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永忠的提问,楼桓一点不慌张,他微笑说道:“不会的,普鲁士王室只会通过西班牙或者葡萄牙来压我们的价,并不会真的把我们踢到一边。”
楼桓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理由,那就是烟草行业的国家垄断是必然的,只要是垄断,其中利益就必然得到保证,只是多少的问题。而帝国方面虽然在烟草种植领域,因为无法使用黑奴种植园,导致出产烟草的平均价格稍微高一些,但问题是,所有的烟草种植都受到帝国烟草公司的控制,而且不同地域之间,还可以调剂。
简而言之,帝国一方可以提供非常稳定的货源,相反,其余任何国家的烟草种植都是完全私有的,虽然在一些时候,其价格比较低,但烟草供给受到市场影响非常大,无法做到稳定供给。
而帝国烟草公司能提供的可不仅仅是烟草,还可以提供从种植、运输、生产、加工和销售的一切所需的技术、管理经验。
更重要的是,普鲁士在海外的那点殖民地根本无法为其提供充足的烟草供应,而其本土也对烟草种植也不是很适合,如果烟草这一涉及到国计民生的资源需要寄希望于海外,那自然依附于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国家才更为合理,毕竟两国关系在那里摆着呢。
李昭誉认可楼桓对局势的判断,和他那个计划,楼桓得以心满意足的离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要辅佐李昭誉完成这个计划,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李昭誉的脸色并不好看。
“想不到英法与西班牙的合作已经深入到了这个地步。”李永忠率先开口,这也是李昭誉脸色难看的原因。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之后,英法在西班牙殖民地取得的利益不断增长,相反帝国的利益却在逐渐萎缩,纵然西班牙人总是给予帝国与欧洲国家公平的条件,但受限于立场问题,帝国商人在西班牙的殖民地仍然无法与英法竞争。
李昭誉微微点头:“看来我们与西班牙的关系要更一步改善了。”
西班牙与英法的走近是必然的,但这不意味着三国会融为一体,会同仇敌忾。
诚然,英法西三国与帝国在历史上都有矛盾,从仇恨角度上来说,三国有联合的必要,但西班牙清楚一点,与英法联合是保不住西班牙的殖民地的,相反,如果公然与帝国为敌,帝国还会主动在西班牙的殖民地找茬,到时候,英法也保不住他的地盘。
而且,西班牙与英法也有着很多矛盾,西班牙在非洲的殖民地被英法夺走,西班牙在欧洲最大的敌人是奥地利帝国,但英法却与之友好。
英法在北非扩张殖民地,侵犯的是奥斯曼帝国的利益,因此英法与奥斯曼帝国有矛盾,而奥斯曼帝国与奥地利帝国在巴尔干半岛争雄,所以英法要与奥地利结盟,而西班牙与奥地利争夺意大利地区,则是不可调和的仇恨。
但问题是,英法在西班牙殖民地得到利益,促进本国的发展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遏制英法两国,一直也是帝国在欧洲的国家战略。
李永忠说:“从经济角度来讲,西班牙与帝国竞争大于合作。”
“改善关系,又不只是在于经济合作。”李昭誉淡淡说道。
帝国四十五年的六月。
李昭誉的坐舰青鸾号在直布罗陀海峡的西段发出了嘹亮的号炮,那是向前往封地的邮轮做最后的告别,两支船队分别之后,青鸾号北上,来到了西班牙的加的斯港,这是西班牙在直布罗陀地区最大的港口,军民两用。
之所以抵达这里,是因为国际联盟会议要在西班牙的塞维利亚召开,与会的二十多个国家都会抵达加的斯港,然后乘坐火车前往塞维利亚城的西班牙国王行宫,塞维利亚宫,在全球所有重要国家中,只有奥地利一方没有派人来。
西班牙人主持这次国际联盟会议,算是众望所归,因为西班牙是国联之中内定的五大强国之一,其余四个是英法和帝国、奥斯曼,这四个国家泾渭分明,各代表一方利益,只有西班牙王国,在五大国中是相对中立的。
国王腓力五世已经在塞维利亚宫静候,没有前来迎接。原因很简单,在这位高傲的国王眼里,没有什么代表是值得他亲自来迎接的。
帝国的代表是裕王府大公子,而帝国与西班牙是宿敌,这些年关系才略有改观。普鲁士来的是王储小威廉,地位不低,但普鲁士是新进大国,在腓力五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英国的代表则是财务大臣,托利党人罗伯特哈利,爵位仅仅是牛津伯爵。
与出身波旁王室的腓力五世,理论上最亲近的应该是法国外交大臣,但这位波尔多伯爵萨里,却是一位新贵族。
萨里是贵族出身不假,但不是法国的传统贵族,他的家族深切参与到资本主义经济之中,家中重要的产业不是土地,而是纺织厂、酿酒厂和海外的种植园。在腓力五世的眼里,萨里就是一个叛徒,和平民混在一起向王室不敬的蠢蛋。
李昭誉抵达加的斯港的速度比许多代表都晚了至少十天以上,对外宣传是李昭誉严格遵循隔离政策,实际上是不相信各国代表。这次前来参加会议的,奥斯曼帝国、普鲁士、波兰等国的代表直接从疫区来的,各国可没有像西津那样防疫。
因此李昭誉故意晚到几日,确定了各国使者的到来没有给西班牙带来鼠疫,才放心上岸的,大部分国家的代表已经前往了塞维利亚,只有奥斯曼帝国的代表阿玛尔维齐尔和普鲁士王储小威廉坚持在加的斯等候李昭誉。
阿玛尔作为奥斯曼帝国的代表,在西班牙不会有任何的盟友,至于小威廉,他更想提前和李昭誉商讨一下,通一通气。
在港口见过之后,李昭誉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乘坐火车前往塞维利亚,加的斯到塞维利亚有一百二十公里,这是西班牙的第一条铁路,这一条铁路也足以证明西班牙的的外交政策。
这条铁路的股东中有法国人和荷兰人,而承建铁路的则是英国人,但运营铁路的所配套的火车头等铁路器械却是直接从帝国的西津全套进口的,活脱脱的一个缝合怪。
“这条铁路能这么快的建成,真是一种奇迹。”在火车上,威廉王储看着窗外的河谷景色,不禁感慨说道。
李昭誉呵呵一笑,威廉这个家伙是有感而发,因为在普鲁士也有一条铁路,从柏林通往科隆,是普鲁士联合几个神罗邦国共同设计的,参与这项工程的也有英国人和荷兰人,帝国在也其中提供技术支持,但却是相当的坎坷。
“威廉,你们普鲁士的鼠疫控制住了吗?”李昭誉问。
威廉王储点点头:“已经控制住了,至少柏林没有被波及,但死的人着实不少。只不过,这种控制恐怕很难长久,波兰人放松的很。早早晚晚,我们会受到波及。”
只不过,威廉王储对鼠疫似乎不那么上心,他说道:“相对于鼠疫,我们更在乎烟草专卖这件事,父亲说,你的那个提议不错,在大体上,可以按照你的建议去做。”
“大体上?”李昭誉皱眉,问道:“那细微处呢?”
