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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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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吞没庄稼,连早春用来种植粮食的土地也一并掩盖, 天空的蔚蓝已经是连富人也无力欣赏的残酷景象, 然而当山顶的积雪滚落,形成汹涌的雪崩之时, 众人才知晓, 静谧的雪花也有如此磅礴恐怖的时候。

一双眼睛在远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四处传来求救的呐喊声好像在这个刹那布满天地之间,观望的缓慢收回视线, 无波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复杂。

宫九按住心口低低呢喃:“这是我做的。”顿了顿, 又一次重复问, “这是我想做的吗?”

不是对九鼎一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不是自己和季闲珺一起做推手,致使大庆国运崩塌, 气运消散,一个几百年的国家失去气运龙脉只剩空壳不是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会有这个结果吗?

那么此时的这份心情, 这一时的心情……是伤怀?是悲悯?

我居然在可怜这些在天灾下奔逐的凡人?

宫九非常想大笑出来, 然而声音刚一出口却只余哽咽。

他居然做着大笑的表情流出眼泪,面孔扭曲的难辨他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

“回去吧。”

抬手接住一朵飘落的雪花, 宫九轻声自语,即使刚大笑完的自己形容狼狈,但也仍要回到那个自己注定要置身其中的起点以及终点。

只是他在临走前,远远向季闲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会阻止我吗?亦或者是帮助吧?

小老头说的对,我真是不怎么会挑选盟友。

“不然我怎会对你心存期待。”

宫九刀削斧凿的冷酷面容上少有的流露出一丝苦涩,这可能是他仅有的,暴露出真心的那一刻。

“你在看什么?”太子长琴正在和其他人一起观望雪崩的范围, 具目测从泰山山顶奔袭而来的雪浪声势浩大,哪怕这个镇子建造在距离泰山略远的位置,等雪浪滚落山脚被吞噬也不会超过一刻钟,而就在这等危机时刻,他居然发现季闲珺的视线方向和众人并非在一条直线,反倒扭头,看向更远的位置。

太子长琴不解,但也多亏刚才的突发状况致使他炙热的脑子冷静下来,现在也有闲心和他搭话。

季闲珺歪头想了想,忽然说道:“长琴,你想救人吗?”

太子长琴神色不变:“为什么这样问?”

季闲珺迟疑道:“因为我发现你和我不一样,我能将这一切都当做游戏,可你不行。”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有些时候就像是诅咒一样。

太子长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小一座镇子武林人无数,但这些凡人之中的“强者”却将人性的千姿百态展现的无比生动。

他看到有人只顾自己独自出逃,他看到略微熟悉的陆小凤等人帮忙将普通人送上马车,再将他们送出镇子,指着一个方向叫他们向那处避灾,接着折返继续重复,他看到有普通人不顾妻女的哭号,抢走金银细软就独自跑走,却又在半路比自己更壮实的江湖人打翻在地,把抢来的东西还给此人的妻女……

画面中一些细小的部分琳琳在目,但又好像如季闲珺所说的那般变得的模糊。

他说自己能将这一切当做游戏,太子长琴忽然想到,他怎么可以做得到?

“怎么了?”季闲珺的声音突然响起,太子长琴看过去的眼神非常尖锐,搞的季闲珺犹豫道:“表情有些可怕,是想到什么了?”

太子长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若说想救呢?”

季闲珺静静看着他,然而太子长琴亦是不同寻常,他不再和季闲珺继续这个问题,反倒身体力行直奔雪狂而去。

下方救人的陆小凤下意识仰起头,看到一抹白影飞速离去,眨眨眼,他觉得这道人影有些熟悉。

一旁的梵清惠已经严肃的指挥起镇子上的静斋弟子。

“把她们带去往南方去的马车,准备好衣物食水,炭火有必要也拿一些,要快!”

“止盈,将大夫和药物一同和老人家们放在一起,把咱们来时的车驾牵出来,让他们上去!”

“婉心,你去拿…………”

相同的情况下,祝玉研看也不看这些普通人,在发现自己拿不下石之轩时当即下令叫此地的魔门中人全部退走,至于她自己,哼,但凡修为达到宗师巅峰的高手,又有几个没有在天灾之中保全自身的能为?

季闲珺将这一切看尽,视线从祝玉研身上移开时流露出几丝嘲讽。

所以魔门永远在大势上差慈航静斋一筹。

“你就打算让他这样过去吗?”

