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xzw.)手正在搓衣角,大约还是在犹豫挣扎。
我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给最后一道催力,“今天晚上,你做夫人——我会让曲高阳绝对发现不了任何破绽。一切都有我担着,你想要的所有,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在晚饭前给我一个答复。”
走之前,轻轻握了握她还在不知所措的手,温言细语,“不要让我失望。”
毋庸置疑她会答应。
事实上,在我出了客厅的第一刻,就已经开始构思夜晚的计划了。
只不过想起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是抖了抖肩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流歌要是知道我拿他来当挡箭牌,不知道会怎么想?
是一如既往以鄙夷的眼神望着我说,‘齐素,你真是没救了。’还是继续沉默,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这也不过是‘你没救了’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我忽而有一种抓住了他软肋的窃喜感。
这世上愿意把软肋给你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每个人都隐藏地太好,看着他们,觉得很感慨,但也没有选择,只能理解。我站在院子的门口,遥遥可以望见先前临湖的旧居,感觉有些物是人非。
皇家无疑是有钱人,但在四个月钱,齐素的待嫁岁月中,齐家的钱,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有钱没处花的时候我爹就喜欢奇珍异宝,而那个时候的我比较喜欢把奇珍异宝当做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玩。要说那些世人不知道的玩物,不客气一点来讲,放眼京城,没人比我齐素更了解。
要问我十六年的闺中时光除了吃喝玩乐和睡觉,大把的时光都如何浪费?不想精通都不行。
比如,你们可知道西域轮台国出产的香料“锁花烦”?
熏于罗帐花烛夜,睁眼所见的女子纵使丑无颜面也会在情郎眼中面若桃花,娇羞无限,幻化成他最希望交/合的女子模样。
熏香不灭,幻像不灭。
鱼水欢后,一切恢复原样,清楚所有行事,推脱不得。
若是两情相悦,缠缠绵绵自然是愈加恩爱,但若是两情不悦,后果恐怕就有些难办——但这也不是我要考虑的范围了。
传言卖“锁花烦”的商贩都会提醒顾客,这是巫术之物,如同强行种下的情蛊,违逆人本愿的东西,还是谨慎为妙。
可……若真是两情相悦,谁还会要这个东西?既然造出来,就算遭了天谴,也必含那发明香料的人,我又怕什么呢?
没有错,我之所以敢这样明目张胆告诉杜若并非是因为我有了什么精囊妙计,我所依靠的,不过只是这一小盒“锁花烦”,这也是嫁妆之一。
齐泰为我想得十分周到。
所谓“为他人做嫁衣裳”,是不是就是我如今的心态?好玩好玩。
和预料相差不远,曲高阳今天回来地果然要比平常早一些。他大概是想看看我气急败坏的反应。
给他就是了。
外头的下人没有来报,想来是被他拦住了。等我发现时,他已背着手,带着笑进了书房。
又换了一套时下流行的青丝锦袍,头上依旧是白玉簪,行步生风,都带了一股隐隐的脂粉香气。我在书塌上翘着腿看新出的闲书,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抬起头来。
他装模作样在对面新搬来的书桌上坐下,翻开了一本《礼》,眼却不在书上,始终笑盈盈朝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他撑起一只手,竟然架在了脸上,“夫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看,”他指了指自己的桌子,又指了指和他正对的我的书塌,很是得意,“这样是不是很相配?夫人在那里看书,我在这里写字,夫唱妇喝,妙哉妙哉?”
书房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地方,他往那儿一坐,挡了我的光线不说,还碍眼,油嘴滑舌让人无端便生厌。
“曲高阳,得了,你那一套,还是留着给那些没脑子的女人吧,齐素我实在是没有心情消受。”
“那谁谁——往左边去一点,”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挡着我的光了!”
他脸色顿时有些抽搐,停顿了一小片刻,却还是忍着怒气,依言往左挪了一些,嘴上还是有些介怀,“敢叫本王往左往右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曲高阳生气了——这画面实在是看得我有些心花怒放,我吞了吞口水,把书放下来,笑眯眯望着他抱拳,“荣幸荣幸。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习惯了。”
“下次?”他冷冷笑了笑,显然动了真怒,但却碍于我小女子身份,不得过多计较,只是拉沉了脸,“本王容你一次,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么?”
