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青蛙这里打定了主意,奋意提神打起了精神,要打套子,这次却不急着出手,而是缓缓地逼进去。
这却是有个讲究的,对于许高飞来说,伤比对方重,心理压力自然就大些,这时老青蛙如果直冲上去,他肯定是一咬牙啥都不想打过来。这是武者的本能,虽然并不代表人人能看破生死,但很多时候多数武者却能以血性来将生死置子度外,虽然比起看破生死差了一个境界,但也能最小程度地减少由于恐惧而对自己心智反应产生的影响。
老青蛙这样慢慢地走过去,正是不要他用一时的血性来压制心中的恐惧,就像枪毙人一样,其实真是一枪崩了,人倒不是多害怕,最害怕和压力最大的时候,就是枪毙前的等待。
老青蛙打法老到,心思缜密,自然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优势。
他这么慢慢地逼过去,对方的压力越大,心神就越容易受影响。
果然,许高飞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又不甘心地往后退,就弱了气势,在老青蛙缓缓逼近到交手游场的极限距离时,突然呼喝一声,一是壮胆气,二是惊人意。
跨右步,身往右闪,却出了左手一个穿掌挠乱老青蛙的视线,他不敢直接出右手,毕竟左腋下受了伤,运转不灵,他现在如果没九分以上能击中对手的把握时,是不敢让灵活的右手离开自己身体太远的。先为不可胜,以期敌之可手,这是传统武术交手中的一个原则,这是由于传统武术是追求那种一招分生死的,专打要害的打法理念,所以保护自己比攻击敌人更重要。
但他的出手几乎就在老青蛙的预料之中,他也知道许高飞肯定右手不会轻易离开身体来攻击自己,这时见他左手往面前来,早就处于待机状态的右手却从胸前中线往斜上一挥,带着风声,就打向许高飞的左腕,他刻意地要重击许高飞受伤的左手。
与此同时,老青蛙的左手就本能地抱在怀里,护住自己的胸前要害。
他的右手出了全力,砰的一声,打得许高飞手腕巨痛,腕骨如折。
这种用力方法在接手中本来是犯忌讳的,因为右手用力过大,不好变化,而且他自己左肩窝已经受伤,左手也动转不灵。
许高飞左手腕剧疼,知道老青蛙孤注一掷,用了以强凌弱的打法,以他右手之强,欺自己左手伤弱,经验老到的他当然就知道老青蛙右手用力过猛,实强过余,自然变化不灵,却是立刻右手拳出,猛击老青蛙的咽喉下颌,却也是存了强凌弱的心思,铁了心要看老青蛙受伤的左手,怎么防自己的右手。
但老青蛙从一开始就是要打个套招,他前面这些,就是要引出许高飞这一拳来,当时一咬牙,左手往上一触许高飞的右手,却用了斜往上的引劲来,身体却立刻一个侧身换膀,扁缩成团,却是打出了鹞子钻林的身法来。
鹞子钻林,有孔则过,身体就往许高飞右手臂下空档处钻进。同时刚才打开许高飞左手的右手,却并不回劲,而是顺着刚才的猛劲儿,顺势往外往下画出一个圈来,往前就打出撩阴掌的劲来,同时右腿就合着右手同时往前趟踢许高飞在前的右腿,却是没有用很大的劲儿,打的是一个快捷轻灵。
许高飞这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是打一个设计好的套子。
但一开始,由于老青蛙慢慢地逼进,让他压力过大,没有想到他会打套子,因此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而此时,他明白过来时,却由于右手用力过狠,身体就失了轻灵。而此刻老青蛙却没想重手伤敌,右手右腿都是劲轻快,当时先是右手拍击在许高飞的大腿内侧,却没抽中他的下阴。
这一掌让许高飞一惊,接着老青蛙腿就到了,却是比手重多了,一脚就踔在许高飞的足踝上。脚踔顺地倒山岳这种顺地踔的腿法,虽然动作小,但由于将敌人腿当做一个大杠杆,从根部踔起,对手一般都很难站稳。
老青蛙这一踔,打得许高飞右腿就一个趔趄,身形不稳。
老青蛙一下得手,自然拳打连环,当时动作不停,鹞子钻林的动作就继续使下去,右腿踔过后一落地,身体继续右转,左腿往后连踔带扫,将许高飞已经不稳的右腿再次一击,同时左手拖捶往后打出。右手却往上,脑后摘瓜势护住自己的小脑,因为这一式转身,自己的小脑要害就暴露在对手的面前。
