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阳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手机既没有未接来电,屋内除了道哥连一点气息都没有,他知道,陆兮八成是真不回来了,于是早早睡下。
第二天李艳阳傍晚时分再次来到步行街,还把道哥带了出来,这次他来的比较早,其他人还没到,到自己摊位坐下便让道哥自己在旁边转悠,也不怕它跑丢,毕竟狗鼻子最是灵敏,也不会迷路。
不一会儿几个老头都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各就其位。
没生意的时候几个老头就清闲的聊聊天,但今天几个老头发现了不同,因为贾三才没和他们一起插科打诨,反而和那个新来的小家伙一直嘀咕着什么,只见李艳阳不断动着手指比划什么,然后贾三才不住点头。
李艳阳和贾三才正嘀咕着,就见有个西装革履夹着一个包的男人走了过来,两人随即分开。当有人来了生意,几人便会自主的停止交谈,以免打扰同行生意,他们一边沉默也会一边听着,当然不会看过去,因为很多客人忌讳这个。
这几人中贾三才每次来生意是最能引起众人注意的,因为这家伙纯靠忽悠,十句里有九句是在念别人听不懂的卦辞,显得讳莫高深,只有一句是干货,还总是说的模棱两可,就拿吉凶来说,他若断凶,则说只要品行端正自能逢凶化吉,然后说点不相干的注意事项便了。若断吉,则说切莫倒行逆施,记得行善积德之类,反正说来说去意思就是不准你别怪我,都是你自身行为惹得祸,常挂嘴边的也就那一句,总是摇头晃脑说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十分滑稽。
那男人一看就是个小老板,说要做家居建材生意,让贾三才给算算,能不能成。
贾三才指导他摇了一卦,待卦摇完,贾三才也将一卦画在了纸上,然后就如以往一般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思虑着什么,几人也不打扰,几人一直关注着贾三才,也没留意李艳阳一直盯着那副卦,当然,就算留意也不会觉得什么,因为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好奇一般,李艳阳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随意的轻咳一声,仿佛是在清理嗓子。
不一会,贾三才睁开了眼睛,众人看到贾三才又郑重的看相客人,便会心一笑,准备再次欣赏他精彩的表演,但正当众人等着他用一句易经开头时,却不料贾三才一番常态,直接脱口而出两个字:“可为!”
小老板闻言大喜,哪里会注意其他人诧异的目光,虚心道:“大师,您给详细说说?”
贾三才闻言微微一笑,然后低头看向了纸面上的卦,他把头低的很深,仿佛在仔细看着卦象,哪里知道他低头斜眼,正看着李艳阳呢。
此刻的李艳阳似乎在打量卦象,一会摸摸鼻子,一会扯扯耳垂,跟多动症一般。
贾三才低头“沉思”良久,然后又道:“生意可为,但现在六神朱雀主位,时节不对,开业要等过了夏天,最好选在农历腊月或者来年正月,地点临水最佳。”
那小老板闻言连连点头,听大师又是说时间又是讲解地点,顿时喜出望外,贾三才见对方眉开眼笑,再次拿出自己看家本领,就按着李艳阳大致提供的意思引经据典,一通讲解,那人见贾三才说的头头是道,一直认真的记忆着,生怕漏掉大师的教诲。
“记住以上几点,包你生意兴隆!”贾三才滔滔不绝,最后以一句祝福收尾。
那小老板又是虔诚点头,然后起身就打开夹包:“大师,多少钱?”
贾三才看着小老板伸出五个手指,其他几人心想这老贾果然会宰人,遇到老板就提价,这五十块钱肯定赚到了了。
“五百。”
正在掏包的老板闻言大吃一惊,其他几个老头也一脸不可思议,心想这家伙不怕挨揍么?
