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昭对那幕府的公卿说完,两人就回到了驿馆,一起进了吴世昭的房间,然后关好门秘密交谈。
“徐将军,你觉得我方才说的话怎么样,幕府高层会不会见我们?”
吴世昭在海上跑了一年多,甚至经历过几次夺船血战,为他增加了不少阅历,考中进士之后,被理藩院看中,他又处理了一些南洋的事物,出使过广南国与阮氏修订通商条约,也见过一些市面,不在是个酸秀才。
可是日本国毕竟不是广南小国,是自已为继承了华夏道统,在太阁丰臣秀吉的率领下,想过要与大明争天下,励志入主中原的一个大国。
他方才一阵嘴炮,说的虽然很爽,很威风,可是现在回想一下,又怕伤了德川幕府的自尊,最后将中日关系搞僵,使得中国丧失在日本的市场。
徐俊胜关好了屋门,在吴世昭对面的榻榻米上坐下,然后沉声说道:“吴主事方才那些话说的很好,我看幕府并不想帮我朝解决问题,我们因该向幕府表示我们强硬的态度,不说出来,他们只会用酒色,一直糊弄我们。”
说着,徐俊胜停了一下,然后身子前倾,吴世昭见此也把身体靠近些,便听他接着小声说道:“不过我们虽然提出了要求,表明了态度,但是我看幕府想要保持自身在日本国的威严,恐怕不会因为我们的压力,而对萨摩藩进行惩罚。”
“袭击使团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幕府想要不了了之不成,这也太异想天开,不把我大明当一回事了。”吴世昭皱着眉头说道:“反正我已经放出话来,只给幕府三天时间考虑,如果德川幕府不给个说法,那我们便自己动手,那时德川家也将无话可说。”
徐俊胜沉默一下,却开口说道:“吴主事,我现在担心的是德川幕府会想方设法的阻拦我们,不让我们与船队汇合。我们远道而来,德川幕府也肯定知道,船队不可能长期停泊的海外,他们只要将我们留住一段时间,船队物资消耗殆尽之后,便只能先行返回大明。这样一来,还真就被幕府拖延过去,而一旦我们无功而返,议事堂未必会允许我们再次出使日本,这件事还真有可能不了了之。”
吴世昭微微颔首,“确实有这个可能,这里是江户,是幕府的地盘,他们要留下我们,不是没有可能。”
“吴主事,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应该立刻分开,一人留在这里继续与幕府周旋,一人则悄悄返回船队。如果幕府同意了我朝的意见,那便皆大欢喜,如果幕府不同意,那船队在三天之内没有得到消息,便立刻扑向萨摩藩。”
徐俊胜脸上带着一丝厉色,提出了一个想法,吴世昭微微思考,便连连点头,“我是文官,想返回船队怕是不容易,将军是武将,就由将军返回船队,我留下来继续和幕府谈判。”
徐俊胜对这个分工没有意见,当下两人又约定了,让徐俊胜回到舰队之后,再等他三天,如果没有消息传来,船队便立刻离开相模湾,教训了岛津氏之后,再反回江户城接他,并武力威慑幕府进行通商谈判。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便各自回到屋中休息,而两人还未睡下,幕府方面便送来了几名日本女子,要给使者侍寝,招待可谓周到,但却被两人残忍的拒绝。
是夜三更,一个黑影从徐俊胜的房间里出来,迅速的窜到驿馆的墙边。那身影一个助跑,双手一撑,便直接翻过了院墙。
日本地震频发,院墙都不高,城市也没有城墙,方便了徐俊胜的行动,他在屋宅间穿梭着,片刻之后,人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昨天吴世昭放出一番狠话之后,满以为幕府态度会有所转变,不说征夷大将军召见,至少会有个大佬前来,可是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见此吴世昭基本可以断定徐俊胜的判断正确,于是他吩咐随行的十名明军士卒,守在他和徐俊胜的屋外,不许任何人进来,而他本人没出房间,就在屋内,看看三天时间一过,幕府到底会不会接见。
时间一晃到了第三日,吴世昭坐了一个上午,幕府还没有人来,他随即对士卒说道:“收拾东西,我们离开江户。”
士卒抱拳领命,不多时就将行礼打包完毕,驿馆内明国使者的行动,自然很快传递给了幕府高层。
明国使节放出三日的期限,令幕府很被动,但是同时也感到很耻辱,萨摩藩毕竟是德川幕府的藩属,明国使者这样逼迫幕府,使得幕府的脸上很不光彩。
明国使者强硬,使得幕府更加不能软弱,德川家纲接任幕府将军才一年时间,幕府不能给各地大名留下软弱的形象。
因而幕府在三日期限内,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们确实想拖延到明军船队物资耗尽后,自行南归,使得整个事情,冷却下来。
听说明国使者真的要走,幕府大佬酒井忠胜只能亲自出面,幕府不能受明朝的压迫,帮助明朝对付岛津家,同时也不允许明朝和岛津家动手,打自己的藩属。
吴世昭收拾好东西,随即准备离开江户,但果然还未出驿馆,就被一对武士拦住,幕府真的不准许他们离开江户。
两方就这么在驿馆门口对持着,一方要走,一方就是不让出,但谁也没有动武。
就在这时,幕府大佬领着一队武士来到驿馆外,他见了吴世昭,当即笑道:“明国使者远来,日本尚未尽地主之谊,怎么能走呢?”
“阁下是谁?本使要返回船队,还请你们让开。”吴世昭冷着脸说道。
酒井忠胜见了皱了下眉头,“鄙人酒井忠胜,使者可否稍留几日,我们慢慢商谈。”
德川家纲继承四代将军不久,幕府主要的事情还是德川家纲的叔父保科正之,以及大佬酒井忠胜主持。
吴世昭听说是酒井忠胜,又见武士堵在驿馆外,他显然走不成,于是说道:“阁下,如果幕府有诚意,我希望尽快商谈,若是幕府存心拖延,我可以告诉阁下,已经迟了!”
酒井忠胜闻语,微微一愣,内心生产一丝警惕,忽然他脸色一变,惊问道:“明国的那位徐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