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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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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当天道现身, 季闲珺策划至今的目标就已经大致尘埃落定,

整个计划中没有人能够描述这其中究竟暗藏了多少阴谋阳谋,许多看似无伤大雅的行动又有多少谋算在里头。

江湖, 朝堂, 这两个地方少了聪明人吗?缺少所谓的天才吗?

但是整个事件之中, 他们一无所觉,干着以往嘲笑的俗人的行径, 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 可事实上……从青衣楼总镖头, 到珠光宝气阁大当家的,从人人神秘的杀手组织首领, 再到野心勃勃的皇亲南王。

当朝最大党羽,傅相倒台更是给朝野带来前所未有的震动。

何况在朝野震荡的时期, 江湖也不消停。

紫禁之巅, 决战前后,有人张开一张大网, 将天底下所有的聪明人网罗到里面,可笑的是,有太多人以为这张“网”是件好东西,渔人的猎物反倒因此络绎不绝。

然而真正令人乐不可支的是,那些实现被装在网里头的人愣是没有一丝察觉,还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一场谋划数月的计划彻底奠定织网人城府深沉的形象,除此以外, 只有少数几个颇有自知之明的人当起渔夫的助手,反而避免了被一网打尽的苦。

谁都不想做个傻人。

只是和真正的聪明人比起来,原本为点儿小天赋沾沾自喜的人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傻。

说起来,这真是世间最无可奈何之事。

暗自计算南王谋反之事落下序幕后自己究竟赚得多少利益,在得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数字之后,小老头又必须要伤心。

吴明不认为自己是个傻人,可是跟真正操刀的人比起来,自己还“嫩”了一点儿。

之后他看看自己的傻徒弟,确认这里还有个更傻的。

吴明摇着头道:“还想着呢?”

宫九阴郁的眼神自他身上一扫而过,没有答话。

“哈,”吴明无所谓的笑了下,“被我知道你和别的人结盟这件事不好吗?”

宫九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不服。

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好的?

对于宫九那点儿野心,吴明想来也不放在心上,所以他转为自己更关心的部分。

“盟友从来是不怕多的,”他循循善诱道,从这时看来,他如同一位非常关心自己弟子的师父,而不是喜怒无常的无名岛岛主,“只是盟友的人选要把握好。”

吴明哂笑一下:“你可以看看南王,再看看傅宗书。”

宫九神色咄咄道:“有什么差别吗?不都是一群失败者。”

吴明无奈的看他:“错了,错了,南王能给你我带来什么吗?不能,因为他是皇亲,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现下他谋反失败,等待他的下场全凭朱珵珺一人旨意,这点儿就连宗室那群倚老卖老的家伙都不行。外人看见南王滔天的权势,却没见他满室珠华背后的危如累卵,不说别的,他那个儿子和皇帝长的一模一样,这可不就是催命符吗?”

旁人都觉得南王世子的那张脸得天独厚,正是南王野心的催化剂,但在吴明这等老道的人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假象。

不如说长着这样一张脸,南王又没有其他儿子,为了自己不断子绝孙,有生之年一直被皇帝虎视眈眈,落得晚景凄凉,还不如拼一把,搏出真正的滔天富贵。

“可是他命差儿了点,”吴明摸摸下巴,看起来明明是个干瘦的小老头,但他咂摸着嘴点评起皇家丑闻起来,居然十分睿智老练,“首先他的计划太鲁莽,可抓的把柄不少,容易被人当枪使,其次,他选择的盟友太差,白云城主那等人是能随意差使的吗?南王这一局棋,败就败在叶孤城身上,一子错,满盘皆输。”

“眼光不行,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轻描淡写的带过南王的下场,吴明沉吟着提起另一个谋反人士,不过在说之前他还笑道:“今年也是奇了,还没过新年呢,居然冒出两起天大的案件,看来朝堂上那些官老爷最近都要夹着尾巴办事,日子不好过啊。”

乐呵呵的说完,吴明注意到宫九的不捧场,低咳一声,嘟囔道:“没意思,要是牛肉汤在就好了,她一定乐意哄哄老爷子我。”

宫九抽抽嘴角,没好气道:“宫主哄你,我可不愿意。”

“为什么?明明都姓宫,她还是你妹妹。”吴明睁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宫九立马移开视线,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吴明拿起一旁茶盘里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色浓深,碧翠绿蚁的好茶,不过再好的茶水也是被人喝的,他没有过多欣赏茶中美色,反而一口干掉,润润嗓子。