威廉王储叹息一声说道:“昭誉,这里没有别人,我索性就直说了吧,这件事是昭承提出的,但你又插了一手,你们两个的关系在那里放着,我和父亲可是很担心押错了宝呀。”
“连你也这么担心吗?”李昭誉问,毕竟二人是自幼的交情,威廉王储小时候是在申京长大的。
“谁都会担心的,昭誉,相信你在平日生活里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氛。普鲁士现在是一个欧洲大国,帝国也是一个大国,听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天渊之别,帝国咳嗽一声,整个欧洲都会得流感。这就是现状呀。”威廉无奈说道。
李昭誉呵呵一笑:“好吧,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告诉你实话,烟草专供专卖这件事是昭承的,我也就是帮帮忙。不要想太多,做好了不会得罪我,做坏了也不会讨好我。”
“好吧,你这么说,我也只能相信了。”威廉还是有些无奈,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还能说什么呢?
一天的火车,李昭誉抵达了塞维利亚,这一次,三国代表抵达,国王腓力五世亲自到火车站迎接,各国代表配合着国王进行了拍照,腓力五世邀请了李昭誉等人参加宴会,而国际联盟会议约定的是两天后,也就是六月十七日开始,但当十七日到来的时候,会议宣布开始,却很快不欢而散。
这次不欢而散,给各国来的记者很多遐想,但实际情况根本没有那么复杂,更没有那些阴谋论,只是因为会议筹备出现了问题。
国际联盟会议在塞维利亚宫中的中午举行,一早,各国代表团都派人前去接洽,这些工作人员惊异的发现,西班牙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在会议开幕的翡翠厅里,西班牙人准备了华丽的家具,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西班牙王室的奢华让很多人想象都想象不到,可问题在于,这些奢华远远没有国家的尊严重要,而西班牙人却没有顾及各国的国家尊严,其中主要体现在旗帜上。
虽然国联五大常任理事国早就决定了,但还要走一个过场,在会议的常任理事国议题结束后才进行宣布,但西班牙人显然高兴过早了,其为各国准备了悬挂本国国旗的旗杆,但五大国的旗杆比其余国家的高了一截,而西班牙的居中,比其余四大国的高了一截。
显然,任何国家,无论强弱,都无法接受自己国家比别的国家低一等。因此各国代表都进行抗议,西班牙人本想糊弄过去,但没有一个国家的代表同意,于是乎整个十七号,各国代表都很忙。
各国都在塞维利亚市内自行采购旗杆,安置在代表席主位的后面,而且买的一个比一个高,葡萄牙代表率先整了一根比东道主还高的旗帜,法国也是如此,各国买来旗杆,发现不如对方的高,于是再去买新的,一直到所有的旗杆都要顶到翡翠厅的顶部,也没有作罢,原因就在于,这是一座充斥着哥特式和阿拉伯风格的建筑,翡翠厅是圆顶建筑,处于中间的五大国肯定更占便宜。
在粗鲁的俄国代表要捅烂翡翠厅圆顶的威胁下,西班牙人终于同意大家一般高,可很快又耍了花招,西班牙人的国旗分外的大,比所有国家的都大很多,这再一次引发了各国代表的不满,旗杆还能买,这国旗总不能临时绣一面吧。
很显然的是,西班牙没有组织国际会议的经验,又过于的傲慢,惹来了很多的非议,虽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事,但事关国家尊严,没有一个代表愿意腿上。
李昭誉厌烦了和那些代表争吵,他邀了威廉,一起在塞维利亚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游玩。
连续游玩了两日,翡翠厅里的争吵依旧还在进行,李昭誉想着要不要城外去游玩的时候,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却邀请他去城外的农庄做客。
“很遗憾,我没有招待好您,尊贵的中国客人。”腓力五世亲自迎接了李昭誉,歉意对他说道。虽说腓力五世很傲慢,不把所有欧洲国家放在眼里,但帝国的强盛,是他那双眼睛所无法容纳的,更无法无视。
李昭誉倒是不在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次谈判会无比的麻烦,因此说道:“是您的那些侍臣出现了问题,他们并不专业。我的使团里有几位随员,处置过类似的事,如果需要,可以让他们提供协助。但有一点需要确定,那就是国联会议,所有的国家都必须平等。”
“我可不认为国家与国家之间是平等的。”腓力五世笑了。
“至少表面上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