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罗一去两月有余,傅青竹也不禁略有些担忧之时,武修罗终于安然返回,并带回一封信给傅青竹。
傅青竹将信拿到手后先检查了一遍,信上的封蜡仍是寒月宫的标记。有过前车之鉴,傅青竹小心谨慎地撕开了信,口一开,信里冒出黑烟——
见状珑娘自觉退后了一步,武修罗肃着脸面立刻护住了李解忧后退,李解忧叫了一声,“姐姐小心!”
傅青竹一派冷静地按照上一回的方式处理了那黑漆漆的东西,之后才取出了信纸。
信上没有多说,只约她在镇上升仙酒楼相见,且没有定下时间。
傅青竹看完信后不久,信纸一如上回一样字迹消失不见,接着纸也自燃了,转眼化为了灰烬。
“那信封里冒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像是烟雾又像是什么活体!”武修罗不由得好奇。
珑娘递了一根手帕给傅青竹,傅青竹擦着发烫的手,对几人说到,“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最好不要碰到,据说这东西有毒,若碰到要避免直接接触!”
众人明白傅青竹体质不同常人,皆点头信她,不作多疑。
李解忧终于同意了傅青竹前往,但做下了约定,若永夜宫结界有异,她必须立刻返回。傅青竹自然应允了,之后带上江雅言前往赴约。
傅青竹和江雅言两人赶到高木镇已经入夜,便一起投了客栈。翌日清晨,傅青竹便带着江雅言和到升仙酒楼守候,直到约莫正午,一股香风拂入门,傅青竹一抬头终于见到了胡无涯进了店。
胡无涯如武林大会那次一样一身朴素的灰衣白袍,虽一张面具遮住了容貌,但行止却有一段非比寻常的风流,一出现便吸引了店内的所有目光。
傅青竹欣喜地立刻起身迎上去,“义父,劳您奔波了。”
胡无涯没有多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位客官今日也要楼上包厢吗?”店家迎上来问。这话表明胡无涯已并非第一次来。
胡无涯仍旧点头,之后便挥手招呼了傅青竹和江雅言一行随着店家一起上楼进了一间包厢。待胡无涯点了几样酒菜后店家便自行带上门退出房,包厢暂留给了三人。
江雅言听了傅青竹的称呼后一直恍惚,此时方才怯问道,“您……是老宫主吗?”
胡无涯面具露出的双目注视着江雅言道,“雅言你能说话我很为你高兴。”
江雅言谨慎地行了礼,“雅言多谢宫主!”
“你谢我做什么?我嘱托你照顾青儿,你照顾得很好,该我谢你。”胡无涯双手一拱——
“宫主言重了!”江雅言赶忙拦住他,“雅言受不起!雅言蒙宫主收留才有命活到今日,何况雅言也并没有做什么,雅言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雅言应该做的,也是雅言自愿的!”
“你一直是这样的心性,所以我才把青儿托付给你。我是真心感激你,雅言,你救了青儿一个人,也会救很多人。”
江雅言有些懵懂,傅青竹也同样不甚明白,但傅青竹想起要支开江雅言片刻,便忽然提议道,“雅言,和义父久别重逢,不如你去楼下问店家能不能借个锅灶,弄两个你的拿手好菜给义父下酒!”
“好!”江雅言立刻就积极地去了。
胡无涯先没有说话,待江雅言已经离去才开口道,“如今正午,店家厨子应该很忙,多半借不出空闲地方给雅言。”
傅青竹道,“我自然知道。不过雅言也是倔性的,让她办什么事她穷尽尽办法前都会努力。我和义父的谈话,我觉得有些可能不适合让雅言听到。”
胡无涯轻拂手示意,“好吧,坐下说。”
胡无涯先落座,傅青竹也跟着坐下了,一沾凳立刻就开口问,“义父此来所为何事?”
“你信里说你怀孕了?”
傅青竹点头,喜不自禁。这个孩子于她而言虽然是个意外但如也是天赐般的惊喜。
胡无涯看着她开心的模样默了一阵,然后说到,“来的路上我想过去睿王府。”
睿王府?傅青竹想起来是林楚的王府。林楚已经死了,还在那儿的应该是荆不夜。“义父想去干什么?”
“想把楚风那小子给你带来。”胡无涯叹了一声,似乎遗憾。
“义父你带他来做什么?”其实她隐约已经想到了,但还是不禁问了。
胡无涯轻哼一声,“带他来做什么?你肚子里难道不是他的种?”
傅青竹不自觉抚了下腹部,“义父,我……这个孩子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养。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是暂时还是永远?”
“我目前没想太远,但如果以后孩子大了,问起他爹,我会告诉他。”
“无论如何,那小子也太占便宜了点!”
“义父,这件事不怪他,他并不知情!我和他之间……总是我先对不起他。”
“你对不起他什么?就是杀了林楚一家的事?”
傅青竹点头。心底却歉疚,唯有这件事她只能欺瞒了义父。
胡无涯轻蔑道,“可林楚他们根本不是你杀的!”
傅青竹惊出一身汗,“义父我……”
胡无涯白了她一眼,“女大不中留,你心也是向着外了,为了那小子竟然欺瞒义父。”
“对不起,义父。”傅青竹可以欺瞒任何人,惟独义父……不行,为此她万分歉疚。
“你对不起我什么?我好着呢!”胡无涯哼道,“你啊,你这是折腾伤害你自己。”
“义父,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我捧在手心的女儿,你怎么做事我最清楚不过,所以林楚一家绝对不是你杀的。”
“义父,这件事……我希望义父一定不要告诉他。”
“我的女儿我用心养大她,不少为了让她为别的人受苦受罪!”