“傅宗书是个精明的盟友,但他比我还差点儿,论起聪明,他比旁人是聪明,可天底下总有比他更聪明的。”

开场就先对自己的前任结盟对象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评价,宫九不禁交出两只耳朵,认真听起小老头的话。

无论宫九承不承认,吴明都要比他经验丰富,多出的那几十年不是白活的。

吴明:“打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他,不提他愚蠢的把通辽的证据落到政敌手里,就说藏匿信件的逆水寒剑还被个江湖人拿到手里,怎么看着都不是明智之举。”

宫九忍不住道:“你真是个聪明人吗?这怎么看都十分愚蠢。”

“哦,”吴明眨眨眼睛,“傅宗书的证据是被我放到逆水寒里头的。”

宫九一下子哽住。

吴明“吼吼”笑了好几嗓子,端着茶杯老神在在道:“傻孩子,你还是太年轻,谁说结盟就一定要团结一致的,有些时候不明目张胆的背叛就已经是好的合作人选了。”

宫九噎了半天,闷闷的蹦出一句。

“受教了!”

吴明摇摇头:“你不服气?是了,年轻人总是不够圆滑,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听说,等我抽丝剥茧的说清楚傅宗书的存在价值,你就被我说服了。”

宫九其实不服气吴明的说法,然而不得不说吴明讲得非常有道理。

他先是从傅宗书本是寒门出身说起,天然就不受世家待见,平时风光得意,但一旦露出破绽,还是严重的无可挽回的错误,那些底蕴深厚的大族不介意把落井下石的那块石头砸的狠一点儿。

凡是世家出身的官僚,没有一个不是无师自通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道理的人才。

何况傅宗书是历经三朝的元老,党羽深结,新皇等级不过数年,前几任皇帝也并非长寿的,所以朝堂中已经不自然的形成臣大于主的趋势。

傅宗书作为朝臣中的领头党,又不和皇帝是一条心,眼下看起来满门风光,实则压根是烈火烹油之势。

一般这种大臣要不死板着忠孝仁义,被过些年羽翼丰满的皇帝搞死,要不就打算自己当这个皇帝。

毕竟臣子出身天然弱势于皇座上那位,即使那是一个小毛孩,但是前者臣,后者君,就已经画下天大的鸿沟。

这种情况下,傅宗书不狗急跳墙才怪。

吴明捏着下巴上的须子,乐呵呵说道:“我瞧中的就是他急,但还不至于屡出昏招。太蠢的人,即使将大笔财产摆在我面前,我也不稀罕,像是这种有点儿挑战性的,反而不错。”

宫九自始至终都在安静的听着,吴明讲得也细致,半点儿不担心他听不懂的状况。

“傅宗书好在不上不下,刚刚正好。有人在外面吸引他的注意,他就关注不到身边儿的事了。没人的话,他还是挺谨慎的,这也防止他把一些注意力牵扯到我身上。”

吴明眼也不眨的道:“挑选合伙人,傻子都知道不找那种尾大不掉,竟惹得自己一身骚的蠢货。傅宗书在这方面恰好很干净,虽然这也给我带来一些麻烦,他和辽国高官通信的证据真不好找,放到江湖上流言的发酵也需要一点儿功夫和手段。”

不过宫九知道,吴明根本不缺这方面的人力物力。

傅宗书完全是被这个合伙人坑了!

吴明笑道:“我比较意外的是,除了我居然也有其他人在这事儿上插手,而且我稍微好奇的调查一下,居然发现事情比我以为的还要复杂。乍一接触,我不禁感叹自己老眼昏花,不中用了。对方究竟是神是魔,这等大手笔,放在几十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恐怕会生出和对方一较高下的心思,不过现在不行了……”

“我老了。”

宫九真心实意的想着,你若是个老人,那天底下的其他老人可怎么活?

人生八十古来稀,小老头早就超过这个年纪,却仍然精神奕奕,打着那个至尊至贵的位置,拥有常人根本不敢有的野心。

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在不生气的时候一向宽容,只是这个时候他状似不经意的提道:“那人怎么样?”

宫九怔了征,下意识道:“什么怎么样?”

吴明笑笑,甩出自己的鱼竿,鱼线在空中划过不规则的弧度,鱼钩却正好落进鱼窝。

“装傻,那个人不止是我,许多人对他都很感兴趣,只是那人实在孤僻,竟是惹得王家的小子颠颠上门还被指使的团团转。”

宫九心中一凛,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不知这个老人在打什么主意。

在气氛逐渐变得险恶的时候,吴明叹气道:“年轻人就是有精神,不过有精神才好,我们可是要给你们腾位子,让你们接班的。”

你会腾吗?

