忘了联络谭宏。”
马宝满口应下,转身离开了房间,他仍旧是酱菜铺伙计的打扮,这几日也是靠这个身份出入天鸣寺,他出了房间,直接前往后厨,准备与酱菜铺的人一起回去,走在寺中小道上,他盘算着下一步做什么,他已经得到消息,手下精锐已经到了嘉定,正沿着大江水(岷江)北上,也就比夏国相的援军晚到一两天,只不过这支军队不可是与吴氏兄弟商定好的两千精锐(吴氏兄弟担心马宝反客为主,禁止他调三千兵),而是五千兵马,几乎是马宝麾下能战的全部兵力了。
但马宝调兵可不是帮着吴氏兄弟拨乱反正收拾局面,他要做是把自己家人和朱明皇室从成都抢出来,这个时候,最好就是吴氏兄弟与对手打个难舍难分才好,马宝想着,还是给马国柱那些人送去消息的好。
“站住!张开双臂,转过身来!”正筹划着给马国柱等送信的马宝忽然被人喊住,警惕的命令声中还夹杂着抽出佩刀的铿锵声,马宝硬着头皮转过身,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他在天鸣寺的内应徐杰。
“马将军,真的是你啊,方才我就看着像你!”徐杰还刀归鞘,一脸怀疑:“你怎么这副打扮?”
“老弟,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马宝低声回到。
徐杰笑了笑,带着马宝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徐杰说道:“进来吧,马将军,他们都去当值了,一个半时辰内,这里就我一个人。”
一边说着,徐杰给马宝倒了一杯茶,马宝接过茶杯,徐杰说道:“您肯定是听说先王故去的消息回来吧,这个消息我原本想第一时间传递到那酱菜铺子去,可不曾想,吴应期将军在先王故去之后更换了排班,我直接换成了内班,这几日没捉住机会出去,我还为你担心呢,我可听说,为了先王死因,上面吵的厉害,有人说是吴应期守卫不周,也有人说是夏大人送的女人有问题,将军可要当心啊,夏大人人脉深,不怕这些谣言,吴应期有二爷保着估计没什么危险,倒是您,给先王送过药,八成是要被怪罪的。”
“正是因为这个,我才秘密回来,而且已经和应期将军他们联系上了。”马宝见徐杰倒真有几分向着自己,连忙说道。
徐杰压低声音,但神色还是写满了激动问道:“马将军,您和应期将军联系上了?这么说,是要对夏国相他们那帮子动手了?”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马宝问。
徐杰笑道:“侍卫里都是朋友,相互之间谁能蒙住谁,吴应期的几个心腹这几日嘀嘀咕咕神出鬼没的,不就是监视夏国相他们吗,而且说是出入自由,夏国相几次想出寺都被拦下了,这是要一锅端了呀。”
“那徐老弟准备怎么办呢?”马宝眯眼问道。
徐杰嘿嘿一笑:“上面怎么差遣,我就怎么办,当然了,若是有其他好差事,我也不是不能掺一脚,就比如你马将军,一直就很照顾我呀。”
马宝附和着笑了笑,他当初选徐杰当内应,原因很简单,这个家伙的父祖原本就是吴三桂五十三个佐领中的一个章京,若不是这个,年纪轻轻的他也进不了侍卫行列,只是父祖死的早,徐杰仗着父祖遗德谋了好差事,却是一个吃喝嫖赌的家伙,更是光棍一条,这种人不讲什么忠诚,更没有什么牵挂,所以胆子很大。
“那是,你我兄弟交情匪浅,我自当照顾你。”马宝应和了几句,说道:“老弟,现在我有个好差事,干成了,能落三千两的银子,可你身上这职衔可就保不住了,你想干不想干?”
“三千两?”徐杰注意到的首先是这笔银子数目,继而说道:“这侍卫的差事,不做也罢了,如今老王爷都没了,东番那边大兵压境,咱们藩下呢,二爷和姐夫们斗个不停,自古以来哪里有内斗还能兴盛的,老实说,现在人人都想找退路呢,老哥若是能给我安排一条银光灿灿的好路,我能不领情么,可我徐杰也就是个侍卫班头,什么差事能赚三千两,莫不是有去无回的买卖吧。”
马宝道:“哪能啊,这活用的就是你侍卫身份,而且咱们两个合伙干,就是死,也是一起死,你怕什么?”