季闲珺头也不回的道:“邪王有何指教?”

石之轩这时的状态似乎和之前截然不同,面露忧郁,神色温文,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低沉磁性而非自负冷酷。

“你是排列双榜之人,排榜之人不入榜是江湖中的规矩,但一开始不入榜却是为求自保弄出的伎俩,随着的权威大起来,小伎俩也成了大规矩……呵,可于你于我,这种伎俩终究只是种伎俩罢了。”

季闲珺转过身,淡淡的看着他。

石之轩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你知道吗,有人曾有天下第一的武功,可实际上他只是个软脚虾。”

季闲珺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之轩状似不经意的掸掸衣摆并不存在的尘土,似笑非笑道:“无论是你还是太子长琴似乎都没有入榜。”

季闲珺眯起眼睛。

石之轩莞尔的声线透出一丝丝蛊惑:“既然有实力何不亮出来?不亮出来,总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以为能像是拿捏棋子一样把玩一番,就像是这一次,有人想将你比作石某,想效仿吾妻舍身饲魔之举,可实际上,无论是我还是她都没把这些话当回事。从始至终都只是些跳梁小丑在蹦跶,跳得欢。”

季闲珺沉默一下,淡淡开口:“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动手?她配吗?”石之轩慢条斯理的挑起眉梢,不以为然的模样可以叫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被气得发抖。

季闲珺可能是见多了,居然笑着说道:“我也这样觉得。”

石之轩目光微动,表情很快浮现出诧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只余古怪。

他本以为会放任魔门和梵清惠拿自己打擂台的家伙即使武功高强也定然是个俗不可耐的人物,没想到这人……这人有点儿意思啊!

石之轩一下子像是看到难得的猎物一样,连神情都跟着转变变得极有侵略性。

季闲珺为这仿佛精神分裂的模样扬起眉头,好笑的再看一眼灾难之中人们展现出的种种情态,以一种超脱又极为悲悯的语气道:“何等渺小。”

“渺小?”石之轩淡道:“确实如此。”

季闲珺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觉得我会救人吗?”

石之轩反问:“你不想吗?可你不想,那个人却想。”

耳畔已经捕捉到远方传来的激荡琴声,可以想象那一根根丝弦在他指尖勾勒出的风华。

季闲珺叹息:“他不该是善心多到想去救人的人。”一转头,惊讶的发现石之轩正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石之轩仿佛过来人一样感慨道:“你知道吗?有些时候,决定在一起的人是会互相影响的。”

季闲珺好笑道:“你说我影响了他?”他就差指着鼻子说开玩笑,哪里知道石之轩摇头之后,说道:“是你影响了他。”

季闲珺一下子无言。

有吗?

只是再看一眼楼下被推搡倒地的老人家,已经在岁月之中苍白的头发,枯黄的手指,皱纹堆叠出来的凄凉恐慌。

梵清惠不忍的将她扶起来:“老人家,您往这边儿来。”

老人家千恩万谢的被送上慈航静斋专门用来赶路的车驾,里面铺上细软的毛毯,保证马车在赶路时无论跑的多块也不会伤到车驾里面的老人。

石之轩将这一幕尽归眼中,再向季闲珺的位置瞧去一眼,只这一眼,瞅了个空。

“呵,已经走了吗?”

…………

太和殿内,早朝的时段,所有人人仰马翻。

朱珵珺气得眼都红了,不顾一旁人的阻拦直奔出殿外,踩上千级阶,中途还脚滑差点儿滚下去被一旁大臣匆忙扶住,有这一下子,他可算没有冲动的往台阶下面跑,而是望着天际满目苍凉。

“雪灾,雹灾……”

还有……疫病!

……今日早朝,来自边关的急报里传来不容乐观的消息。

一开始是和关外蛮人交战的战马忽然变得虚弱,即使花满庭警觉的早早做了隔离,可是一场遍布所有战马的疫病还是爆发开来。

在这个雪灾之下本就缺药少食的阶段,大庆根本承受不起一场针对军队爆发的疫病。

一旁忠心耿耿的老大臣忧心劝慰道:“陛下,现在重要的是确认疫病是否对人有危害……”

“可恶啊!!!!”