宫九差点儿忍不住这样叫出声,由此可见吴明此人的霸道冷酷。

吴明悠哉闲谈至今,这才提到这场谈话的关键。

“那你选择他做盟友岂不是与虎谋皮?”

宫九勾起嘴角:“你这是说什么呢。”

吴明用一种看穿他的眼神,翘起嘴角,眼里的了然昭然若揭。

“我和傅宗书结盟,是因为他倒下我能接收他的资源,势力,钱财,让无名岛的影响力再上一层楼,可你呢,据我所知,你也小赚一笔吧?”

宫九谨慎道:“我吞下了红鞋子。”

“红鞋子?”吴明仔细回忆一下,像他这种暗中隐匿的庞然大鳄记不住江湖上一两个女子门派很正常,但也许是幸运的,公孙大娘等人居然还真在他这里有点儿印象,“走桃花运啦?”他含笑的模样是一堆皱纹叠在眼角,深深的揶揄不容忽视,“可要小心了,女人看似弱者,但个别的那几个却具备蛇蝎心肠。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不巧,你收下的那一群倒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宫九抽动眉角,不想承认自己会是个被美色迷惑的蠢货。

“我原本的目的是霍休!”准确说是大金鹏王的财产。

但是有季闲珺从中作梗,合作之后他能得到对方保证大庆动摇的承诺就不错了,奢望更多,失败还不知道失败在哪里就销声匿迹的霍休正是一个赤/裸裸的威慑。

按理说霍休能建立起一百零八楼这样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各种方面都证明他不弱,堪称枭雄人物,除此以外,江湖中对他的评价也不低,天下第一首富的赞誉之前,他先是天下武功最顶峰的六人之一,与西门吹雪,叶孤城两位剑道巅峰,少林派方丈大悲禅师、武当派长老木道人,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为同一地位。

名副其实的有名有利的象征,代表了一票从草根崛起的江湖人。

然而当季闲珺出现在他身边时,上述中所有的描写都化作泡影。

在季闲珺这个人眼中,霍休名誉加身,富甲天下又如何?被精准的拆穿心中漏洞,丢盔弃甲,以至于行踪不明就是他的下场。

对人性的把握上,季闲珺的造诣堪称恐怖,他能通过一丁点蚂蚁体积的线索读出那个人的真实性格,也有见微知著的洞穿一个人的本能。

他拿七情六欲当玩具,自身的情绪却极少有人分辨的出来,若人心上有艺术大师这个奖项,他堪称绝伦。

接触过他的人,无一不对这个评价推崇备至,他们发自内心的觉得季闲珺不是人。

在智慧和实力的较量上,也只有一群幕后人看穿他少量的真面目,而他们像是被蜜糖吸引的蜜蜂蝴蝶一样蜂拥而至。

短短几天的闲暇,好不容易可以放弃没必要的计算让大脑放松下来,季闲珺也终于放弃统筹全局,当一个人人敬畏的幕后高人,可现实中,总有人不放过他。

就如同上文中的蜜蜂与之蜂蜜。

不知第几次察觉到目前居住的府邸外有外人窥探,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与视线多到被季闲珺买来的仆从都有所察觉的程度。

季闲珺忍无可忍的对坐在阳光下享受阳光的太子长琴说道:“再这样下去,采买的人出门都要带把菜刀防身了。”

太子长琴笑道:“你不觉得他们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没有价值的吗?”

季闲珺:“我当然知道,那样蹩脚的轻功就好像故意在我耳边溜达,打扰我的清闲,所以我也只是想这样说而已。”

不这样说怎么表明自己的不满已经到达极致了?

相信始终窥探着他以及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太子长琴充满探究欲/望的人听到这份禀报,自然而然的就不敢再激怒自己。

不是谁都想做第二个霍休。

自古以来都是恶人比较具备威慑力,这也是他选择以“恶人”的身份现身江湖的主要原因。

虽然他确实没有做过多少好事,甚至唯一一次出面,还把不少武林中颇有名望的“前辈”吓个够呛。

拜多日相处出来的默契,太子长琴一扫眼就大概猜到季闲珺在想什么,当然更深层次的他当然读不出来,但不妨碍他感叹。

“没有亲眼所见确实是遗憾,可是跟你面对面接触一段时间后,我差不多能想象的出来在那些人眼里你究竟怎样一个角色。”

季闲珺兴趣盎然道:“阴晴不定……再加上来历神秘?”

