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何承志挥刀指挥,大声嘶吼,“冲上去,砍死明军,别让他们放铳!”
一名金军士卒跟在军官后面,前面一枚铳丸袭来,军官便直接仰倒,整个脸被打烂一半,士卒刚想去扶,看见他满脸血浆,一个眼球被打得爆裂出来的惨烈景象,顿时干呕起来,然后手捂着嘴,便直接往后退却。
他着一退,正好落在何承志的眼里,二话不说,便直接一刀,将这名士卒砍死在脚下。
对于临阵脱逃,无论是哪个军队,哪个国家都只有一条规定,那就是处死。
“稳住,能冲上去!”何承志一刀砍死那士卒,然后挥刀大吼,“临阵脱逃者,死!”
金军阵中,将校不断高呼,指挥士卒前涌,可是面对明军的排铳,能冲到阵线前的金军可以说少之又少,零星冲到前面的士卒,也被明军用铳刺捅死。
在明军的阵线前,排铳的铳口下,密密麻麻的扑满了金军士卒的尸体,铳声中金军士卒连连倒地,指挥的将官也死于铳口下。
巨大的伤亡,终于让金军胆寒,同前面的火铳队一样,前冲的金军士卒,顿时一阵哗然,忽然转身就跑。
明军阵线上抬起一排整齐火铳,后退的金军士卒连连中弹,纷纷扑死于地,留下一地的尸体。
何承志挥刀斩杀几人,怒吼连连,想要制止金军溃退,然而如潮的金军,却纷纷从他两边逃走,仿佛是海洋中的鱼群一样,向南狂奔。
这个时候,只要明军阵线前压,就能一路撵着金军,整个大金国的南线,便将彻底崩溃。
何承志心中大急,可局势已然无可挽回,看着属下漫野而逃,他双目赤红,羞愤欲死。
就在这时,金军后方,一阵号角声响起,一直在后面等待时机的吴军骑兵,被迫前出,三万骑兵马蹄滚滚的绕过溃退的步军,扑向明军阵线。
如果吴军马军能够将明军大阵逼停,让明军无法追击,那这一万多金军士卒,以及先一步溃败的火铳队,就能逃过一劫,免于被追杀的命运,甚至有机会在后面收拢败军,重新稳住阵脚。
何承志感受到万蹄践踏大地的震动,心里一喜,顿时一拔马缰,往后退走。
金军骑兵分成两股,等绕过溃逃的金军士卒后,每股又一分为二,变成四股金骑。
每股金军骑兵,大概在七千余人左右,其中两股扑向左右两翼,另外两股则斜着直接对准明阵,向正面冲去。
吴三桂想要将整个明军阵线,逼停下来,让这个庞然大物刹住车。
明军阵内,催人奋进的战鼓响起,窝在后面的两支骑兵,听到号令之后,谭泰等人大声呼啸,“横冲马军,冲!”语毕,明军士卒便高举火铳,催马而出。
广阔的战场上,一时间万马奔腾,吴军骑兵在两翼各七千余人,而在正面则有一万五千骑。
吴三桂对于明军两翼的方阵,心怀忌惮,显然将主攻的方向,放在了中间,那里是明军的铳手,且没有什么纵深。
眼下金军步军并没有完成扰乱明军阵线的任务,并不适合冲阵,但是为了止住败局,稳定阵线,吴三桂直能硬冲了。
战场上万蹄践踏大地,金军马军如洪流一样冲向明军阵线,两翼的明军炮队,迅速在战马的拖拽下,退到方阵之内。
炮手迅速将炮架好,装填后立时一炮打出,硝烟弥漫,炮声猛退。
冲向两翼的金将骑兵,如同两条长蛇,疾驰而来。
他们首先遭受炮火轰击,顿时人仰马翻,不过方阵兵的火力,并不强大,火炮并不能阻止金军骑兵的冲锋。
很快两翼的金军骑兵,接近明军方阵,而就在这时,方阵中忽然冲出一股股的明军游骑,他们放完一铳,将金军骑兵打得连连坠马,便又缩回了方阵的间隙之内。
正面,吴三桂阴鸷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他手持一杆马槊,风驰于前,他的身后,七千马军亦步亦趋。
不得不承认,吴三桂在吴军中的威望很高,是吴军上下当之无愧的领袖。