老大臣的话一下子被陛下突然爆发的怒吼震了回去,嗫嚅着叫道:“……陛下…………”

“没事!”发泄过一通的朱珵珺甩甩袖子,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重新恢复九五之尊的威严,“朕失态了。”

紧追在他后面赶出来的臣子当然不敢让皇帝认错,连忙喊道:“陛下宽仁。”

“什么宽仁啊,”朱珵珺自嘲道:“朕连自己的子民都救不了。”

诸葛神侯上前一步,面容肃穆:“陛下岂能妄自菲薄,要不是有陛下励精图治,这灾情只会不断扩大,而非受到控制。”

经过朱珵珺连日来的拼搏,一天只睡一个时辰的兢兢业业,全国各地的灾情虽然还在继续,但也已经没有更多遭灾的人们。换成任何一个情况,朱珵珺都值得被史书大书特书的夸耀一番,然而人力终究比不过上天。

雪上加霜,连日来的困窘,已经到了皇帝也束手无策的程度。

诸葛神侯也想到当下形势的困窘,心中叹气,可还是要稳住震怒的陛下,不能让他也生出绝望的心情,生生将一个国家败坏。

理理袍冠,诸葛神侯正色道:“陛下…………”

…………

雁门关军帐。

花满庭一手兵书,一手在沙阵中不断移动,俊秀的脸上满是凝重。

门帘就在这时被一只手撩开,他下意识看过去,只见自己的六弟端着饭食从帐外风雪之中走进来。

“七童,你何时过来的?”花满庭站起身结果弟弟手中的事物,不满的看向他身后,却没找到那个擅作主张的副官的身影,“李行他居然让你给我送饭?我看他是皮痒了!”

万一弟弟被冲撞到了怎么办,军营不比别处,都是一群兵痞……一下子想到近日来重伤的军士不断,战马倒下,原本的骑兵不得不挥动□□砍断马腿做步兵挡关,以至于伤亡加倍,账内夜里都能听见伤员含糊的哀嚎声,花满庭不禁鼻子一酸,按压眼角。

是了,现在的雁门军已经不是那个意气奋发的军队,而是……而是……

残兵败将四个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甚至想也不愿意想起。

花满庭一时无言怔然,直到花满楼的手拍在肩头。

“别担心,我带来不少粮草。”

“帮大忙了,”花满庭不跟自家人客气,他就说怎么这次的碗里居然有不少米粒呢,原来是补给到了。

放下兵书,一口一口喝着热粥,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候最是暖和,干巴巴的面饼就着粥水也能吃得下,他把饼子掰成小块泡到粥里,等软和的和糊糊差不多了再吃,在这期间他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花满楼一笑:“几万担粮食总不能是我一人护持过来。”

“镖局还是各家出的护卫队?”花满庭在入伍之前也跟在大哥身旁打理过家业,自然知道南方富户家大业大,每次出门做生意有几百人的护卫一点儿也不稀奇,但他就是没想到会从花满楼口里听到武林人三个字,“什么?”

他惊叫出声,一双桃花眼睁得极大,花满楼见状好笑的很。

“兄长,作何这般大反应?”

花满庭悻悻着捏了捏鼻子,“不怪我,你知道,江湖朝廷一向泾渭分明,你若不说,我怎么相信连镖局这种行当都在江湖中受到排斥,你可是为军队押送粮草,那些自命不凡的武林人会愿意帮忙?”

花满楼不赞同的摇头:“你这是偏见,许多江湖人都不乏古道热肠,何况国难当头,你以为他们会袖手旁观吗?”

花满楼迟疑着没有吐出那个“是”字,因为在他心里头,江湖武林鱼龙混杂,自家弟弟愿意进去,他当时就忧心得不得了,直怕养得白白嫩嫩的弟弟会被欺负。后来入了公门,接触到同为朝廷办事的六扇门,更加从历年案卷里得知武林人都是怎样一副德行。

仗着身份持武逞凶,越过朝廷擅自收税,还美名其曰保护费,人头钱。

为此,不知多少人家被逼的家破人亡。

先贤所说的那句,侠以武犯禁何等精准!

