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当中,萧言一言既出,仍然震慑全场。室内神武常胜军诸将,精气神一下就提了起来,一如当日萧言在燕地统领他们的时侯。只要萧言一声号令,不管多么千难万险,这些军将就毫不犹豫的追随他向漫山遍野呼啸而来的敌人铁骑迎头撞去!
萧言锐利的目光转动,一一看向这些他统领过的军将。先看见的就是那粗直大汉牛皋。说实在的,当日投效他的岳家几个兄弟,牛皋他算是亲近得最少的了。牛皋所长,就是一个上阵厮杀骁勇而已,但是萧言麾下勇将所在多有,和牛皋差不多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相对而言,张显的灵活,王贵的厚重,汤怀的诚朴,他看得更重一些。至于岳飞,那是军将当中超绝群伦的人物,不可等而言之。而且牛皋还有个毛病,就是经常在军中纵酒。大麻烦没惹出什么来,小麻烦倒是不少。因为他和萧言岳飞几人的亲厚关系,也无人敢于拘管。萧言无法,只好将牛皋丢到老兵痞韩世忠手下,让这个泼韩五去管这个泼牛皋。
此刻牛皋不过是一个以虞侯使名义在韩世忠身边听用,说是协助韩世忠率领左厢军马,实则就是方便就近拘管。等到上阵时侯,随韩世忠一起冲杀便了。要是张显王贵汤怀还在军中,地位都在他之上。按照旁人看来,萧言算是薄待这个心腹了。偏偏萧言最先就找上的是牛皋,淡淡问道:“牛皋,近况如何?你这些日子是个什么想头?”
牛皋站在人群当中,高度和别的军将差不多,横头却要宽出半套来。一个人就要占一个半人的位置。众人目光纷纷投来,牛皋挠挠头,憋了半晌,才挤出几句话:“…………俺是不懂什么的。说实在的,交给俺一个指挥。俺也率领不好。往常跟着宣赞…………显谟手下。酒肉管饱,使用不缺。临敌只管厮杀就是。现在回到汴梁,却是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不临阵了,便无犒赏。至于本份粮饷,说是这个月还未曾下来。肚子里面酒虫子都要饿死了…………显谟不领俺们,只觉得有一身气力不知道如何使去!俺虽好酒,可是并不糊涂。俺们这支军马,是能厮杀的,但是不知道总被人这般薄待折腾!就算让俺们上阵厮杀,又如何能安心?要是显谟撒手不管俺们,俺老牛混着就是。显谟伸手要管,俺听显谟号令,没有二话。管朝廷怎么想,管显谟如何做。只要到时候俺们能尽本份,临敌拼死而战,就对得起自己本心了,至于其他,管他个鸟!”
牛皋虽然说得粗直,可是大概意思总颠三倒四的明白说了出来。萧言选他最先开口,也是因为这等粗直之人,反而对朝堂当中局面了解得少,顾虑也最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等痛快言辞,最容易感染这一帮军将。牛皋一番话,果然未曾让他失望。不过萧言也未曾做什么表示,只是冷着脸微微一点头。
但是其他军将却为牛皋这一番爽快言辞勾引,纷纷将这段时日的委屈愤懑,全都爆发了出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说个不休。一个急切赛过一个。
“…………俺也是从西军出身的,朝廷这些年对西军的猜忌手段都看在眼里。还未曾见过有这般的!俺们回师入卫都门,却让环庆军——现在得叫永宁军走在俺们头里。瞧瞧那些操持献捷之事人物的嘴脸!要不是显谟本事,俺们平燕风光,倒给永宁军抢得一丝都不剩。这个倒也罢了,官家赏赐了俺们,驻入金水桥大营之后,瞧瞧有谁来搭理过俺们?三衙应是俺们该管上司,到现在都无一人来问过一句。这几个月的粮饷,都是两位将主跑断腿才支领下来,到了这个月,竟然向哪里去领都不知道了!入卫汴梁未曾几个月,又调去镇河东路。就算使唤牲口,也未曾有这般的。叫人怎么能心平?”