太子长琴默默补充道:“还差一个未来十年的幕后主使。”

“也就是说是反派喽?”季闲珺遍历多个世界文化,一些想象文学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手掌心,何况他有个非常便利的大脑,所以被许多作者和读者总结出来的真理让他轻易联想到自己在江湖上的形象。

季闲珺忍俊不禁:“想太多了,除你以外,我没打算太过接近这个世界的人。”

和太子长琴接近也只是因为一个承诺,而为了这个承诺季闲珺付出不少的时间,理所当然的,和太子长琴接触就成了一种付出之后的收获。

况且大家接触这么久了,没见他对原随云,楚留香,这两个人也态度亲和不少吗?太子长琴比前两者付出更多心力,想当然也会更有话聊。

所以别以为刚接触时看他冷漠就以为他理当恃才傲物,万物不留于心,实际上,他会为受寿命所限逝去的宿敌态度大变,也会因为女儿的变故隐忍吞吐,七界的美人堵在特意为敬天宗主建造的瀚唐宫外,他也至多是变得宅,却没有特意处置这些人。

由此可见,他不缺上位者的杀伐果断,这能从其余界主对他的忌惮中看出来,但他同样愿意体恤民生,所以敬天始境是七界之中最繁华的境界国度。

如果他仅仅是一位纯粹的武者,那么人们不可能如此爱戴他。

君主是复杂的,那么界主必须更加复杂。

从季闲珺跟天道的对话之中就能看出来。

无论是天道还是界主,他们本质是一模一样的。

天道尚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等大仁,为何界主就不能?

单纯以残酷,或某种印象揣测他们,不过是单独一个人的固执,而不能代替天下苍生。

正是他身上这种复杂但纯粹的本质,像是陆小凤,楚留香这等受到大气运庇护的天道之子,在接触之后才对他怀抱欣赏与忌惮的双重情绪。

而太子长琴这种立志反天的上古仙人,则是完完全全的欣赏和喜爱。

能打天道一巴掌,这难道不是最棒的行为吗?

聊到兴浓,两人浅尝即止,分别以最好的姿态落座,出于尝试,在太子长琴的提议下,宅子后院最大的花园中心并未修整成平地凉亭,反而塑造出类似怪石崎岖的景致。

兴致一起,太子长琴飞身落到怪石突出的一处,丝桐半抱,弦颤音起,十分奇趣。

在设计这座庭院的时候,季闲珺自然也出了主意,他的想法很好,四季花卉不拘泥于名种,各式种子一视同仁的洒到地上,又最勤恳的花匠栽培,等到绽放的时候,争奇斗艳,谁说芳草逊色名花?

反正无论是原随云,还是楚留香,还是在黑山老妖事件中和季闲珺攀上些交情的陆小凤在看过此处之后相继发出类似的感叹。

陆小凤还希望有机会带花满楼过来,季闲珺当然无有不允。

他可还记得花满楼愿意收留他们这个人情呢。

不过提起黑山老妖,他的一部□□体成为花园里的基石,而他本人也在天雷的劈打上倒霉催的需要沉睡个七八百年才能恢复元气。

季闲珺没有不满,正好摆脱这只大妖前来寻仇。

几百年过去,不只是自己早该走人,就说陆小凤,楚留香他们也该作古,不需要担心被一介大妖惦记上。

只是在这件事之后太子长琴和季闲珺交谈过一段话题,主要是在原随云身上。

太子长琴化形之后,修为虽然弱了不少,但属于古仙的眼力却不差,他曾就此和季闲珺聊过,直接点名原随云天命上的奇怪之处。

“在我眼中,他之命成三弦断处,每一处都足够要了他的命。”

季闲珺点头赞同。

太子长琴:“可是他活得好好的,还掠夺了中原土地三成气运,这里面没有你的运作我绝对不信。”

季闲珺:“其实吧……”他斟酌一下言辞,“你听说过善恶平均之命吗?”

太子长琴眼露讶异,那还是他流落人世千年的时候听闻过的特殊天命,具备这等天命的人,非要一生一世所行之善,所行之恶半数平均才行。

听起来简单,其实困难无比。

因为没有人能够评价的出来,怎样的恶行和怎样的善行可以功过相抵,即使是地府的判官也是根据恶行下狱,等到服完刑罚,再通过轮回将福报报给下一世。

要说世上有谁可以明确的将善恶完整区分出大小重量,那就只有掌握大道下三千法则的天道,所以世上才有这等奇命存在。

季闲珺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所以一直对他很感兴趣。”

“哎,还能这样,”太子长琴眨了两下眼睛,道:“然后呢,你又做了什么?”