尤其那些打着为民除害的名义,杀害朝廷命官的,大叫着狗官的暴民。

花满庭光是想象那种人会出现在弟弟面前,他就有学习一下“为民除害”的冲动。

邪火烧在眉间,花满庭掩饰一般的将指头压上去。

“七童,不是哥哥我偏见,为将这么多年,见过的好坏人物多了去,早知道不能一概而论的道理。只是和别处比起来,江湖的水深又杂,既没有弱肉强食的干脆,又没有强者为尊的潇洒,大多数人都只是在里头蝇营狗苟,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辨是非。光是想到你会因为这些人遇上多少未知的危险,我就止不住担心。”

“……哥…………”

花满楼面露羞愧,他知道自己当年执意离开住进百花楼让家人操了不少心,不说别的,楼里服侍的老仆都是家里最忠心和看着自己长大的,以此可见花家兄弟待他的仔细。只是别的人都没有这位兄长的爽快,多是含蓄的委婉关心他,而不像是花满庭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花满庭摇摇头:“你也大了。”一手托住陶碗将里头的东西囫囵吞下去。

花满楼稳稳心神,认真道:“你不问我是怎么请那些人帮忙的吗?”

花满庭:“嗯,你说吧。”

花满楼无奈道:“我请了一位朋友,他……”

…………

“——嗡——嗡————嗡嗡——!”

琴弦鼓动着空气,搅乱迎面扑来的狂风飞雪,席卷一切的雪白浪头携带吞噬一切的愤怒,夹在白色之中的点点异色则成了侥幸逃出之人的死神。

在雪崩面前除了以强大实力正面抗衡以外不存在侥幸。

只是以一人之力独自迎战,却不免因为对比悬殊的强烈印象生出惶恐不安的恐惧。

看那……铺天盖地的大雪仿佛没有不能摧毁之物,看那……端坐在雪浪前方之人好似献祭己身一般弹奏着古琴,听那……有琴声穿透蓬松的雪层直达大地,附和着先前的震动。

季闲珺赶来途中捕捉到这细小的动静,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打算的吗?”

说话之时,太子长琴的准备已经完毕。

雪浪眼看着就要滚到山脚下,他的指下也已经发力。

“嗡——”

仿佛千百声轰鸣在回响,满耳都只剩下这一个音符,天地之间的雪色全部退去,大地首先发出不支的哀鸣。

太子长琴手下不断,一声连着一声,平时好听悦耳的琴曲在此时成了鞭打大地的利器,割裂土层,穿透地下深处,直直抵达地气所在。

“哗啦啦——”

被触动根基的地面缓缓张开巨大的口子,森然寒意从地底下吹上来,碎石滚落渊下,不知多久才发出细小的回声。

不知几千米深的裂缝悍勇的阻拦在雪崩前方,仿佛以此吞没来势汹汹的雪龙。

雪面被无数石头,树木击打,杂草,枯木,一些来不及逃跑的动物被一起席卷着冲入地缝下面,震耳欲聋的响声不断回荡,雪崩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接着扩散。

……可是,平静果然只是一时的!

太子长琴目光轻轻闪动,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在琴面上留下残影。

不见底的裂缝在雪龙面前居然也有被填满的趋势,时间紧张的在和雪浪吞没世界的速度赛跑,以一人之力违逆上天是不是太难了?

就当这个想法生出来的时候,太子长琴脸上骤然浮现不甘的神色。

一条,两条,三条……三条同样深的裂缝紧接着开裂大地,指影越来越快,仿佛那双修长的手掌压根没有动过!

当血崩吞没第一条地缝,新生的三条宛若三条拦路猛虎阻拦在前方,值得一说的是,最近的那条正好在太子长琴身前不远。

好像如果雪崩不息,他宁愿自己被一并吞没的架势。

“乱来。”季闲珺来得很快,看到地缝时,他其实已经确定太子长琴的打算,但还是为他的做法感到不满。

君子不立桅樯,太子长琴此法若是不成,也不过是白白浪费自己的一条性命罢了。

虽然有自己在,他压根死不了。

季闲珺冷眼看了一阵,终于在危急关头选择出手。

一如前者的遭遇,其余地缝在雪崩面前不过暂缓罢了,雪龙在吞没地缝之后虽然形势减小,但仍然凶猛,而太子长琴却在这时停了手。

不是速度快的看不到动作,而是真正停了下来。

只见在雪浪和他仅有一步之遥的关口,一个人闪现到他身前,右腿冲前一步,平日稳得不能再稳的袍摆长发一起向后掀飞,冷雪扑面,毫不留情攒出一掌。

“轰——!”

天塌地陷。

数百公里的大地分崩离析,一瞬间遍布地面的裂缝崩碎成无数石头无助的掉落进沟渠深处连同雪浪一起,卷入深邃的地底暗洞。

无论雪龙再怎么卷土重来,也终于在此时此刻折戬,全因地之渊,深邃无边。

亦因闲珺之力,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儿打成闲珺之力,法力无边………………容我反省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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