此时吴军已然处于极为明显的劣势,然而吴三桂一冲,众多吴军将士没有一点迟疑,跟着他的大纛旗,便疾驰而出,整个马军都有一股凶悍的气势。
当然这种凶悍,并不是光靠训练而来的,吴三桂虽然在川东被打的大败,但是之后,却一直在打胜仗。
四川之战时,豪格率领的金国主力惨败,可是吴三桂却没有伤筋动骨,反而把豪格捞了出来。之后灭叶尔羌,战罗刹人,吴军的马军都有参与,所以相比步军,吴三桂的马军可以说异常的精锐。
金军骑兵的冲锋,使得明军不敢散开阵线,追杀金军的败军,而在两翼骑兵先到之后,吴三桂与另一路骑兵,也已经冲到了明军第二道阵线前。
看见排山倒海一样,出现在阵线前的敌骑,阵线上的明军铳手不免有些心慌,骑兵不像步军,一百多步,发不了三铳,就会冲到跟前,而且两翼的炮队无法支援,明军阵线的形势,可以说相当的严峻。
这时阵线上的明军铳手,已经顾不得去射杀,追击逃走的金军步军,而是纷纷抬起火铳瞄准了冲来的敌骑。
地面在颤抖,战马的铁蹄践踏大地,如滔天巨浪一样,迎头打来。
第二条阵线上的明军士卒,第一排士卒全部蹲下,将手中的火铳斜刺出去,锋利的铳刺被当做长矛使用,后排的士卒则将火铳齐齐抬起,对准了迎面冲来的金军骑兵。
奔驰中吴三桂注意到了明军阵线的变化,不过火铳加上铳刺的长度,远远无法和长矛相比,而且明军只有单薄的三列,吴三桂一夹马腹,高举马槊喊道:“冲!”
“放!”声声哨响,明军将官振臂嘶吼,阵线上铳响连连,弹丸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敌骑。
冲在最前面的金军骑兵,眼前出现一条火光闪动的星河,骑兵纷纷应声而倒,战马翻滚着,悲鸣着,同骑兵一起重重的砸在地上。
整个明军阵线,硝烟弥漫,士卒射完后立刻后退,后一排的立即上前,但就在此时,奔驰的金军骑兵,纷纷开火,铳响声中,明军顿时倒下一片。
如果还是用射程小得可怜的骑弓,那金军骑兵只能被动挨打,但是吴三桂的骑兵,击败罗刹人后,是装备了数千杆燧发枪的。
前面的骑兵奔驰中射出一铳,将前面的蹲下,充当长矛手的明军射倒几人,然后立刻一拔马缰,向左右散开,为后面的骑兵让开射界。
吴军马军奔驰中连连开火,然后向左右散开,迂回着后撤,脱离明军火铳射击的范围,去装填弹丸。
在吴军骑兵的轰击下,明军阵线顿时出现了松动,而这时金军骑兵已经到了三十步外。当最后一组火铳骑兵,射了一轮后,向两边撤退,后面露出来的便是手持马槊的冲锋骑兵。
吴三桂将骑兵分为两部,前面是手持火铳,后面是手持长矛,马刀,前面的骑兵的功能与轻骑乱阵一样,通过装备火铳,来增加骑兵的射程,与西方火枪骑兵,冲到身前放一枪,然后又拔马离开,是一个路数。
前排的骑兵连续放铳后散开,后面露出来凶悍的冲锋骑兵,明军在火铳的轰击下,单薄的阵线已经空了一半,
吴三桂马槊一指,身后持槊的骑兵,在前面火铳骑兵散开的瞬间,便夹马提速,如利箭一样射出。
如此之近的距离,再密集的攻击也难以抵挡精锐马军的冲击,后排的明军还没来得及填补空位,金军骑兵便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明军阵线。
没有重甲,没有长矛兵,两股金军骑兵几乎同时撞破明军阵线,他们犹如两柄巨锤,砸开了明军的第二条阵线。
吴三桂领着骑兵,以万钧之势突入了阵中,飞驰的战马带着巨大的重量,将身前的明军撞飞,骑兵马槊插入明军士卒的胸口,将尸体挑起,带飞十多步远,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骑兵长枪突刺,战刀劈砍,所向披靡,瞬间就在明军的第二条阵线上撕开一道口子。手持马槊的骑兵,不做停留,立刻向第三条阵线席卷而去。