许高飞倒本能地想往后退,但右腿连续被击,立足不稳,连使力的机会都没有。
老青蛙一手拖捶就狠狠地击在他的小腹上,打得他腹疼如绞。
一拳击实,老青蛙身体继续右转,就面对了疼得脸都变色的许高飞。
当下护了后脑的右手就从后往前往下扒下来,将许高飞护了面咽的手扯下来,左手一翻,一掌就背摔在许高飞的眼眉鼻棱处,当时就鼻血飞溅,双眼模乎一片。老青蛙左手摔中他,右手就往前一错,一捶就夯在他的胸前,却是用了短劲儿,将他打得浑身一颤,喉头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却喷了老青蛙一脸。
老青蛙双目一时不能视物,心中一惊,却想也不想,左手就从右手下往前一个斜穿,将右肩靠就送了进去,一靠将许高飞送了出去,然后双手老猿顺毛,护了全身,急往后退了几步,谁知却退得过大,一失足就掉了下檑台。
原来刚才本来是许高飞被他逼在檑台边上,但他住前鹞子钻林这一钻,却正钻到许高飞身后,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却是没把好距离,直接退到檑台下面,而许高飞被他重伤后又加一靠,却正被放倒在檑台正中间。
一时全场人都哗然,因为按照规矩,这一场却是老青蛙败了
老青蛙一跤跌下,却是本能地团成一团,绷了气机,护住内脏,一挨地,就蹦了起来,双手就抹了自己的脸,看了看檑台上已经站不起来的许高飞,却是苦笑不已。
场中本来买了老青蛙赢的赌徒,此时心情却如做了一次自由落体,从高峰直落谷底,一时骂声一片。老青蛙见的世面,比这些人听到过的都多,自然理也不理,当下忍了心头晦气,双手一背,竟然施施然地慢慢踱回休息室。
主持人却也是在斗拳场上第一次遇到这种奇峰忽转的事情,一时就愣了起来。在场中众多买许高飞赢的人的鼓噪声中,才清醒过来,忙走到台中,宣布死狗一般躺在台中的许高飞获胜。
头一天的半拳结束,彪盛堂竟然输了两场,盛姐却不知说什么才好,老青蛙这一场,本来已经赢了九成,却出这么个意外,实实在在地输了。才哥则忍不住骂起娘来,却不是骂老青蛙,而是骂檑台小。
老青蛙进来见了向山,只是两手一摊,苦笑一声。
龚大炮那边却兴高采烈,一张胡子脸笑开了花儿,却是道:青蛙哥哥好夫,好胆量,好气魄
向山就一眼瞪了过去,龚大炮却管也不管,照样的笑逐颜开,口中还挤兑老青蛙道:没事儿,看兄弟明天去给你赢回场子来。看来老龚一直对老青蛙平常那一副不慌不忙,天下在手的拽拽的样子积怨颇深。
向山也就不再理人来疯的龚大炮,却是低声问老青蛙道:伤得重吗
老青蛙摇摇头,却是苦笑道:今丢人了
康顺风却心里一阵遗憾,因为他这场买了两万块老青蛙赢。
当下众人又坐了车,回到酒店,向山拿出胡斜子的伤药,给老青蛙外敷内服,至于于江候,却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盛姐一行人都去医院看望于江候,大家就在酒店先休息。
老青蛙受了伤,大家都过来在他房间里,就聊起了今天的斗拳,说招等势。康顺风在边上默默地看着,也思索着今天每个人的成败得失。
大家正在聊着,那边熊子却敲门进来,说是酒店里准备了宵夜,请大家一起去用。盛姐那边已经看过了于江候,也来到酒店,要陪大家一起用宵夜。
康顺风走到包间时,就看到盛姐脸色不是很好,一旁的凌乐均也是一脸的伤感,就知道于江候情况肯定不太乐观。果然,向山开口一问,凌乐均就低声道:命没大碍,夫废了一半儿
盛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道:我们会给于先生请最好的大夫,也会给他足够的酬劳她这边心里还有点忐忑不安,向山这里看出她的不安,就轻声安慰她道:这对于师父未必不是好事情真正的武人难得有几个得善终的
盛姐却是涩涩地一笑,眼神就飘向了康顺风。
向山这才知道她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好,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下。