“…………出镇河东也就罢了,反正这汴梁呆得气闷。可是总得給俺们诸般资财器械,俺们才能为国守边!开拔犒赏未有,军械器具未补,河东路什么情形,都是一抹黑。交给俺们那么重的责任,那些荒废的堡寨边墙都要修补起来。这些花费,俺们到哪里寻觅去?出了岔子,却还是俺们的不是。到时候俺们找谁分说去?”
“…………俺们这支神武常胜军,经营着实非易!好容易在显谟手里,着落出这么一支强军。朝中诸公大可以排着队数数。现在大宋能拉出去野战的军马能有几支?将俺们就这样人生地不熟的朝河东路一丢,军资粮饷上再勒掯俺们一把。就是俺们满心思效力心思,也只能看着神武常胜军渐渐衰弱下去。到时候没了俺们,再指望西军来汴梁救驾。要知道西军也被朝中折腾得不浅,不知道还肯不肯如俺们神武常胜军一般死战!”
“朝中也着实不公,王禀领永宁军开镇河北,马上就加了安抚使衔。河北诸路几处转运使都要为永宁军奔走。轮到俺们,两个都监就打发了。上面还特意安排了吴龙图来当安抚使这个婆婆,谁不知道吴龙图差点就对俺们下手?要不是显谟应对得当,俺们现在还不知道居于何地!在他手底下,想要什么,就是妄想。为国守边,守入娘祖奶奶的个腿罢!”
“败阵之军,反而坐升。俺们平燕功臣,却这般猜忌。朝廷对武臣这般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这次,未免也太过份!”
“还是在燕地厮杀的时侯好,虽然从头到尾,基本上都是俺们一军苦战。但是显谟领军,说不出的痛快。依照俺的意思,俺们便是不走,闹将起来。显谟领河东路安抚使,俺们便出镇守边,若是不然,什么开镇河东,不如去休!”
“直娘贼,俺们不能这般忍气吞声。西军伐燕战事,都能出工不出力,俺们就在这汴梁耽搁着,看看这些都门禁军一群废物,敢不敢将俺们朝外赶?”
“显谟,俺们向朝廷负屈求告,让显谟领俺们出镇河东!不然谁管他个鸟?”
军将激动起来,嘴里还有什么好听的。眼看诸将就说得不像话了,韩世忠在一旁不则声。岳飞只能出口呵斥:“神武常胜军毕竟是朝廷军马!说这些浑话,反了你们不成?”
他心下也微微有些悲凉,对于岳飞而言,朝廷制度,那是天经地义的。为朝廷效力,御侮于外,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这个他一向想作天经地义的事情,现下却是如此不堪。朝廷举动,对神武常胜军的忌惮限制,再明显不过。岳飞再对朝廷忠心耿耿,也不忍心看着这么一支强军就此沉沦。可是现在举动,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夹在其间,将这位战场上素称无敌的年轻大将,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又看了一眼沉着脸站在旁边的萧言,暗地里一咬牙齿。萧言要做什么,也是为了保全这支伐燕有功的强军。萧言在这等大事上头,所作所为也从来未曾让岳飞他失望。至于手段,现在正是神武常胜军存亡关头,就先不论了罢…………只要这支强军在,将来对抗外敌的战场上,他岳飞总有这条性命,可以表明他的一颗赤胆忠心!眼下只有先全军为上!想必萧显谟,最终也不会让他岳飞失望的!
岳飞咬紧牙关,跟着又加了一句:“萧显谟既然到此,就会保全神武常胜军!有萧显谟居朝支撑,俺们就放心出镇河东。到时候疆场之上,再让朝中诸公看看俺们神武常胜军将士这颗心!”
岳飞呵斥之后,众将总算是次第闭嘴,目光都向萧言投过来。里面满满都是殷切之情。到了这个时侯,萧言再不能迸下去了。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笑道:“有老子在,你们还怕这天塌下来了?燕地时侯,上面有童宣帅,背后大军指挥是刘延庆这厮。面对的敌人有萧干,有耶律大石这等名将,还有女真鞑子前来凑热闹。更不用说老子腹心,还有赵良嗣和郭药师这等人作乱!结果如何?萧干死,耶律大石死,女真小王死,赵良嗣死,郭药师死!童贯去位,连同当朝宰相王黼跟着倒台!神武常胜军和老子,现在不还稳稳当当的站在这里?眼下局势,还能难过在燕地的时侯?在汴梁蹲了几个月,都将你们的骨头蹲软了?再是这般哭天抹泪,只知道抱怨的模样,老子掉头就走!让你们这帮王八蛋在这里坐蜡!”
