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扬州似乎成了一个导火索,似乎一下打破了天下几方势力间的平衡,从而引起了明、清、金三方外交政策上的急速变化。
这预示着明政权的崛起,清政权的衰落,而金国则在这个转折点,选择了站在衰落的满清一边,共同遏制明朝的重新崛起。
在金国的政策急剧转向之时,南京朝廷在半个月后,就收到了天地会加急传回来的奏报,这让南京朝廷立时紧张起来。
这些年来,虽然明朝一直在往上走,兵锋正锐,但之前输的实在是太惨,不少人心中其实都有阴影,不那自信,心中怀疑,如今的大明是否有能力,对付两国,应对江北和川蜀两个战场。
南京楚王府,王彦的书房内,王彦召集王夫之,严起恒,顾炎武,曲从直,夏完淳等人进行商议。
王彦身穿一件龙袍,胸前一条独角兽龙,异常凶猛,头戴翼善冠,脚踩黑色皮靴,站在沙盘前。
一个民族的转变,其实可以从许多方面看出来。
龙是中国的图腾,代表着民族的精神,宋之前的龙,多是独角,兽身,张牙舞爪,异常凶猛,但宋之后,慢慢变成双角,蛇身,失去兽的形态和凶猛,变得好看,等到了清朝,基本可以用老态龙钟来形容。
从龙的变化,也可以看出尚武的精神,逐渐从汉民族的体内慢慢流逝。
八月秋闱,不出意料,湖广、两广的士子大胜,占了金榜的六成,在朝野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甚至有人怀疑科场舞弊。
人生而不平等,死而平等,死后的事情,人们无法得知,所以在生的时候,整个社会,还是需要一定的公平。
王彦深知他所代表的阶层,只是少数人,而少数人一旦引起了多数人的愤怒,那就是整个社会体系崩溃之时。
对于底层民众来说,世间以有诸多不平,作为当权阶层,必须给底层留下一点希望,一条向上的通道,使他们有向上的机会,而不是怨气累积,最后造反。
科举就是这条向上的通道,他能将低层优秀的人吸纳入统治阶层,避免人才埋没民间,久之形成动乱。
相对而言,科举还算是公平的通道,所以王彦迫于舆论压力,也为能澄清楚党一派并未舞弊,便安排官员,以及从落榜士子中推选几人,一同复查,最后才将风波平定下来。
对于其中不少落榜的士子,王彦希望他们能进去武学,毕竟这个时代的战争,对于个人勇武的要求已经不高,反而要求将领能拥有许多新的知识,所以这批士子如果能进入武学,那将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有利于他崇文尚武,文武合流的想法,在朝中推行。
可是,士子们中却没什么人给他这个面子,大多数人宁愿多等三年再战,也不愿意成为武官。
这让王彦很受打击,想了许多方法,想要扭转风气,甚至穿上从七品小旗的公服,结果被钱谦益等人大骂不成体统,才有现在身上的这件龙袍。
这时王彦站在沙盘前,看了看局势,首先给众人打打气,“之前,朝廷仅据西南数省,却在川蜀和湖广同时与敌大战,彼时满清尚未分裂,我朝却顶住了满清的进攻,今东虏两裂,而我朝据有半壁,岂惧豪格毁约。”
现在的局势,确实比当初援蜀和楚赣大战时好了许多,那时都不惧怕敌兵,这时确实也不用忧虑,应该对自身有足够的信心,众人听了王彦的话,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给王彦行了一礼。
王彦招呼他们过来,进入正事,指着沙盘问道,“王得仁的三万人,现在大概到哪儿呢?”
从金堡让密探传回来的消息看,金国是铁了心要联合满清,然后发兵取蜀。王彦本来以为,金国的外交政策,至少要等到他打下扬州后,才会有所转变,所以他派金堡去金国,意图稳住豪格,现在看来他是失算了。
“殿下,王得仁进入湖南后,经过灵渠入广西,然后走新修的官道入贵州,应该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到贵阳。”曲从直行了礼,拿起木条,边说边指。
曲从直也是扬州老人,本来出任广东按察使,不久前被平级调动至兵部担任右侍郎。
在沙盘上,山川地理一目了然,湘西大山绵延,不适合行军,贵州也是到路难行,王彦入川的时候走过一遍,一进一出,就将近一年。
幸而朝廷联合商号开发贵州矿产,砍伐山中巨木,修建的道路已经快到贵阳,所以这次王得仁入川的速度,将会快上许多。
王彦顺着竹竿,移动目光,半响后抬起头来,“看来朝廷开发贵州矿产,不仅能增加赋税,而且能使行军的速度,大大加快,使朝廷能够掌控西南。”
曲从直笑了笑,“朝廷在四川有六万多人,其中吃饷的有四万多人,若是江西的三万人再进入四川,就算豪格发十万人来攻,秦太傅与袁督镇也应该能够应付。”
王彦点了点头,手在沙盘边缘敲了两下,“袁宗第在四川两年多,修了不少坚寨,抵御金军的进攻应该没有问题。”
说着,王彦又问顾炎武,“秦太傅是朝廷在西南的石柱,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孤让礼部给秦太傅备下的赏赐,以及太医,出发没有?”
秦良玉历经万历、天启、崇祯、弘光、隆武、共治六朝,在天下有极高的威望,可以说是明朝硕果仅存的老资历,她的存在,对于明朝据有很大的政治意义,特别是她在西南地位,可以说有秦良玉在,西南土司就不会乱,对朝廷稳定四川、贵州等地有莫大的助力,所以王彦时刻关心这位老太君,希望她能为大明多活一些时间。
“殿下放心,朝廷前前后后已经派去三波太医,秦太傅的病情已经好转了。”
王彦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有秦良玉在,袁宗第在四川至少占据地利人和,让他放心不少。
“殿下,虽说四川方面应该也收到了消息,并且做好了迎击金军的准备,但我朝还是应该留有余力,以应突变。”王夫之管着户部,账上虽然有钱,但是战备物资却急缺,所以有些担心,“下官以为,殿下应该给扬州方面一些压力,或者殿下亲临,尽快解决扬州战事。”
王彦听了一阵沉吟,他对四川虽然有信心,但是王夫之说的也没错,两线作战,同时面临金国和满清,说不定西南的孙可望也会上来凑热闹,朝廷确实需要留有余力,否则到时候无法应变。
王彦点了点头,“扬州确实需要催一催,但是孤既然已经让陈阁部督师江北,那就必须相信陈阁部,扬州孤是不会去的。”
说着,王彦看向曲从直,“工部的新铳、新甲入库没有,若是入库了,兵部调出一千杆新铳,一千套新甲,再调铁人军,送到扬州去,陈阁部会明白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