季闲珺露出无辜的笑脸,说的话可不见半点儿无害。

“我不过是在这天命里加个油,毕竟按照善恶平均之命的运道,差不多时间就到了寿命终了的时候,即使是天道也不可能任由这等具备奇命的人活的太长久。”

太子长琴:“说重点。”

季闲珺望天:“三弦断处,一断断在天命,二断断在现有天命,三断……自然是逆天改命。”

他笑笑,季闲珺道:“一点儿也不复杂,我缺少一个推手,让天道可以站出来,然后我选择了原随云,利用他之天命,成了所有乱局中的中心,形成逼得天道必须答应我要求的逆命,因为天道和我是一样的,最清楚逆命之局可轻易改成乱天之势。我告诉他,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收手,改的只是寥寥几人的命,不至于叫天下大乱,天道不存。”

太子长琴听到这里已经心服口服。

“你胆子太大了,逆,乱之别说起来简单,但其中分寸却是最难把握的,一不小心你可能真成为天道崩溃下的罪人,祸乱一处世界。”

季闲珺不以为意:“我成功了,自然不怕这个。”

太子长琴道:“你选择的人其实不止原随云一个吧?”

“嗯,他虽然特殊些也不是非他不可,”季闲珺心中有冷酷的一面,他不避讳在太子长琴面前暴露出来,“如果原随云不得用,那么我自然会换成别人,楚留香就是我为此准备的伏笔,只是原随云自己决定效忠我,身为他臣服的人,总不好太过寡情。”

太子长琴道:“所以你最终选择的还是他。”

季闲珺和他的声音一同响起。

“所以我留下了他。”

选择和留下,真是残酷的对比。

太子长琴扬起眉梢,语气复杂难辨的道:“你比我预想的还要冷血。”

季闲珺笑道:“选择有用的人,怎样判断能不能为我所用,这才是为君的本领。”

太子长琴发现他没有辩驳自己指责的意思,神色顿时更为复杂,他不得不转接上之前的话题,缓解当前变得冷肃的氛围。

“严格说起来,你自己也是可以的,但是天道之下的造物总比你一个界外之人要好。”

季闲珺顺着太子长琴转移话题,嘴角笑意加深。

“只有‘自己’背叛‘自己’,这威胁才足够管用。”

太子长琴为此叹为观止。

“你对气运的操持简直怀疑这天下气运都归你一个人。”

季闲珺倒是推辞了太子长琴的说法。

“气运是天下人的,并非独我所有,只是太多人很傻,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以原随云做比,他具备这三成气运,即使天命再奇也能逢凶化吉,扭转劣势。我做的不过是把他未来的身份用于现在的他身上。”

相比起之前的简洁明了,季闲珺最后一句话显得颇有深意。

什么叫未来的身份用在现在的他身上?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原随云此时并非具备三层气运之身,当是他成为妖中之王,或人中之雄时,人道气运才会落到他身上,他现在无疑正是一个被奇命困扰的普通人,随时可以夭折。

然而当季闲珺选择把他推到台前,天道认定并妥协的这三层气运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一是天道的态度,“它”在季闲珺面前妥协了,潜台词就是它认为以季闲珺的手段为原随云谋得这三层气运并非难事。

二是在他妥协之后,由因注定果,天命所归的天道都这样认为了,无疑加大了原随云逆天改命这次事件的筹码。

所以天道的“妥协”实则有一部分原因在它自己身上,又有绝大部分的因果在季闲珺身上。

名副其实的因果纠缠,辨不出是天道畏惧季闲珺所以妥协是因,还是季闲珺拿原随云的未来作态是因。

但是摆在面前的是,他成功了,原随云也成功了,太子长琴也成功了。

所有人皆大欢喜。

不过从这件事里可以看出,季闲珺没有给原随云多少选择的机会,无论选哪个都是按照他的意思行动。

从这样一件事上就能看出季闲珺看似平和的外在下实则□□的本质,但这并非坏事,太过和蔼总会让人忘记他并不只是一个修为达成的隐世高人,还是一境之主的事实。

然而当一个英雄打败敌人回老家结婚,人们只能看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生活,也一定会有所不满的,即使每个人都知道平淡才是幸福,但是很多人不乐见这个。

