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一夜没睡,独自坐在沙发上喝酒。
等第二天齐北北起床时,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瓶已经空了的威士忌酒瓶。而顾寻还端着一小杯威士忌,坐在那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
“你怎么在喝酒啊?”
齐北北稍微走近一些,便闻到顾寻身上浓烈的酒味,“你不会喝了一夜吧?怎么了呀?”
顾寻轻笑,“没事。酒柜里的酒不喝的话,就会坏了。”
“还有这种理由?”不过齐北北自己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她拿了一个杯子,在顾寻身边坐下,“还有吗?我也要喝。”
顾寻却拒绝给她,“不行。你现在心情不好,喝酒的话会醉的。”
“什么破理由,当然都是心情不好才喝酒的啊。”齐北北说,“别这么小气,快分我点。”
顾寻淡淡看了齐北北一眼,把酒杯的大半杯都倒给了她,然后自己起身要走了。
“诶,你去哪啊?”齐北北问。
“睡觉。”
“你不陪我喝点啊?”
“不。”顾寻的脚步没停,话很轻,“两个心情郁闷的人在一起喝酒很容易出事。我不能做这样的事。为了防止意外,还是有点距离比较好。”
齐北北这下是听懂顾寻在说什么,她笑了,“啧啧,顾寻,你还是个二十四孝男友啊。林朝夕真幸福,到底是从哪找到你这么个宝贝的啊?”
顾寻闻言,开门的手顿了一下,“不,是我找到她的。”
顾寻睡下后,齐北北一个人在客厅里喝酒,喝着喝着,朝夕给她打电话,说遗嘱已经拿到了。
“拿到了?”齐北北又喝了一口酒,被酒辣得直砸吧嘴,“怎么拿到的啊?”
“余驰拿到的。”朝夕想了想,又说:“余驰他受伤了,现在在医院,你要来看他吗?”
齐北北愣住了,感觉有些恍惚,“余驰?住院了?因为遗嘱?”
“嗯。”朝夕没隐瞒,反而挑明和齐北北说:“齐北北,现在很多人都在为了你的事情而努力,所以你可以暂且悲伤一下下,但千万不能就此妥协,就此放弃了。”
朝夕的话正中齐北北的心思,她本想着也无所谓了,打不打官司,要不要这个遗产都无所谓了,反正齐钟也不在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和齐家去争呢?争得这么辛苦,最后可能也还是没什么结果。
可朝夕刚才的话字字戳心。
是啊,如果她放弃了,那这些为了她而付出,而奔波,而操心的人,自己该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想了想,齐北北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余驰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齐北北到医院时,余驰刚打完针,睡下了。
朝夕出来买东西,两人在病房外遇到。
“不巧,余驰刚睡了。”朝夕指指病房说。
齐北北站在病房外往里看了一眼,见余驰安稳地睡着,便松了口气,“呼,还好没事。”
朝夕说:“也不是没事,他身上的伤多着呢,都在被子底下。不过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余驰自己本来身体素质也强,应该会恢复得很快。”
齐北北听着,垂下眼,面露歉意。
朝夕便不继续说了,走到齐北北身边,拉着她,“我们等会再进去吧,让他先睡会。走,陪我去买点东西。对了,顾寻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哦,他睡了。也不知道顾寻昨晚怎么了,喝了一夜的酒,直到我起床了,他才睡下。”
“喝了一夜的酒?”朝夕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他喝了一夜?”
齐北北看看朝夕,又想想,确认地说:“对啊,是喝了一夜。身上酒气重得很,肯定是喝了不少,不过人倒是没醉,还清醒着,能和我说话,能自己走动,还知道当二十四孝男友,给我洒狗粮吃呢。不过看着像有心事,说话奇奇怪怪的。”
朝夕了解顾寻,知道他这人不轻易喝酒,除了聚会应酬外,他私底下几乎就是滴酒不沾。但凡喝酒,肯定是心中有事,不能说,所以靠酒来排解一下。
顾寻虽不喝酒,但酒量却挺好,也没什么醉过。唯一醉的那次,是高中时,两人一起参加初中的同学聚会。高一那会他们还没在一起,两人关系还是暧昧着,时远时近。而顾寻之前一直误会朝夕和初中班上某个男同学有关系。这次聚会时,见朝夕还和那男同学有说有笑,便自己默默吃醋,然后就喝高了。
聚会结束后,朝夕费力拖着顾寻回家。在顾寻家门口时,顾寻吻了她,捧着她的脸,认真地问:“林朝夕,你选择我,好不好?”
那是多年来,顾寻唯一一次喝醉。
朝夕想到过去的事,又悠悠叹了口气。现在来说,工作上的事,虽然很多都麻烦,需要慢慢解决,也很费力,但不足以让顾寻借酒消愁,所以能让他喝酒的便只有感情了。
齐北北见朝夕叹气,也似有心思,便问:“你们一个两个都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啊。只是觉得自己幼稚,真的太不成熟了。”
“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买好东西回到病房后,看到顾寻来了,正坐在余驰床边,和他聊天。
朝夕忽看见顾寻,还有些愣神,没由来地有些怕了。
齐北北一下推门进去,去看余驰,“傻子,你醒啦?”
余驰冲齐北北笑笑,然后拿出遗嘱递给她,“这个给你。”
齐北北接过遗嘱,默默叹口气,还悄悄白了余驰一眼,又念一句:“傻子,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傻啊?”
“我好心帮你,你还骂我。”
“骂的就是你,大傻子。”
“你!”
齐北北和余驰两人一言一语地聊了起来。
顾寻见状,便把位置让给齐北北,走到门口,拉走正在恍神的朝夕。
其实两人才相隔一天没见到,可此刻见了,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两人来到医院外,面对面看着对方,却都没有说话。可谁的眼神也都没有躲闪,就这么直直看着对方。
很久之后,顾寻忽如释重负地笑了,拉过朝夕,实实在在地抱在怀里,“好像好久没见了。”
朝夕也笑了,此刻靠在顾寻怀里,才觉得疲惫,那颗心好像一下安静了下来。是放松了。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相拥,紧紧抱着对方,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感受对方的呼吸和心情,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心里的委屈,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地想法告诉对方。
“顾寻。”
“嗯?”
“我……我好像这么多年一点都没长大。”朝夕说着,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这两天在偷偷跟你闹别扭,我在吃你和齐北北的醋。我明知道这不是可以吃醋的情况,齐北北的心情不好,她刚没有了家人,需要安慰,而你也只是安慰她一下而已,也只是因为交情而照顾了她一下而已,我都知道,我也理解。可我还是吃醋了……我是不是很不讲道理?”
顾寻声音里含笑,他摸摸朝夕的头,轻声说:“不会。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感情的事能用理智控制,那便不能叫感情了。其实我也……”
“嗯?”朝夕从顾寻怀里抬头,看着他问,“你也什么?”
“咳,没什么。”顾寻自然是不会说的。
说他莫名其妙吃了余驰的醋?
这种事如果告诉朝夕,指不定会被她笑到什么时候呢。
但朝夕从顾寻的眉眼里发现了,她轻轻笑了,又重新靠回顾寻怀里,低声念了一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