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从崖上跳下去的时候借助着悬崖壁上参差不齐探出的石头往下迅速移动。
终于能看清崖底的时候,逍遥子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水。
看着这一大片冒着热气的水池,逍遥子毫不犹疑的跳了进去,闭气往水下而去。这温泉越往下越热,到达池底时,那温度几乎要将逍遥子灼伤了。
逍遥子运起龟息功从水底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见到徒儿的身影。逍遥子最后确定徒儿若不是没有从崖上跳下来,便是从这池水中出去了。想到这里,逍遥子就向着岸边游去准备确认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无崖子的踪迹。
逍遥子游到岸边准备上岸时,就听到半空中呼呼的风声,不过回头间一声“咚”的巨响从耳边响起,伴随着的是向他的脸上打来的水花。
逍遥子看到那不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一缕缕妖冶的红,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纵身又往那水下游了过去。
有一个人已经落入了水底,那样的身形……逍遥子心里一紧,果然水里的是无崖。他迅速地游过去才发现徒儿竟然一副没了呼吸的样子。
逍遥子心里大撼,搭上无崖的经脉,怒急的心神被那微弱的跳动平缓了很多。他将内力往徒儿身体里输去,却惊恐地发现无崖的身体像是无底洞一般,怎么也留不住他的一丝内力了。
为了不让徒儿在水中闷死,他小心翼翼的将嘴贴到无崖子的唇上,用舌头挑开徒儿的唇,将他的唇含在嘴里把气渡给徒儿。
……
“无崖!无崖你要自己运功!”
耳边传来的声音空洞,混乱而又让人烦躁。
无崖子头部剧痛,他隐隐的睁开眼睛一条缝,看到的全部是恍恍惚惚的阴影,但那轮廓确实是师父的,他心中有了求生的意志,却又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想着心中的野望,无崖子便张开嘴,喃喃的说:“师父,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本来想……若是治好了师父的内伤便跟着师父去逍遥天下……可我、可我做了这么多蠢事,呼——师父,我捉到了四目、四目朱蛇,师父你用了之后、之后就能恢复了、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师父我想叫你一声逍遥子……”
他的嘴里开始流出血液,黑色的血液蔓延到白色的脖颈上,那齐齐削断的两根手指刺得逍遥子眼睛生痛,心也痛。
逍遥子不停地往无崖子的体内输送着内力,此时心智恍惚,只知道不要让无崖死去。他听到无崖喃喃的话语,面上竟然流下了泪水。
“为师怎么不会喜欢你呢。无崖醒一醒,师父一定会把你救回来。”他想起徒儿说的话,连忙翻找徒儿说的四目朱蛇,却怎么也找不到。
逍遥子又倏尔想起徒儿落水之处水底的那个布包,便急急的往水里扎去。
等到逍遥子将布包里的蛇拿出来后,岸边之人胸口却没了起伏。逍遥子双眼赤红,他将那蛇震成碎泥,含进嘴里一口一口的送到徒儿的嘴中,喂进一口便用内力将那蛇糜推进徒儿腹中一次,但无崖子终究没有醒来。
逍遥子无力地趴在地上,他一只手紧握着无崖子的手,胸腔里发出的悲痛的声音让人动容。
……
这是大理无量山上,最美丽的一处景色。
青烟袅袅,白云悠悠,偶有青鸟排着队的从水面上掠过。
一个袅袅娜娜的女子踩着软绵绵的却又轻盈无比的步伐从水面上踏波而来。白裙飘渺,鞋儿踩过的水面如蜻蜓点水般泛起悠悠的波澜,待她双脚踩在地上时,那双精致秀丽的绣着莲花的绣鞋上却没有一丝湿意。不管是她摇曳的身姿还是那脚下的步伐都应了那一句步步生莲。
这个女子美极了,眼波流转间便是妩媚的羞意,这个美人此时眼里的光细细看来却极为别扭。她的目光是明亮的,但亮的太刺人眼。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情,她笑了,笑的身边的花儿都失了色。
她踩着那双绣鞋,轻轻地推开了一扇竹门,咯吱一声,那门响了,又被她咯吱一声关上。她迈上了竹子做的台阶,进了这间竹子做的屋子,到了那柔软干净的床边。
她跳舞似的,围着那床上躺着的人旋转了几圈,白色的纱衣轻轻地飘啊飘。
“师兄~”她的声音也很美,此时带着叹息的语调更是让人心里都痒痒。
“师兄你睡了六年啦~”撒娇的语气每个人听了都要怜惜一二。
“唉,师兄你总是不醒,师父的心也安定不下啊。师兄你可知这些年来师父变了多少吗?他再也不曾对我们众师兄妹笑啦~就连生气的时候也少得很。
现在师父空荡荡的也跟着你睡了过去,没有个人样。”她又叹了一声。
“唉~师妹我心里替师父好生难过。师兄你若是不在了,师父是不是就会好啦~”
她嘻嘻的笑了一声又说:“师父偏心你的很,若是让他知晓我帮师兄你解脱了这痛苦,一定不会饶过我的,可是师兄你抢了我师兄的名字,我怎么也容不得你再抢了师兄的掌门之位了。”
她抬起了一只纤细白嫩嫩的玉手,轻轻地轻轻地往那睡了几年不死也不醒的家伙的项上盖去。可她却没想到那睡了几年的人突然间醒了过来,睁开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恰逢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李秋水惊呼一声,手下一偏便印在了这醒来的无崖子的肩膀上。可怜无崖子刚醒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吐一口血昏了过去。
来人拉起李秋水就跑。那只是个十岁的女童,面上神情焦急的很。她的脸与李秋水十分相似,不是李沧海又是谁。
“沧海!你怎么跟着我来了这里。”李秋水被妹妹抓了个现行,她心里有些不自在,口气便坏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若是二师兄去了,师父会杀了你的!我见你往这里来,没想太多,可刚刚师父回来了,我眼皮就一阵跳,心里慌得很。姐姐你平日里也不去看二师兄,今日师傅不在了怎么就来了呢。这下我越想越不对,便急急地来找你。谁知道姐姐你怎么就存了这种心了!”
