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衙门,前来参与议事的不仅是礼部官员,兵部和户部的人也有人过来,一共二十多号人,齐聚在一堂。
正个大堂布局是典型的江南风格,正堂上方摆着一张桌案,放着一把交椅,后面是黄花梨木雕屏风,上面一块金漆大匾额,上书“礼仪之邦”四个大字,这是礼部部堂的位子,但今日得留给王彦。
整个礼部大堂分为两段,靠近里面的内堂只摆放六把交椅,是两个侍郎,四个主事的位置,但现在只是做了礼部尚书顾元镜、兵部尚书陈邦彦和户部尚书王夫之三人,还空着三把交椅,另一段是外堂,与内堂之间只隔着一个镂空的圆拱隔断,摆满十多张座椅,现在也是座无虚席。
内堂的陈邦彦三人正交谈着,外堂内的众多官员则一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可谓等级森严。
这时堂外士卒忽然高喊:“楚王殿下驾到!”
外堂的十多位官员,立时齐齐站了起来,内堂的三名尚书,也停止了议论,安静的躬迎王彦。
王彦走进来,在正堂坐定,摆摆手请众人也坐下,然后看了一眼,笑着说道:“礼部顾侍郎,理藩院钱主事,也请到内堂入座。”
外堂被点名的两人,立时便起身,走进内堂,向王彦拱手一礼后,在剩下的三把交椅上座好。
众人坐定后,小吏上来在每人桌边放下一盏茶,一碟苏州的糕点,便退了下去。
王彦见此,正了正身子,随即正式进入主题,“已是二月,要来的使团应该都到了,剩下的去请,也不会给我大明脸面。这次使团来朝,有利于国朝重振民心士气,孤欲意在近日,让几国使团,朝拜陛下。安南的三家,现在情况如何?可别在朝拜时出了什么乱子,让朝廷下不来台。”
顾元镜是礼部尚书,他起身回道:“启禀殿下,三家目前已被分开安置,但是问题却并未解决,三家都要以安南的名义上贡,朝廷接受任何一方,另外两方都会不满。”
这一点王彦早就知道,他皱了下眉头,忽然问道:“理藩院有什么处理的方案!”
顾元镜见此,只能先座下,坐在末尾的钱秉镫,站起来行礼道:“按着关系来说,这次朝廷对占城出手,安南阮氏出力甚大,同我大明最为亲近,理应受到褒赏,但下官以为,安南三家,目前还是维持原样为好。”
钱秉镫之前随水师出使过南洋,对于南洋的情况要了解一些,王彦听他话中有深意,挑眉问道:“这是为何?有功不赏,今后朝廷如何驱使南洋诸藩?”
“殿下,多于大明而言,藩国自是越多越好,但藩国并非越强越好。阮氏自然是要赏的,但是却不宜支持阮氏彻底压服黎、莫两氏。”钱秉镫笑道。
这是要分裂友邦啊,不像是中原上国的作为,不过这却复合大明的利益。
王彦站在自己的角度来想,自然是希望大明周边碎一地才好,如此大明才是最强力的核心,其实中原王朝对于北方一只便是这么做,隋文帝雄才大略,对于强大的突厥汗国就是这么干的,明朝早前对于蒙古,也是分化瓦解,不过中原王朝的危险往往来自北方,所以注意力多盯着北面,对于南方并不太在乎,因而对南方也很少使用这样的策略。
王彦沉吟一下,“安南这块地,确实有些麻烦,历代与中原王朝或多或少都有些摩擦,但却少有被征服,本朝虽然占据二十余载,但是也因为耗费甚多,不太划算,退了出来。现在保持三家目前的局面,能让三方互相牵制,而随着朝廷在南洋恢复影响,三家都只能亲近本朝,这确实是最好的状态,但是这个朝贡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殿下,这也简单,直接分了就好,阮氏名义上还是属于安南,阮主阮福濒自号阳郡公,朝廷可以封阮主为广南王,赐敕书金印,算是对阮主出兵占城的奖赏。”钱秉镫接着说道:“莫氏现在自身难保,只要朝廷保证他的安全,便不会有话说。那么就只剩掌握黎氏政权的郑主会对此不满,但这也是朝廷对郑主不尊号令,未与朝廷配合攻打占城,未与荷夷断绝往来的惩罚。”