徐杰一听马宝会陪着,立刻就不怕了,他走到角落里,一脚踹在了墙根,里面竟然是空的,徐杰拿出一个小布包,见马宝看的稀奇,打开露出了里面东西,竟然是几张银行本票,有帝国联合银行,也有皇家银行的,马宝笑了笑:“原来老弟早有脱身的打算呐。”
“那是,这年头,什么银票都没用,这新朝的银行票才是硬货,比真金白银还方便,让老哥看笑话了,嘿嘿,我就这点本事,您别笑我。”徐杰笑着说道,实际上,他早就打算等风头一过就脱离平西藩的。
“不笑,不笑,老实说,哥哥还没你想的长远呢。”马宝说道。
徐杰做出了延请的姿势,说道:“走吧,马老哥。”
马宝说:“那三千两的差事不在外面,就在这天鸣寺,你附耳过来..........。”
徐杰贴过去,听着马宝把事情交代了,徐杰想了想:“这事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出寺庙。”
“你放心,我在厨房那边等你,一切都好说。”马宝说道。
厢房里,夏国相与郭壮图盘算着如何出天鸣寺的时候,外面传来争吵声,夏国相打开房门,就看到徐杰带两个侍卫走了进来,徐杰叉手行礼,说道:“夏大人,奉吴将军命令,请您去正堂议事,前线有紧急军情传来。”
夏国相听了这话,心头一紧,难道是分批潜回的精兵被发现了?他问道:“既是军情紧急,为何只让本官去,不请郭大人?”
徐杰脸一板,道:“这就不是卑职能知道的了,请吧,夏大人!”
夏国相见徐杰如此,不敢妄为,只得跟随而去,却不曾想,前面引路的徐杰并未把他引到所说的地方,而是越走越偏,夏国相喝问:“不是说正堂议事么,你要把本官带去哪里?”
两个侍卫也是狐疑,问道:“头儿,咱们这是去哪里?”
徐杰命令道:“捉住他,吴将军让我秘密处置了他!”
两个侍卫随即扑上来,按住了夏国相,徐杰一刀柄砸在他后脑,夏国相挣脱不得,顿时晕厥,徐杰用绳索绑住,堵住嘴吧,蒙住脑袋,让两个侍卫抬着去了厨房,一个侍卫问道:“头儿,去厨房干什么,找个地方埋了就完事了。”
徐杰骂道:“闭嘴,吴将军在厨房等着,有几句话还要问他!”
二人跟着进去,刚一进门,手里的夏国相还没放下,就是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三两下就是扭断了,马宝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酱菜铺老板说道:“你不在行伍多年,竟还有这般气力,着实难得。”
老板笑道:“当年在您帐下学的怎敢就随意忘了。”
徐杰却不似二人这般从容,问:“现在该怎么办?”
马宝指挥二人拖着尸体到了储藏间,这里还绑着三个人,一个是负责看管的侍卫,另外两个就是酱菜铺子的伙计了,他们不知道马宝身份,这些事不能让他们参与,所以一起绑在了这里。
掀开几个空了酱菜缸子,两具尸体扔了进去,马宝又让把那活着的侍卫扔到一个酱菜缸子里,用刀切断伙计身上的绳子,马宝把刀递给两个伙计,说道:“你们两个杀了他,不杀他,我就杀了你们!”
“快点!”老板也喝道。
两个伙计哪里杀过人,闭着眼睛就是一阵乱刺,最终还是马宝上前,一刀结果了那厮。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人了,一会跟着我们,别声张别害怕,回了铺子,一人赏你们三十两,足够你们起屋娶媳妇了,但是若中途露馅,你们都得死,别忘了,你们两个也杀了侍卫,落在他们手里就是死!”马宝把其中利害剖析清楚,二人都是应是。
接下来,马宝让徐杰和夏国相都进了一个空的酱菜缸,把锅盖顶在他们头上,上面放了一层剩菜剩饭,伪做泔水,抬上驴车,四个人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在门口侍卫也只是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一看是泔水,也就把人赶走了。
等夏国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也处于天鸣寺外的树林里,他睁开眼睛,看到身边只有徐杰和一匹马,看了看四周,夏国相发现自己已经逃出升天,他诧异问道:“你为何救我出来?”
徐杰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说道:“早些年我爹惹怒了将爷,要插箭游营,你帮着说和,捡了一条命,今算我替他还了,顺便告诉你,今晚吴应期和吴启华就要拥立太监监国,清除不从之人,你速速逃命去吧。”
夏国相连连道谢,问清了徐杰的姓名,保证有厚报,便骑马离开了,马宝从树林里走出来,拍了拍徐杰的肩膀,说道:“老弟,多亏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