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细雪微雨,风习习,鸟雀扑枝又去。
“青儿——”
荆不夜从梦里惊醒,发觉床上无人,抚摸身旁的床被,皆已冰冷。
“青儿!”荆不夜立刻披上衣服冲出房,焦急大喊,“青儿,你在哪儿?”她会是走了吗?昨夜她效仿他在不夜门的做法,在两人缠绵曲尽之时出手打晕了他,而待他醒来就是这时了。
荆不夜冲进了傅青竹的房里,外间无人便直奔卧室,里面也不见人,床被地方整齐,他上前摸了一把,一样是冰冷的。
“青儿!”你不会真的离开我吧?荆不夜在床边愣了小片刻,很快又冲出房来大喊,“青儿,青儿你在哪儿?”
“公子,你在大嚷大叫地做什么?”江雅言急急忙忙地过来,一脸不解,“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儿呢?江姑姑,你看到青儿了吗?”荆不夜冲上去抓住江雅言急问。
“小姐啊?她在厨房!”江雅言反应过来了,“你是着急*啊?”
厨房?“真的?”荆不夜不由得再确信道。
“当然是真的!江姑姑几时骗过你?”
瞬间,荆不夜感觉整个人如释重负,来不及对江雅言多解释,他便疾奔往厨房,并在心底不断念叨着,她一定在!一定在厨房!
“青儿——”荆不夜冲到厨房门外,确实看到灶台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青儿!”
“哦。醒了啊?”傅青竹回头看到荆不夜大冷天急出了满脸汗水却一脸淡然。这件事就是她故意报复整他的!
“青儿,你没有走?”
“我走了,你现在看见的是残影吗?”
“青儿!”荆不夜一个急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傅青竹,“青儿——”
傅青竹轻吐了一口气,有些许感动也有些无奈,轻拍他道,“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就算我走了,你不是也还能找到我吗?”她能去的地方也没几个。
“可如果你这么撇下我,再找到你之前我都会伤心。”
“你那颗心还真跟个姑娘家的一样软弱!”
“我的心只牵扯我重视的人才会软弱!”
“好,你怎么说怎么是!”傅青竹再轻轻拍他的后背,小声道,“可以放开我了吧?”
荆不夜没放手,此刻只有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清新的味道感受到她的心跳声他才能冷静。
“青儿,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是啊!”傅青竹毫不讳认,“难道只许你下手偷袭不许我报复?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青儿,你下回报复,打我骂我都好,不要突然不见!”
“好!”傅青竹安慰地抱住了他,“下次离开你我会跟你说的!”
“不要离开我,青儿!”荆不夜抱地越紧了些。
“这么大的人了,别胡闹!我有事要办,你也有事要办,所以我们会暂时分开而已!”
“什么事?”荆不夜松开了怀抱,直直看着傅青竹的双眼问。
“开春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哪儿?”
“去了会告诉你的!”傅青竹微微一笑。
荆不夜沉思后点了点头,“好!”
傅青竹推了荆不夜一把,“去!快去沐浴!身上还有味道……早饭已经好了,你快些洗浴出来就可以吃了!”
“是青儿你做的?”荆不夜这才留意到傅青竹为了围裙包起了头发,他看着她回到灶前有模有样地动着,“青儿你亲自下厨?”他唯一一次见她下厨是她是傅生的时候,还是因为他负伤,她的厨艺诶……比较凑活。以前他在她身边长大,从未见过她进过厨房。
“以前学过,但许多年没碰过了!”傅青竹迟疑了一下,也想起了傅生那次,“你是担心我的厨艺不行?我是手生了,没你和雅言做得好吃,但毒不死你!”傅青竹微恼。
荆不夜深吸了一口气,“挺香的!无论青儿做什么我都会喜欢!”
“就会说好听的!快去!”傅青竹催道。
荆不夜终于走了,傅青竹收回视线,心下不禁有些感慨。犹记得义父还在的时候她偶尔会下厨为义父做点下酒菜什么的,义父走后她就不曾碰过厨具。她也弄不清自己为何今天突然要做饭。为了故意吓荆不夜她今早一大早就起床了,之后突然起了兴致就来了厨房,然后不自觉就动手了。也许她现在的心情其实不错吧,傅青竹这么想着!
早饭上桌,三个人围坐后没有多客套地动了筷子。荆不夜吃得津津有味,江雅言一贯的平平淡淡的模样,傅青竹自己吃了一口就皱了下眉。能吃,傅青竹自己心底是这么评价,也仅仅只能如此评价。
傅青竹都不解荆不夜怎么能从头到尾吃得那么高兴,饭后江雅言抢着收走了碗筷,留下傅青竹和荆不夜相对。
“很好吃吗?”傅青竹认真的问。
“你做的,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傅青竹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嘴巴每天说些甜言蜜语的假话说得舌头坏了!”