王彦对于安南的了解比一般的大臣都要多一些,安南如今可以是说是处于三国时期,郑主就相当于曹操,阮主算是孙权,莫氏最弱,勉强能算是刘备。
历史上,莫氏庇护于明朝之下,到三藩之乱时,郑主以协助清朝平定三藩为由,将其灭掉,不久之后郑主又被南面的阮主所灭,安南才完成的一统。
王彦点点头,“那便如此安排,让郑氏的使者以安南国的名义上贡,阮氏以广南国的名义上贡,莫氏用高平国的名义上贡。这算是对郑氏的一个警告,他若是不服,理藩院看看黎氏内部能否找到亲近大明之人,服其上位,将什么郑氏直接赶下台。”
这等于不仅是将人家安南分成三块,还要插手藩属内政,顾元镜眉头皱了下,起身说道:“殿下,贸然将一国分成三国,是否不合礼法,引起三方对于朝廷的反感,从而又影响朝廷再南阳的贸易。”
“自家的事情,谁也不愿意让外人插手,反感肯定是有的。”王彦沉声说道:“可是过去的一套,也行不通了。合不合法的问题,这点不用多谈,诸藩既然认我大明为宗主,大明册封就是诸藩的法统所在,没有大明的册封,他就是不合法,有大明的册封,谁敢颠覆就是与大明为敌。至于插手诸国事务,也是情非得已,上次的粮慌大家还没忘记吧!南洋现在是朝廷的粮仓,广州的商号反应,南洋诸国行事太过低效,朝廷想要南洋藩属多产粮食,并且卖给大明,就必须保证对藩属的掌控,需要藩国有听话亲近大明的官员。”
前些日子,云贵方面,关于孙可望在云南改革的详细奏报,传到南京,王彦一观很是震惊,但王彦的出身和他身后站着的阶层,不允许他像孙可望一样,那么粗暴的进行改革,只能温火慢煮,用利益换取士绅阶层的逐步妥协,但明朝内部的矛盾,却必须要有个宣泄的出口,王彦苦思许久,便只能对准南洋。
现在明朝最大的问题就是士绅要兼并土地大面积种桑、种棉,百姓追利,也要该稻田种桑苗,明朝的粮食就会成为大问题,王彦不能禁止这一现象,便只能将目光投向南洋。
顾元镜听了王彦的话,无法反驳,不插手南洋,不掌控南洋,朝廷大员恐怕会坐卧不安。
王彦见他坐下,便问道:“兵部和户部有什么意见没有。”
陈邦彦说道:“下官赞成理藩院和殿下的意见,将安南分成三国,便于朝廷对安南的掌控。”
“户部也没意见,分成三国能降低朝廷的风险,便是一国与朝廷为敌,户部也能从另两国调粮。”王夫之起身说道。
王彦点了点头,说道粮食,他不得不交代一句,“从今年起,户部要开始建仓储粮,只少要储备一年的军粮,如此就算藩属不服,朝廷也能镇压。”
“殿下,储备一年的粮食,恐怕有些不易,南洋诸藩普遍懒惰,目前朝廷能买来的粮食,已经是接近极限了。”王夫之抱拳说道。
王彦听后,皱了下眉头,“这件事情,户部和内阁先沟通一下,我们稍后在谈!”
王夫之拱手坐回,王彦还是回到今日议事的主题,“安南三藩就这么定下,其他几藩使者可有什么问题。”
钱秉镫又起身禀报道:“正有几事要禀报殿下!”
“哦?”王彦有些疑惑,难道还有什么麻烦,“你说!”
“殿下,东吁的使者询问朝廷为何要攻灭占城,希望朝廷能让占城复国!”钱秉镫行礼道:“此外,朝鲜的使者昨日旁晚秘密到了南京,还未来得及向殿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