“义父,事会至此是因为我,是我先害了他才导致……”
“你放心,因为你瞒着他,所以我也没对他多说。那小子不能自己想明白,我凭什么告诉他?”胡无涯越发有些忿忿不平。
“多谢义父。”
“你为了那小子谢我,反而让我不高兴。”
“义父……”
“不过我更不想让我的女儿不开心,所以……算了,我不和那小子计较。”
傅青竹不禁笑了,却不禁有些心酸,“义父对青儿太好了。”这世上没有人能相比。
“青儿,我是父亲,对你好是应该的。”胡无涯给傅青竹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茶,要推一杯给傅青竹的时候想起来,“青儿不爱喝茶。”
“义父给的我都喝!”
“义父可不想我的女儿委屈。”胡无涯起身去找店家要了白水,另外拿杯子给傅青竹倒了一杯,递给她——
傅青竹双手接过递来的白水,想起一件紧要事,如今江雅言又不在,她正好先问。
“义父,你对胡肆很了解吗?”
“比一般人了解的肯定更多。”
“那么义父知道他的迷魂术吗?”
胡无涯点头,目光微湛,“难道谁中了他的迷魂术?”
傅青竹坦诚,“是雅言。”
胡无涯似怔了怔,之后很快领悟,“也是。雅言心性单纯,对他而言是很容易下手的人。”
“那义父你能解他的迷魂术吗?”
“不能!”胡无涯的回答让傅青竹心中一空,接着他又道,“迷魂术除非本人凭自己的意念挣脱,而这种人万里无一,另外就只有施法的人能解除。”
傅青竹只能唉叹了一声。
“你也不用太愁,只要我爹死了,这个迷魂术自然也就算是解了。”胡无涯语似安慰。
这话让傅青竹微感异样,不由得望住了胡无涯。
胡无涯没有解释,却继续说到,“我爹他原名叫胡玉。”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出了胡玉二字,“他活了很久,所以用过很多假名,但现在除了胡肆以外,他还有个身份比较出名,就是不明楼楼主胡王。”
玉字偏安则为王,王字三横一肃共四笔,所以胡玉、胡王、胡肆是一个人!
胡无涯又道,“青儿,你在信里还提起了永夜宫。”
傅青竹点了点头,“义父对永夜宫有了解吗?信里我提到的结界一事,不知道义父有没有办法帮我们。”
“关于永夜宫我确实知道不少事。”胡无涯蘸着茶水又在桌上写出了两个字,“因为我爹和我娘都和永夜宫有关。”
胡无涯在桌上写出的两个字是——云姬。
傅青竹想起江雅言说过,胡肆有心爱的女人,就是云姬。她不禁问,“不知祖母是什么样的人?”撇除是义父的母亲这点,能和胡肆这样的人相配,她实在忍不住好奇。
“这些事都是我原本就要和你说的。”
傅青竹点了点头,默默地等待着义父叙下去——
“永夜宫是朔夜王的宫殿,而我母亲云姬是朔夜王的养母,我爹胡玉也曾经辅佐在朔夜王身侧,她们都是朔夜王最亲信的人。”
傅青竹心中颇多惊叹,但面上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默声听着。
“要说永夜宫就必须说到朔夜王,因为那是他为自己建造的宫殿,也是他最后的陵寝。”
所以永夜宫就是一座坟墓,是朔夜王的坟墓。
“朔夜王出生的国家原本叫山佑国,我母亲曾是这个国家巫祝。朔夜王生而不幸,他一出生便遭其父母山佑国国王和王后厌弃,使人抱往山林杀之。”
傅青竹微抽了一口气,所谓虎毒不食子,为什么国王和王后竟狠心到要杀了自己的亲骨肉?而且那还只不过是一个甫出生的婴儿。
胡无涯并无感慨,只是平静地继续叙述——
“我母亲当时担当山佑国的巫祝,她知晓了此事后便暗地里将襁褓中的朔夜王救回并偷偷抚养。母亲是在朔月夜里救回朔夜王,母亲认为是这漆黑的夜晚给了朔夜王活命的机会,通过占卜后她便为朔夜王取名为夜。”
因为义父胡无涯,傅青竹能想到云姬应该是一位美丽而又勇敢强大的女子。
“朔夜王天生灵能且天资聪慧,母亲将之视若己出,十分疼爱,更不吝于将自己平生所学全部教授了他。朔夜王六岁之后术法便已经胜过我母亲,他甚至能反过来指导我娘修习。但在朔夜王七岁时候,他的存在和身份被国王发觉,国王派人强将他带入王宫,并罗列罪状夺去我母亲的职位将她关入了大牢。王后见了少年朔夜王之后登时疯癫,而国王再起了杀心,他指朔夜王谋刺,通令全国上下追杀他。”
“朔夜王到底是国王和王后的儿子还是他的仇人?”傅青竹只是忍不住想,不留神出了口。
胡无涯停了下来,解释道,“他是他们的儿子,也是仇人。有些人做了一件坏事后就总掩不住心虚和恐惧,而为了掩盖这心虚恐惧他们不得不做更多的坏事。”
傅青竹懂他说的道理,却并不懂这话和朔夜王这件事的关系,只能继续听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