荆不夜笑着轻抚傅青竹的面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是你的心意,你的心意对我而言比什么都好!”
傅青竹轻哼了一声,别开头望着屋外不搭理他了。
荆不夜自己搬凳子过去紧挨着她坐着,伸手探去傅青竹衣袖里轻握住了傅青竹的手。两人谁也没说话,齐望着屋外细雪风绵。
时光静谧,岁月悠长,仿佛就这样两个人能到天长地久。
后来,江雅言给两人端来了火盆烤着,荆不夜才忽然开口问,“青儿,关于胡姑娘……你有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傅青竹略疑了一下,问到,“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荆不夜坦诚道,“我遇见卫兄了!”
“卫道?”傅青竹记起了荆不夜是说过那个可能和胡肆有关系的胡依依和卫道熟识。
“是,他还在找胡姑娘!”
傅青竹笑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个胡姑娘的事?”
荆不夜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在用各鸽子和不夜门联系!”
傅青竹怔了片刻,而后转头看他,“确实没有消息!”
荆不夜点了点头也不多疑。
傅青竹回头盯着火盆,缓了好一阵后轻声问,“你不介意吗?”
“我只要把你留在山上就足够了,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不夜门如今也可谓是风雨飘摇中,许多势力都在不夜门周围对其虎视眈眈,就算是他也会为之担忧,所以他自然不能强求她完全不过问。
“如果我让别人杀了你爹你难道就能不算我头上吗?”
“你不会让别人去杀我爹的,你一定会亲自去!”
这点他说得并没有错,余下多的话傅青竹忍住了没有多说。如今这于两人而言短暂的美好她不想打破。
细雪绵绵越发来得密了,风雪中天地相接,一切难辨……
冬天,万物蛰伏的季节,一切仿佛都为了来年而等待酝酿着,世间都一片寂静,潜伏在这平静之下的是顽强的生命正在积攒着力量,以待春来之时惊艳绽放。
山上的寒冷来得早,回暖却来得迟。经过了这一个冬天的温馨时光,在山上的雪还没有融尽的开春之际,傅青竹便让荆不夜和江雅言收拾东西,要带他们一道离开。
“我们去哪儿?”荆不夜忍不住再问,这个问题他一直深藏在心底,在这一个冬季的幸福时光里不曾忘却。
傅青竹道,“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她不明说,荆不夜心下更疑惑了。
此事江雅言并没有多过问,老老实实地收拾了东西就和傅青竹、荆不夜上路了。
三人乔装作探亲的一家三口迎着初春的微寒一路往北上,走了半个多月后,江雅言终于有所察觉了。
停下歇息期间,江雅言靠近傅青竹小声询问,“小姐,我们是要去……寒月宫吗?”
傅青竹点了头。
“可是你不是说不会回去吗?”
“我想了想,那个地方是最安全的!”她这个举动的目的主要是避过胡肆。寒月宫如今一片荒芜,多半不会有人想到那里会有人,而她曾经在胡肆面前发过誓复仇完成前不回去,所以胡肆应该也不会轻易想到她把江雅言安置去那儿。
“山上也很安全啊!”
“我还有件事一定要去那里办!”
“什么事?”
“和你没关系。”
“那……和公子有关吗?”江雅言更小声地询问。
傅青竹再度点头。她和荆不夜之间已经僵持难下,所以她想了个退一步的办法。
江雅言望了眼不远处在喂马的荆不夜,忍不住再问,“小姐要做什么?”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江雅言隐忧着没再多问。
往后的路程,荆不夜发觉江雅言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他从未见过江雅言如此模样,心下不由得在意,而且傅青竹也差不多是一样的状态,几乎就没人再笑过,这让荆不夜惴惴不安起来。
道上路过一个市集,江雅言去买了一大堆东西,竟是香蜡纸钱,塞了大半车,荆不夜见了心下便有了头绪,除了心下还有疑惑外也就跟着一样不再有笑了。
终于,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三人到了旅途的终点。
下了车,荆不夜替傅青竹撑了伞,“这里是……”望过去看见一片焦土荆不夜心底已经越发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寒月宫!”江雅言回答了他,独自撑着伞站在一旁,面上和傅青竹一样冷凝得毫无表情。
寒月宫!二十余年前被烧毁的寒月宫!荆不夜望了一眼后看向傅青竹,心头沉重得无以复加。时隔经年,寒月宫还是一片荒芜,毫无生机,来的路绿荫萌萌,到此处作绝,周围也不再能闻听到鸟雀之声。
傅青竹看也没看荆不夜一眼,朝着焦土走去了,也不顾荆不夜的伞没跟上,初春犹冷的细雨漂在脸上她似乎都毫无所觉,荆不夜因为眼前的情形失了一下神,回过神立刻追了过去,撑着伞替她挡雨……
江雅言留在原地收起了伞,守着马车,没有跟上两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