拿季闲珺清闲后被遗忘好几天的江湖说起。

玉罗刹,王怜花这两个江湖人都不陌生的大佬开始搞事了。

玉罗刹闹的最大,银钩赌坊一事将西方魔教推到风尖浪口,教主“玉罗刹”练功走火入魔暴毙身亡,让手持罗刹牌的魔教少主玉天宝成了被虎视眈眈的肥肉。

玉罗刹还在世时留下这样一条命令,持罗刹牌者当为下任教主。

然后顾名思义,玉天宝从玉罗刹手中接下罗刹牌,谁让玉天宝是教主唯一的儿子呢?

原本玉罗刹还在世时,魔教内部性格和行事一样诡异的怪人们不会反对,但是玉天宝最大的靠山倒了,还让他们承认一个没有丝毫建树的小青年当他们的顶头上司,这是开玩笑呢?

首先发作的就是一直有不忠之心的三长老。

[岁寒三友],天下风雅之树,但从西方魔教里面长出来的寒梅,苦竹,孤松却是三个野心勃勃的老人。

比起陆小凤,楚留香这等江湖享誉的大侠,他们成名更早,但早过头就遇上了玉罗刹这等凶神,平日在西方魔教里倍受约束,现在有机会,自然比谁都要积极。

所以等季闲珺迟迟受到外界风声的时候,“暴毙”的某人坐在自己身旁,正对太子长琴施以挑三拣四的目光。

太子长琴神色不变,淡然的剥下最后一个琴指。

玉罗刹声线拉长:“这就是你特意去接的那个人?我以为你要接的是个女人,你说起‘她’的时候语调温柔的我都觉得肉麻。”

季闲珺微笑:“不会说话你可以闭起嘴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玉罗刹撇嘴:“西方魔教势力太大,教内有些人不安分,我必须要用手段竖立自己的权威,倒是你,搞出那么大一件事后,说退隐就退隐,还建造这么大一间府邸躲进去,可急坏不少期待你展现自己非凡资质的‘老人家’。”

虽然话说的严重,可是听他语气却绝对没把外面关于西方魔教动荡的猜测当上一回事。

季闲珺淡定的忽视自己才是真正的老人家,都说了,修行人的年纪和普通人的年纪能是一回事吗?

“你知道我不感兴趣。”

“但有人感兴趣,他们还对你身旁这个……呃,太子长琴?更感兴趣。”玉罗刹捏起桌面一块花糕,平心而论他不爱吃甜的,但是因为自己没给消息就过来的缘故,季闲珺这个小气的人居然连杯茶都不给自己。

不感兴趣的把甜点丢回盘子里,玉罗刹扬起眉梢:“王怜花去帮你说好话了,可是他们忍耐不了多久,你是他们多年来唯一看到的希望,任何想要阻止你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这个‘阻止’当然也包括你自己。哪怕你不想做出成绩,你也必须做出成绩给他们看。”

季闲珺瞥眼他:“你会乐意?”

玉罗刹笑道:“我要是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不愿意,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们……”皱起眉头,“集合起来确实比我的西方魔教要厉害一点儿。”

然后在季闲珺似笑非笑的视线中不得不改口,“好吧,是很多,那是一群老不死的妖怪,我还年轻!”

玉罗刹是个骄傲的人,这点儿季闲珺一直知道,但是连他都这样说,任何明智的人都会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但是,季闲珺显然不在此列。

“你说什么?”玉罗刹惊愕的叫道,声音太大以至于撕裂了声线,音调无限拔高。

季闲珺好笑的说道:“我拒绝。”

玉罗刹不解的很。

“为什么?”

“冬天了,”季闲珺淡淡道,接着在玉罗刹疑惑的视线中向天一指,“要下雪了。”

如同响应他的话,天空上落下一朵雪花,接下来几天,全国各地普遍降下大雪,生长在暖棚里的蔬菜都没有避过这个糟糕的节气。

房屋被压塌,牲畜被冻死,边关的大军一直僵持,属于大庆的形势非常不乐观。

而在得到三劫九难的预言之后,一份关于雪灾的奏折送上朱珵珺的桌案。

“云南大雪,六畜不生息,请求陛下下旨赈灾!”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我到此为止就没有脑洞了吗?我告诉你们,之前是智的诠释,现在是力的磅礴!

小v,今天给你的深水加更啦,写的我要吐血了,求奖励!九千多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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