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明军的进攻止于城门,虽然明军突破了瓮城,但是因为孙可望派出老营人马,并亲自督战,明军被堵在门洞内,始终无法突入城中,门洞内的两军士卒,几乎被挤成了肉饼。
城墙上明军突破多处,一支近百人的队伍,甚至从被红衣大炮轰塌之处突入城中,可是因为城门处没有进展,明军无法源源不断的进城,西军老营却从各个方向赶来西城,最终将明军赶出了城池。
在当日休战之后,孙可望让人清点,西军杂兵居然死伤四千人,老营也战死两千,而明军伤亡不到两千,不禁惊出一身的冷汗。
要不是及时调出老营支援,恐怕四万杂兵真的连一个上午都守不住,泸州就要失陷。
一时间,他也不敢在存什么保存实力的想法,只能将不到三万老营都安排在西城参与守城,并将被瓮城和内城两道城门,都用石头封堵。
明军一边,没能一鼓作气攻下泸州,让众多将领都有些不爽,但是这攻城战,城中有八万人,还只守一面城墙,要是让明军这么容易攻破,一个上午便破了城池,孙可望也就太无能了。
虽说众多将领心中也都知道,这泸州恐怕至少要围个一两月,攻个十多次,破城才合理,但是众多将领对于今天的攻城却觉得特别可惜。
“直娘贼的,就差一点,关键时刻堵在城门处,气死我了!”马进忠脾气火爆,几乎是将头盔砸在座椅上。
其他几员将领,也都气的很,这也是因为确实很可惜,如果孙可望不用老营,他们就进城了。
西军开始用些杂牌,明军诸部跟老汉打儿子一样,那叫一个顺手,几乎没什么伤亡就登城了,正是因为这样,诸将见此自然心里便决得城池必破,心中暗自兴奋以为胜利唾手可得,可是就当他们以为要进城时,孙可望却带老营赶来支援,将他们挡在城外。
这样一来,众将心中落差自然很大,都觉得要多可惜有多可惜,想着当时要是亲自冲在前面,再使上一把劲,可能就把城池破了。
何腾蛟一天下来,也是七上八下,他清晨被明军的士气所感,内心热血沸腾,等到城门一声巨响之时,他更是兴奋的呼出来,可谁想空欢喜一场,所以脸色也比较难看。
进攻泸州的明军,大多是楚党一系,马进忠是何腾蛟的人,王光泰三兄弟是王彦的人,王光泰心细一些,见马进忠发脾气,何腾蛟脸色愈发不好看,于是出来说道:“督师,今日虽没破城,但是却知道了城中虚弱,泸州里面人马虽多,但末将看来能打的却没有多少,末将以为只要我们连日进攻,不给孙可望喘息的机会,不用一个月,必然破城!”
何腾蛟听他这么说,脸色缓和一些,“今日一开始进攻十分顺利,本督希望明日众将再接再厉,一举破城!”
众将听了,纷纷站起身来,然后准备应诺行礼,李定国却站出来,“督师,诸位将军且慢!”
何腾蛟、马进忠等人见他出来打断,不禁皱了下眉头。明军在大系统上,分为楚、唐、鲁三个大派系,在大派系之中又分了许多小派系,鲁王派系中,张名振与谢迁就算两个派系,唐王派系中,郑成功算是一派,金声桓、王得仁算一派,孙守法又是一派,王彦的楚党派系,就更加复杂了,有扬州系,有顺军系,有西军系,有何腾蛟一系,还有降将派系和地方派系,无比复杂。
当然这种情况是必然的现象,有人就有斗争,有人就有山头,只要派系斗争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战时争争军功,平时争争物资、争一争朝廷的资源配给,也无伤大雅,但要是发展到争地盘,那问题就大了。
王彦要重建五军都督府,改革军制,就是要防止形成军阀,威胁中央。
马进忠脾气暴,对突然崛起的李定国不厌恶,但也说不上好感,他听见李定国出言打断,便有些不高兴了,“李将军,你什么意思?”
何腾蛟也看着他道:“定国有什么话说?”
李定国没有理会马进忠,后者无趣,便只能坐下,而李定国这时却行礼对何腾蛟说道:“督师,末将以为明天最好还是不要接着攻城,以免伤了士气。”
何腾蛟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你的意思是明天,还是破不了城!”
“李将军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马进忠侧着身子说道:“孙可望流寇而已,灭之不难,明天攻城只要有今天这个力度,保管破城!”
李定国也是西军出身,听了马进忠的话,脸也沉了下来,其实马进忠到不是要羞辱他,因为他自己也是流寇出身,大哥不笑二哥,他这么说,纯粹是觉得再加把劲,泸州就破了,李定国不让他打,他自然恼火。
毕竟李定国是先锋官,一路上又是招降狄三品,又是击败两万西军,还为大军建立滩头阵地,使大军能够顺利过江,已经立够了功劳。
李定国吃饱喝足,可马进忠还没开张,这时让他不打,不是不让他立功吗?
王光泰见此,又出来劝和,笑着道:“两军交战,咱们一条心最重要,马督镇也不要急,李将军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听听也无妨嘛。”
何腾蛟沉着脸点点头,“定国,你说说你的想法!”
李定国收拾心情,随即拱手说道:“督师,今日守城,孙可望明显事先没有用上精锐,而是用杂兵消耗我们,最后迫不得已,才精锐尽出。”
说道这里,李定国看着马进忠,缓和语气,主动示好,“今日马督镇与王督镇险些破城,必惊出孙可望一身冷汗,他必然不敢在用杂兵守城,明天肯定会老营上城,加强防守,如此一来,我们硬攻,恐怕讨不到好!”
这话让马进忠有些舒服,但是他并没改变自己的观点,插嘴大声道:“他老营精兵上城,咱们就不打了吗?我老马打的就是精锐。”
何腾蛟看向李定国,想听他解释,总不能孙可望派精锐把守,便不攻城了吧。
李定国正要说,王光泰却眉头一挑,站了起来,“李将军是担心豪格么?”
众人闻语,心头一沉,何腾蛟心中一凛,“本督不是让王光恩领一万人,到兜山镇防备金军,做好了准备吗?”
“督师,如果豪格要南下,一万人恐怕挡不住。”李定国担心道:“末将是怕我们在泸州消耗太大,金军突然杀至。”
何腾蛟也很担心豪格,甚至可以说有些害怕,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问王光泰道:“王光恩这些天,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王光泰心中一紧,“督师,光恩说金军封锁了南下的通道,在各个关卡严密防守,他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他这话说完,李定国脸色却沉了下来,何腾蛟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