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入关后,从关外小国,变成雄踞万里的大邦,内部的组织结构迅速扩大,负担便也增大起来。
中央官员、地方官员要俸禄,几十万绿营兵要粮饷,十多万旗人要享受特权,这都需要满清朝廷支出大批银钱。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随着满清前线战事失利,明清攻守易势,过去用劫掠的方式来维持军队的方法便行不通了,满清迫切需要从正常的渠道,来建立稳定的财政收入。
整个满清统治区域,北穷南富,之前满清顺风顺水,便也不怎么在乎恢复经济。
现在遇到了困难,便只能临时抱佛脚,但满清想要恢复北方被破坏严重的生产,就及其依靠江南的输血,所以隔断长江之策若是长期执行下去,结果必是明愈强清愈弱。
此时随着洪承畴购得百门重炮,重新在镇江、扬州段长江水域,建起了有效的防御,隔断长江之策,便基本失败了。
由此带来的影响,便是满清南北物资通畅,清廷可以调集粮草,从容平定两淮、山东的叛乱,恢复北方生产。
江南之地,毕竟是天下膏腴之地,明朝财政十之七八都来自江南,满清若是能好好经营,对于隆武朝廷绝对没有丝毫好处。
王彦原本准备拖上一段时间,可现在洪承畴这个奸贼居然和荷兰人搞在了一起,突破了封锁,这不仅破坏了他的策略,也让他丧失了一大收入来源。
原本明军在江面设卡,收取重税,以得一百四十万两白银,三家分掉之后,王彦也有六十万两进帐,可以解决湖广扩军的费用,但现在这条收入便被斩断了。
王彦让侍卫将南洋海图拿来,挂在大堂内,他与诸多幕僚围了过来。
“既然荷夷的手伸这么长,影响到本藩大计,本藩便不能容此夷在南海猖狂。诸位看这海图,以为该从哪里着手铲除此夷!”王彦负手站在海图前,他已经下定决心。这并不只是因为洪承畴购炮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与西夷接触比较多,知道西夷制造火器、战船的优势,如果让满清从西夷手中的到这些,那对于大明必然十分不利,所以他必须将荷夷驱走。
几名幕僚心中也是怒火中烧,本来大明差点被建夷打趴下,就已经让人恼火了,现在红毛夷居然也敢插手中国事务,中国威严真是荡然无存,这对于士人的自尊,民族自豪感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众人站在海图前,看了看,却有些一阵茫然,这大地上要进行报复,直接发兵灭之就行了,但海上要怎么打,却让人有些为难。
此时王夫之看了看,最先说道:“殿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或许可以借着此次对荷夷出手,顺势加强对南洋诸邦的影响。”
王夫之在市舶司时,接触南洋的情况比较多,所以比陈邦彦、顾炎武等人要熟悉南洋的情况,不至于摸不到头脑。
王彦之前与诸多海商会面,诸商便有言明朝在南洋影响减弱,让他们的贸易比较难做,王彦听了王夫之的话,不禁扭头过来,“哦?不知怎么影响南洋诸邦?”
王夫之走到海图前,指着说道:“殿下,大海广阔,就算是千艘战船,也休想控制整个海域,要想驱荷夷出南洋,唯有合诸方之力。首先便是联络佛郎机,吕宋岛上的西夷,此二家皆是荷夷宿敌,再者殿下可以用朝廷之名,传旨诸邦,令各藩属不得与何夷贸易,凡是不尊号令,便移除藩属之列,不许进贡,属国可共分其地。如此将南洋诸邦联合起来,便可共击荷夷,使南洋战火突起,荷夷无容身之地。”
荷兰人注重商业贸易,如果真如同王夫之之言,将南洋诸邦联合起来,那荷兰人在南洋的贸易肯定全部完蛋,但以大明如今的影响力,能够号令南洋诸邦吗?
王彦看了看海图,大海虽然广阔,但船只在海上航行,却需要靠岸补给,所以航线其实就只有那么几条,只要掌控一些重要的藩属,便可以达到目的。
王彦沉思道:“兄长,若是这些藩属不尊号令怎么办?”
王夫之沉声说道:“殿下若是下令,便可迅速判断我朝的影响力,将势力划分开来,确定我朝能够控制的区域,凡尊我朝者,我朝保其国祚延续,而对于不尊号令,则以敌夷视之,灭其国,掳其王,震慑四方!”
王彦听了眼神一眯,仿佛看见了大海之上,处处烽火,荷夷成为了过街老鼠,大明在南洋一呼百应,小弟如云。但他知道明朝对于藩国的管理,除了北面朝鲜、东面大小琉球、南面安南行汉字汉法,号小中华外,交往不断外,其他诸多藩属,基本疏于管理。因为天朝并不想从属国那里得到什么,所以没有必要关心这些蛮荒之地。
但此时王夫之却表现出了强烈想要干涉南洋的意图,这并不符合传统士人的身份,但其实仔细一想,便不奇怪,任何行为的背后,都有利益趋势,或为名,或为利,或者是为了大义。
随着广南海商在海上扩张势力,王家的商号,也乘上了东风,而贸易想要做大,除了海商走进南洋外,背后必然也需要朝廷势力进入南洋。
没有朝廷守护,走出去的海商便只能如吕宋岛上的两万汉民一样,沦为待宰的羔羊,海商迫切需要朝廷能够干涉南洋,为他们争取更好的环境,才能于西夷对抗,而他门这种意愿又表现在他们所支持的官绅身上,与当年东林党死活不让朝廷征税是一个道理。
王彦在澳门看见几幅佛郎机人绘制的海图时,心中也是十分震惊的,一些原来的藩属,如吕宋、爪哇居然都已灭国,而明朝一方居然全无所知,后来还要侧封灭掉吕宋的西夷,实在荒唐。
王夫之的建议,王彦是很认同的,今后与南洋诸国的关系,必然不是进贡、赏赐这样简单的互动,随着海冒得发展,一整套管理藩国的制度也要摸索出来。
当下王彦沉思道,“兄长之策,孤觉得可行,但具体该怎么做呢?”
王夫之听了王彦的话,却笑着摇头道:“术业有专攻,这具体怎么施行,怎么与荷夷在海上作战,殿下还是该与水师和了解南洋情况的海商商议。下官这里只再提一点,就是朝廷对于藩国并不重视,殿下或许可以将与藩国交涉之权拿过来。”
王彦听了点点头,他们确实都不精通海战,对南洋情况也只是略知皮毛,只能制定大的方向,具体细节,还是要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否则就成纸上谈兵了。
至于管理藩国之事,虽然看似比较简单,但实际上却是个大问题,毕竟传统力量强大,王彦如果说他要去南洋打不服号令的藩属,朝堂上的文臣估计会立刻炸锅,仁义之邦,怎么能发不义之兵,这种思想目前还是很有市场的。
而且王彦作为一个藩王,想要管理其他藩属,那置朝廷与何地?
想到此处,王彦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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