那可说不定。
未来既然称之为未来,本是因为它的未知与不确定,倘若凡事都可以确定地让你一出口就成定势,那未来还有什么意思?
何况还是人性,这样不确定的东西。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看见了,似乎理解为轻蔑,便也较真起来,站起身,踱到了塌旁,眯起眼盯向了又躺回塌上没卧像的我,“你是在嘲笑本王么?”
娇贵皇家血脉,果然是经不起半点激。
我耸了耸肩,“没有啊,是你自己说的。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的嘛。”
他哼了一声,瞟见我手上的书名——《红隙怨》,忽而心情转变,扬起一丝笑。抬手抽走这一折戏,无端生出一丝戏谑。
“夫人整日爱看的,就是这些书?”
这是流歌新到的戏本,先借我看两天。也是走莺莺燕燕的路子,冤家来冤家去的,俗俗了点,消磨时光倒是足够。我有些气愤,一把又将书夺过来,“看闲书又怎么了?我可没打算做圣人!”
“我知道……”他忽而俯下身来,我本躺在塌上高高翘起的腿被他拉直,他整个人伏上身来,几乎将我压制在塌下,“你不是圣人,我也不是圣人,这不是刚好相配么?”
原以为上次之后,他会收敛一些,就算没有什么惊吓效果,至少也会让他失去兴致,现下看来,好像……适得其反。
既然进来没有人通报,下人们应该都已被打发或是吩咐过,我在这里叫,肯定是不会有人应得,不免便有些慌乱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他的发丝垂下,落在我的脖子里,顿时微痒不已,曲高阳手臂撑在两侧,我几乎动身不得,只好扭动脖子,希望可以好受一些。
他瞳孔顿时收缩,忽而腾出一只手摁住了我的额头,“别动!”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得乖乖听话。在他右臂的空挡伸出了我自己的手,拨开他落进我脖子里的头发,“你的……头发,很痒。”
他没好气地将头发甩到身后,声音也突然恶狠狠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
“过家家?”
他已经收回原处的右手忽而捶在书塌上,塌边的笔筒站势不稳,都倒下去,摔在地上响得清脆。我左耳猛然一震,吓得顿时便又软下来。
脸上立刻换成讨好的神色,“行周公之礼嘛,我知道,开个玩笑,玩笑,别激动。”
“但是……曲高阳,”我推了推他的肩膀,希望可以推开,但没有怎么奏效。“你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不是么?”
又推了推,还是不动。“咱们也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不如……”
“不行。”
还没有开口,就被他否决。
只得在暗地里咒他一万遍,再重新谈判,“不是,我还没有说……”
“不行。”
他盯着我的眼,眼角生出细小的笑纹,显然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他都会说‘不行’——小人!
“曲高阳有本事你就一直这样趴在我身上一百年也不下来!”
他歪了歪头,努努嘴,停顿了片刻,“好啊。”
并没有如我所想蠢到又直接出口说不行。我顿时有些气丧。
“我说齐素啊齐素,你就乖乖从了本王吧!”
他拍了拍我的脸,一如当日我在晚宴完毕之时拍他的脸一样,得意非凡。
我闭上眼,只得在心里暗骂阴沟里翻船。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果真的要比争斗,这恐怕就是我唯一的弱点。
他如果真的要坚持,在没有任何实现准备的情况下,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书塌上方的这个人,好皮相好身段,我不会吃亏——如果这算是安慰的话。
“喂!”
他又在拍我的脸了。
“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齐素!本王再说一遍,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我没有应声,当然也没有睁眼。眼睛如同妆容,闭眼如同半面妆,曲高阳,你不值得。
接下来会怎样?
你会剥我的衣服么?反正天气正是酷暑时。
我闭着眼,躺在塌上,一动不动。
然而并没有衣裳掀动的声音。
竹塌响动,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了。
“我晚上再过来。”bx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