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要确认了霍休的真实身份, 后头的事便好办许多,但考虑到其与慕容山庄的关系, 李葭和黄药师商量之下,还是决定将他引出慕容山庄后再作解决。
至于引出的理由,那也有现成的——黄药师本来就看上了他名下一座海岛,只消主动提出此事, 并表示想先去在考较一番,不愁他不跟过去。
“现下他最想搞清楚的当是我师承何处, 我假意漏些口风, 他必按捺不住。”为免霍休怀疑,李葭还多加了一重保险, “对他来说,我们现在已是青衣楼的大威胁了。”
“的确。”黄药师虽是立刻点了头, 但其实正一心二用,他目光落在眼前人唇角处, 始终不曾离开。
李葭回过神来,察觉到他的眼神, 也听到了他此刻没说出口的心声, 顿时羞恼起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啦!”
黄药师:“自然有。”
“那照你说, 我们何时行事最稳妥?”
“青衣楼一日不灭, 前辈此处便一日算不得安全。”黄药师道, “他授我五行阵法,算我半师,我自当护得他一家周全, 故越快越好。”
李葭也觉得这样比较好,霍休这人心机深沉,混迹江湖多年,手段怕也不少,虚虚实实地探下去,反而容易露出破产叫其察觉,倒不如趁他对她杀心最重,对她身后宗门也最好奇的时候直接出手。
于是隔天傍晚,黄药师便委婉地拜托到慕容老庄主处,说是自己看中了东海舟山郡内一座岛屿,打听之下得知此岛乃霍休名下,想商量买下一事。
慕容老庄主半点不意外,好似一早就知道他在寻安身立命之所了,闻言抚掌大笑道:“你都开始着想未来居所了,那想必是认真待李姑娘的。”
旁听的李葭:“……”
“既如此,我去霍兄那卖个面子,倒也无妨。”慕容老庄主顿了顿,一派感慨,“这般,我也算对得起你父母的嘱托了。”
“那我便提前谢过前辈了。”黄药师面色不改,却是任由其误会了下去。
事实上,长远来看,这也算不得误会了。
从小到大,黄药师一直是个极少改换心意的人,幼时喜爱一件玩具,便能一直玩到不再需要玩具的时候;待大一点了来慕容山庄学艺,亦是全身心沉浸其中,直至学到自己满意的境地;所以现在他确定自己的确钟情于李葭,那也几无改钟他人的可能了。
慕容老庄主作为他半个师父,也算拿捏准了他的性子。
不过有一桩,他作为长辈却是必须提点一番的。
“虽然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有些大事,你也不可绕过李姑娘师门,否则生了误会便不美了。”
慕容老庄主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他知道李葭来历不凡,身后或许是慕容山庄都无法招架的人物。
黄药师一听,这却正好能顺口提一句灵鹫宫了,便给李葭使了个眼神。
李葭立刻会意,道:“其实我师门长辈最近正好就在江南,等购置装点好那座岛,我便通知他前来一观,他也对我此次下山结识的朋友极好奇呢。”
“原是这样。”慕容老庄主松了一口气,“那我便放心了,稍后我便去寻霍兄说此事。”
凭他和霍休多年相交的关系,此刻所谈,霍休若是问及,他自是尽数告知。
而霍休的反应也一如李葭与黄药师的预料,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将那座岛卖给黄药师,还取了一个低到不能再低的人情价——不过李葭也在和他交流之中窥探到了他的真实想法,他想的时候到时候将他们这几人彻底解决后,这岛依然归他自己所有,所以暂时舍出去也没什么。
是的,在李葭有意放出自己师门长辈也在江南后,霍休便坐不住了。
谈完买卖岛屿的事宜后,他也以叨扰慕容山庄太久告辞离开了,至于到底去了哪,慕容山庄上下也不会刻意探查询问。
好在李葭本来就没打算靠慕容山庄解决此事,她将暗中追踪霍休的任务交给了她南下时召来用的灵鹫宫旧部。
这些人武功虽不及霍休,但在隐匿行藏一道上,可称得上是青衣楼的前辈,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慕容山庄那边,就拜托给燕大侠吧。”李葭跟霍休短暂接触了几次后,比谁都清楚此人有多少手段,决定再留个后手,“免得霍休之后察觉到不对,忽然杀回去,挟慕容前辈令我们投鼠忌器,毕竟慕容前辈那么信任他,必定是不会对他有所防范的。”
黄药师很赞成,但点完头却话锋一转,道:“那那位沈家后人呢?”
李葭:“……咳,其实你有话不如直说。”对着她就没有说一半藏一半的必要了吧!
黄药师:“他是为救江家兄弟受的伤,那此次不妨在慕容山庄多留几日,待身体彻底恢复再说。”
“且他个性之直更甚燕南天,霍休之事,最好暂时别叫他知晓。”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但就算说了这么多,喉中仍藏了一句未曾出口的。
不过不说出口倒也不是想隐瞒,李葭的异术那般神奇,他如何隐瞒得了?只是他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反而不美罢了,反正就算他不说,她也一样能领会。
果然,李葭被他瞧了片刻后,当即未能控制住表情。
但那表情似羞还恼,却是恰好给她面上染出一抹薄红来。
“你……”她咬了咬唇,“你想多了!我同他只是入关路上碰上了而已,待还完他救我们徒弟的情后,他大约就要去海外寻他生父了,天地浩大,将来说不定连个再见之期都没了。”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黄药师想,但这和我不想看他在我眼前晃,不想看你日日关心他伤势复原情况有矛盾吗?
当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