李秋水心中一惊,师傅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这时候反倒有些埋怨妹妹坏了她的事,想那二师兄也不过是个废人,就算被她一掌拍死,师父也就顶多罚她几个月的禁闭罢了,有什么要紧的。
不过师父现在回来了,有师傅在却是不好下手的。她颇懊恼的跺了跺脚,理也不理妹妹,便飞身走了。
李沧海担忧的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刚才那一幕没差点吓死她,姐姐怎么就不明白师父有多看重二师兄呢。
……
逍遥子将那名医请到了竹屋中,只是一进门逍遥子就闻到了一抹极细微的血腥味,他神色一变立刻进了屋子,待看到无崖子嘴角边的血水后,耳边嗡嗡的响了起来。他手有些颤抖的伸到无崖子的脉上,探到那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脉象又进入了虚浮混乱之境后,胸口的怒意不断累积。
逍遥子掀开无崖子的衣服,被那白色肌肤上一大片的青紫之色气的不怒反笑了。他将丸药喂给无崖子后,又把那名医的穴道点上,迅速的向着湖对面飞去。
“你们今天谁去看无崖了。”逍遥子将众人集合起来,便是这么一问。
巫行云摸不到头脑,无忧子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李秋水仍旧是笑盈盈的,李沧海也低着头。
逍遥子看了一圈,笑了。
“你们中谁拿我教出来的逍遥派掌法,给了无崖子一掌!混账!”
巫行云惊异的从原地跳了起来!她神色焦急的问:“师弟他现在怎么样!师父!无崖他……”
逍遥子抬手制止了巫行云的问话。他看向神色诧异的无忧子,担忧的李秋水,以及眼里积满泪水的李沧海,眼里一片冰冷。
“说罢,说出来,为师便废了你的功法饶你一命!若是让为师查了出来,你便是一个死字。”众人被逍遥子第一次露出的这么阴狠的样子震住了。
半饷,李沧海站了出来,颤巍巍的说:“师父,是我,徒儿去了。徒儿嫉恨二师兄他夺了师父的注意,师父你从来没有教导我一天,都是师兄师姐教导我的,我、我恨二师兄……”
其他三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待看清后,师父已经回了原位站着。而小师妹李沧海软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她咬紧牙关,嘴里不时的发出微弱的呻.吟的样子,让三人都怕了。
李沧海张嘴,细弱的声音再次响起:“……谢师父不杀之恩。”
逍遥子冷冷一笑,说:“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我逍遥派的弟子,不可将逍遥派的武功传出去,明日你就下山!”
他冷眼看着李秋水眼中含泪的抱起李沧海,看着无忧子皱着眉担忧的看着李沧海的神色与无忧子看着李秋水时隐晦的眼神,心里冷冷的笑了。
“行云,你今日便搬入竹屋,在为师不在的时候守着你师弟,从今日起,那湖对面便是逍遥派的禁地,谁若是没我的命令踏入一步,就小心自己的性命。”
逍遥子的声音远远地穿透整个逍遥派,听到的弟子无一不低低应一声是。
……
无崖子终究是醒来了,在昏睡了八年之后。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将他揽入怀中的逍遥子,无崖子伸出手覆上逍遥子的额头,温暖的触感让无崖子知晓,他终于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挣扎了出来。
“……无崖。”
“师、师父……”他的嗓子由于常年不曾用过,声音粗噶的厉害。
但逍遥子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音色了,他在睡梦中听过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的声音,远没有无崖真正的声音好听。
逍遥子在月色中低头与无崖子轻轻的、笨拙的亲吻。
“……无崖,为师还没有说呢,逍遥子欢喜你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