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在战败之后,由于骑兵损失惨重,丧失了在平原上的优势,所以开始龟缩到了成都一带。
成都附近的小县,大多处于放弃的状态,明军号称三十余万,分三路收取全川,就如同洪水荡涤污秽一般,一路势如破竹。
李定国领六千人马开到简阳城下,城中守军稍作抵抗,便一哄而散。
金国虽然折了一阵,损失很大,但是战力不该退化到此等地步,连盗匪都有些不如。
在简阳,李定国得知了金军没有战心的原因,吴三桂手中只有五万人,却要守卫汉中和四川两地,兵力根本不够。
如果两边都守,极有可能两地全失,他只能则一处重点防守。
四川、汉中两地,自然是四川富庶,可是四川的位置,并不适合防守,吴三桂只能选择背靠关中的汉中。
自从豪格回到西安,川蜀由吴三桂主事以来,他便秘密的转移四川财富,将各个州县的存粮、存银,以及各种物资悄悄运往汉中,甚至还在迁移青壮人口。
四川许多地方驻军都换成了老弱,并且几个月没有发放兵饷,自然一触即溃,一打就散。
李定国领着一队兵将,来到简阳府库,一名穿着金国官袍的中年男子躬身站在后面。
“娘的,真的什么都没有?”李定国按着刀柄,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库房里连一只耗子都没有,不禁开口骂道。
身后的兵将们四下张望,还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不禁纷纷开骂。
这时那金国官员,有些生怯的躬身行礼,怯声说道:“李将军,罪官岂敢欺骗,府库于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搬空了。”
李定国微微皱眉,“府库的东西,是运往成都,还是运到汉中?”
“汉中,走的广元,罪人亲自征调的民夫,所以绝对不会错!”
看来吴三桂确实没有打算坚守四川,李定国沉思了一下,又问道:“除了赢钱之外,吴三桂还运走了些什么?”
那官员忙道:“除了钱粮,还有盐铁,对了,还有金军将士的家眷,也被带入汉中。”
李定国听了,同众将士对视一眼,“成都呢?成都现在情况这么样?”
“成都好像也在往汉中搬运物资,现在是由防御使陈科镇守!”
“陈科?”李定国与众兵将听了这个名字,顿时恨得牙痒痒,纷纷面露愤慨之色。
成都是四川的重心,蜀中历代割据政权,无不建都于此,可以说谁占据成都,谁就控制了四川。
眼下吴三桂退入汉中,成都城的守卫,交到了叛将陈科手中。
这个人是江浙人士,跟随吴毅山在松江抗清,历经过昆山血战,太湖抗清,也算是个豪杰。
太湖抗清失败之后,他随着陈子龙、吴毅山南下广州,后来编入忠义镇,在吴毅山手下做同知。
忠义镇被围合州之后,大军陷入绝境,城中杀人而食,不少士卒和将校意志不坚定,在绝望之下,为了保命,背叛了明朝,投降了豪格。
陈科在突围失败,吴毅山被杀之后,也变节投敌,效忠了金国。
在明清交战,明金交战,这样一个反复拉锯,多方混战的混乱时代,一些明朝官员和将领,投降满清,或者金国,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算不上最大恶极,清军金军也有投降明朝的人。
谁还没个私心,有多少人不怕死呢?清军南下时,五镇俱降,可后来又投身抗清斗争的也比比皆是,金声桓、王得仁,王光泰三兄弟,都是先投清,再回头反清的将领。
这些人,明朝一般都能接受,可是这陈科却被忠义镇上下恨之入骨。
势穷投金,没什么话说,合州降金的将领不只他一个,可是别人投金都是带着人跑出城去,不打了,认输了,但他却发动叛乱,开了城门,卖了袁宗第和不愿意投降的近万弟兄。
为了活命,苟且偷生,选择投降不是不可以,但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出卖弟兄,这就有些不是人了。
忠义镇讲的就是个义字,陈科自己偷生,还出卖城中弟兄的行为,引起了如今忠义镇的公愤。
李定国在简阳得知是这厮在镇守成都,顿时大怒,决定清理门户。吴三桂既然在往汉中搬运四川的物资,这个陈科说不定也会弃城逃跑。
抓住这个陈科,对于李定国有很大义意义,于公是诛杀叛贼,为督镇报仇,于私能够获得忠义镇的拥护,爬上都督的位子。
因此马进忠领着主力未到,他便留下信件向其说明情况之后,领着六千人马便先行杀向成都,防着陈贼逃跑。
此时在成都城头,一个穿着铠甲的将领,按着战刀,正立在城头之上,皱着眉头看着城外的明军。
他三十多岁,皮肤黝黑,颇为精壮,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辈。
这人正是金国成都防御使陈科,此时他两手扶在墙垛上,望着城下明军,不禁久久无语。他是万没有想到事态变化如此之快,他投金还不到一年,明军就打了回来。
他身后的官员们也是一脸牙疼的倒霉样,他们刚收到四川明军出资阳,进攻简州的消息,明军就已经杀到成都城下,让他们震惊不已。
成都之前被孙可望焚烧过一次,可是五六年过去之后,已经逐渐恢复,金国再四川的重要官署都在成都。
吴三桂在组织撤退,但是却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撤退,一是怕引起川南的明军立刻进攻,二是一段四川的士绅百姓知道金国要放弃四川,恐怕立刻就会大乱,所以吴三桂先运周围的州县,最后才运成都之物。
成都才刚刚开始运送,家眷都还没有走完,明军就兵临城下,谁都逃不掉,大金在成都的官员,自然无一例外,都哭丧着脸,满面的晦气。
这时众人正看着,明军列好阵型,一名插着背旗的棋牌官,便奔驰到城下,战马在百步外停下,朗声啸叫,“城上所有官吏兵将听着,我家将军限时三日,让你们自缚请罪,若如不然,城破之日,一个不留尽皆枭首!”
说完骑兵拔马便走,城上的居然没人做出反应,半响陈科才回过神来,忽然大骂一句,“娘的,老子在五忠军的时候,李定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他有什么能耐,敢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