贾三才看到那老板愠怒的脸色微微一笑,收回手指道:“实不相瞒,我平常一卦就三五十块钱,但你这一卦要收五百,不过你先给一百就成,若是来年发达了,你就把余下四百给我,我一直都在,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大可来砸我摊子。”
那人听“大师”十分自信,又强调自己这卦与众不同,心中一喜,赶忙陪个笑脸,心想还好没跟大师翻脸,虽然这一百不少,但在他看来也不算多,若是真赚钱了,就算五百又有何妨,于是二话不说,赶忙掏出腰包恭敬的递给大师。
贾三才收下百元大钞,心中激荡不已,但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直到那老板连声感谢之后消失在视野,这才狡猾一笑。
“三才,可以啊,出息了!”老马看到贾三才出手就是开门红,赞道。
贾三才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只是转头跟李艳阳挤眉弄眼,一副合作愉快的神情。
这一晚贾三才开了五单,一改往日常态,最低一笔也收费五十,最后算下来赚了四百块,不仅价钱上去了,连解卦的方式也变了,每次说的十分肯定,一番讲解也不再模棱两可,说来也巧,每次都让客人十分信服,钱掏的那叫一个开心,其他几个老头也不是傻子,看到贾三才的变化也留意到了一旁李艳阳的表现,每当贾三才算卦他要么咳嗽要么打哈欠,然后就是一阵抓耳挠腮,还是司马易最先看出了门道,只要打哈欠,那就是凶,要是咳嗽,那就是吉,至于他手上动作,手指数量变化不一,抓得位置也五花八门,倒是看不出具体门道,但也知道两人有暗语。
临了收摊,司马易又一次看向李艳阳,笑道:“小兄弟好本事,这是收三才为徒了?”
李艳阳哈哈一笑也不隐瞒,道:“我是贾老哥助理。”
贾三才见几人看了出来,也不隐瞒,当场跟李艳阳分赃,直接五五开,给了他二百块。
李艳阳拿了钱,和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一吹口哨,道哥就小跑过来,跟着主人走了。
几个老头看着一人一狗闲步离去,心情各异。
“人才啊!”司马易叹息一声,收起家伙。
其他几人闻言点头,但贾三才却有些慌乱,看着司马易道:“司马老哥,大家都敬着你,但你可不能断我财路。”
司马易闻言一笑:“我几时要断你财路了?”
“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要敢把他拉到你们帮里,我可跟你急!”贾三才横眼道。
“哈哈哈,我要拉,你拦的住么?”司马易仍是和煦笑着。
“嘶!你们就仗着人多欺负人是吧?我跟你说,你要敢拉进去,我就去举报你们,说你们组团宣传迷信!”
几人闻言一笑,也知道贾三才是出了名的爱财,有人要断他财路,那还不得急眼。
“呵呵,你不要担心,如果他要能入了内门,我就也推荐你入帮如何?”司马易道。
“内门?”贾三才闻言惊呼,其他几人也惊讶不已。
司马易点头道:“虽然很困难,但他确实有两下子,而且年轻,如果帮里真愿意接纳培养他,将来肯定是个人才,那以后我推荐有功,可就有好日子过了,而你也可以在外门混口饭吃。”
贾三才闻言惊喜不已,其他几人则一阵羡慕,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跟这年轻人打好关系呢。再看向李艳阳离去的方向更是佩服,这司马易所在的拨云帮可是有名的派系,苏杭四大门派之一,据说老祖宗可以追溯到明朝,随着发展,现在分为内门外门,内门都是大家,一出手起码报酬以十万计,哪怕是外门条件也颇为丰厚,只是他们要服务于内门,例如司马易,其实也具备开门面的能耐,只是外门的人有个使命,必须在街头摆摊,每天给形形色色的人算命,如果遇到大生意,就引荐到帮里,由内门处理,其实主要作用一个是霸占市场,另一个就是发掘客户,这门道十分现代化,跟营销公司的套路差不多。不过他们都是有帮派补助的,只要在外摆摊,不论收成如何,每月都有最低保障,即便是最低保障也是如贾三才这种散户望尘莫及的,而自己算卦报酬也和帮派五五分成,如果再拉来大客户,也是有相应提成的。
总而言之,入了这拨云帮,那当真就是不用苦恼每日收成问题了,外门尚且如此,何况内门,那收入,最差的也要年入百万,已经不是几人能够触摸的了。
当然,在贾三才看来,无论内门外门,无非就是大忽悠小忽悠的区别,但他还是很希望能进入到小忽悠行列的。
随后几天李艳阳和贾三才配合的愈加默契,一个有卖相,一个有本事,狼狈为奸,无往不利,哪怕人少的时候俩人也能各分一百多块。
李艳阳原来还担心赚多了遭人嫉恨,却不料其他几人对他态度非常好,那司马易更是要求自己坐在他和贾三才之间,有卦算他便听着,没卦算就拉着自己聊些知识,美其名曰叫探讨,但李艳阳分明觉得他一直在考他,只是问题越来越难,李艳阳倒也随意,答的出就答,答不出就求问司马易,倒也不觉如何。只是有些问题司马易问了,他却自己也没有答案,李艳阳以为他真是想一起探讨,哪里知道他带了的问题都来自拨云帮的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