“好!”被骑兵簇拥着的吴三桂,从缺口冲入,内心不禁一声喝彩。
明军的线列横阵,没有纵深,被骑兵克制。李过在中间看见金骑突入,脸色不禁一沉,不过他看向左右两翼,那里的金军骑兵确碰了钉子。
这时金军虽然在第二条战线上,撕开了两个口子,大量的骑兵涌入第二条阵线与第三条阵线之间的间隙,并且席卷向第三条阵线,但是明军线列铳兵的死伤,其实并不算多,只是缺口处的三排明军被骑兵杀光,整个长达数里的正面阵线上,大多数横阵,还是完整的形态。
李过双拳紧握,吴三桂的意图很明显,是想保证金军败军,能够顺利撤退,但是他不能让吴三桂如意,“传令两翼,不必顾忌中军,向前挺进。第二线立刻变方阵就地防御。”
两翼的明军方阵,外围是长枪,然后是火铳,中间还有火炮。金军骑兵一入阵,便遭受了各个方向的火铳轰击,急忙便退了出去,而他们一退,三千明军骑兵,便又从空心方阵的间隙之间冲了出来,从后追杀金军。
这时,突破第二线的金军骑兵,急速席卷向第三条战线,但是立刻迎来了明军排铳的轰击。
这一下他们前面没有火铳骑兵扰乱明军阵线,持槊的骑兵只能顶着弹雨猛冲上去。
明军火铳连连开火,前冲的金军骑兵纷纷落马,密集的弹丸,形成密不透风的弹雨,让他们笼罩在死亡的威胁之中。
这一次,没有火铳轰击明军阵线,金军骑兵面对的是一条完整的阵线,骑兵们伏在马背上冲锋,身后留下了一地的人尸马尸,终于,在付出极大的伤亡后,第一名骑兵撞上了明军阵线。
蹲在地上的明军士卒,将铳刺斜刺,战马撞在铳刺上,士卒被撞退几步,铳刺捅穿整个战马的前胸,顿时血流如注,鲜血顺着火铳,流到士卒的手上,是温热的,十分黏糊。士卒微微愣神,但紧接着一股巨力袭来,瞬间就被撞飞出去。
金军骑兵长矛捅中阵线上的火铳兵,将尸体带飞老远,瞬间撕破三列横阵。
几乎就在长矛骑兵,突破第三道防线时,金军的火枪骑兵装填后,又奔驰回来。
不过这时被突破的第二条阵线和第三条阵线上的明军士卒,却以营为单位,迅速的转变阵形。
排成一条线的明军线列步军,整条线列的两头起步往回走,走了一段距离后停住,然后在对折过来,两头相接,各个“一”字横正,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个的“回”字方阵。
当然变阵并不是每个营都在顺利进行,离开缺口远的明军,从容变阵,可靠近缺口和已经被冲乱的明军,还未变完,就遭受了金军火铳骑兵的突袭,士卒在变阵中奔溃,成为了金军骑兵屠杀的对象。
这时战场已然处处硝烟,吴军骑兵突破第三道防线,便疾驰的扑向明军中军大纛旗,不过大纛的周围,却是五个空心方阵。
吴三桂原本是想,步军扰乱明军阵线,骑兵可以从容突破阵线,然后火铳骑兵扰乱明军方阵,最后由长矛骑兵冲阵,直接斩将夺旗,大败明军,但是应为步军先败,未能扰乱明军阵线,火铳骑兵已经被用过,被抛到了后面,所以吴三桂虽然突破了防线,却并不敢直接冲击李过中军所在的空心阵。
吴三桂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他在等着装填完的火铳骑兵杀过来,为他乱阵,但眼光一瞟,却发现被他突破的明军阵线正在改变阵形,遍野都是空心阵。
“不好!王爷,两翼败了!”就在这时,他身边的部将吴之茂,却忽然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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