康顺风也就坐在盛姐边上,却被桌下伸过来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那手清冰带湿,微微颤抖。他看过去,正遇到盛姐那担心的目光。
他就笑了笑,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才放开她。
盛姐脸色就稍微好了一点儿,招呼大家吃饭。
龚大炮几个照例就笑闹起来,其他人也都和没事人一样,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明天的命运。吃完饭,大家都准备回房休息,盛姐却在大家正站起来时,伸手过来又塞给康顺风一张房卡。
康顺风也不动声色地拿在手中,随着大家一起上楼,各人回各人房间。到楼道里,要进门时,他才拿出房卡看看,却还是1711的房卡,就笑了笑。
他知道向山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和盛姐的事了,也不避讳,对向山道:哥,我上楼去看看盛姐
向山点点头,边开门边叮咛他道:别太长时间,回来再过过手。
康顺风就点了头,却没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
来到1711房间,就见盛姐怔怔地坐在沙上,手里端了一杯红酒。
看他进来,眼神就飘了过来,掩饰不住的担心中含着一丝祈求。
康顺风心里就一阵疼惜,走过去,坐在她边上,就伸手揽她过来,吻了过去。
盛姐却好像没有心思亲吻,口唇相交,就轻轻点水般地离开去,却是小声道:你康顺风却没容她说完,再次强行将她拉到怀里,吻住她。
盛姐想挣开来说话,他却用力吻住她,不让她离开。
盛姐就老老实实地让他吻,两行泪却流了下来,流到两人相接的嘴中,咸咸的微带苦涩。康顺风就不忍心了,没有再强吻她,而是用力搂住她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要想信我,什么都别说,看我打赢回来给你看
盛姐泪水就更多了,就转了头,找到他的嘴巴,使劲地吻上来。
两人不再说话,只一心一意地接吻,康顺风吻掉了盛姐眼里最后的两点泪后,用手捧了她的脸,道:你看你,那像个老大的样子
盛姐却不给他看自己流过泪后的样子,使劲儿将自己的头伏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道:我不想做老大,我只想给你做情人顿了顿,才犹犹豫豫地接着道:做老婆一样的情人
康顺风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搂住她,非常非常用力。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今天是斗拳第一天,也是和南京帮一起对付青竹帮的时间,忍不住就问道:三哥那边今天怎么样
盛姐听他提到这事儿,就抬起头来,正正经经地道:已经小范围地控制了几个地方,把几个硬点的茬子都搞定了,但还有势力最大,态度最强硬的两个现在还在外面逍遥,暂时没法动手,我们的人只有一个被刀伤了手臂,南京帮那边的人伤亡也不太多,就看今晚上这最后这两个了
康顺风点点头,看她说话时,红唇歙动张合,面带笑意,就又一次吻上来。
两个人就在沙上缠缠绵绵了好一会子,康顺风就忍着心头的不舍,告辞了盛姐。盛姐也忍了自己的担心和不舍,只是楼了他道:一定要赢
康顺风自信地一笑,心道:姥爷从小教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不赢还保不了命吗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却又轻劲地碰了碰盛姐的唇,就起身出门下楼去。
临走时他想还了房卡,盛姐却让他拿着,反正近期这个房子,她就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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