萧言这般排着头痛骂过来,诸将是久矣不曾领教了。现在在萧言吹风机一般的怒吼当中,人人当真觉得只要他在,眼前这个看似不可解的局面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几个脸皮厚的军将还摸着脑袋嘿嘿傻笑。一副自家不成器丢了显谟脸的意思。
萧言招招手,几名貂帽都亲卫顿时送上一张胡椅。萧言大马金刀的坐下。吹风机火力仍然全开:“…………朝中的事情,有老子在撑着,你们不必多想!全天下都不想要神武常胜军了,老子总还得管着你们这帮家伙!朝中人在这汴梁久了,不知道边地风霜之苦。不知道此起彼伏的鞑子对咱们大好河山的虎视眈眈。老子却知道!不管他们如何想,老子总要保全这支神武常胜军的…………鹏举说得好,保全这支强军,将来在疆场之上,才让他们知道离我们不得,才知道这大宋,到底是他们重要,还是我们重要!只要我萧某人在朝中一日,总有一天,会让这个大宋知道,我们这些武臣,这些上阵与凶悍敌人面对面一刀一枪厮杀的军人们,这百余年来,到底付出了多少。总有一天,会让我们这些武臣仰文臣鼻息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让我们武臣,也可以在这些东华门外唱出的朝中诸公面前扬眉吐气!只要我萧某人在,你们总能看到这一天!”
这一番话,顿时让在场军将,人人热血沸腾。满朝诸公,甚而以前西军曾经统领过他们的将帅。都不如这位萧显谟。只有这位萧显谟最了解他们的心,最能鼓起他们的斗志,最能让他们安心。这位萧显谟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与他们一起同生共死。他一路行来艰难大家都看在眼中,这位萧显谟却丝毫不曾稍稍退却。现在还稳稳的站在这汴梁腹心之地!
至于萧言这番话说得是不是有些过,对于大宋祖制而言,有多么的离经叛道。这个时侯在这帮武臣心中,谁还去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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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稍稍平平气,缓缓扫视场中诸将一圈。满意的发现才进来时侯的颓唐气氛,这个时侯都一扫而空。人人身上都多了一层振奋意味。就连心思还有些烦乱的岳飞,已经混成老油条的韩世忠,也不例外。萧言心中一笑,自己对这支神武常胜军的影响力,还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打气的话已经说得足够。下面该拿出实在东西了。始终掌控军心,除了影响力之外,能給这支军马带来多少好处,多大的发展空间,甚而让这些军将有多少进步的余地。这些切实的东西,也必不可少。
以前萧言在燕地,养这支军马最先靠的是从童贯那里骗一些,后来就是靠的缴获,燕地豪强们的贡献,再加上老种的支援。勉勉强强算是维持住这支规模已然相当不小的军马巨大的日常消耗。时常也有捉襟见肘的感觉。不过现在,他在檀州有马,东川洼聚粮,在汴梁经营着球市子,还在推动一个近似于庞氏骗局的金钱游戏。手中资源,一时间出奇的雄厚。朝廷收入虽多,但是都要分散的用出去。加上老底子几乎都折腾干净了,说不定还没有此刻他手中掌握的资源如此集中,如此雄厚!就算这些话有些夸张,但是实实在在的让他这几年支撑神武常胜军的生存扩展,却是绰绰有余!
当下萧言淡淡道:“良臣,鹏举,要是神武常胜军去河东路缘边驻扎,耗费大略多少。可算过了?”
韩世忠毫不惭愧的望向岳飞,这上面都是他的首尾。韩世忠在神武常胜军中,也有点象萧言,更像是一个不操持细务的精神领袖一般的人物。他虽然有许多缺点,但是有一点难得,和谁都能相处愉快。神武常胜军是西军旧部与燕地常胜军旧部,再加上燕地豪强子弟硬捏起来的。韩世忠和这每一系都能拉得很好,一旦有隙,笑骂之间也能镇住场面。可以说是整个神武常胜军的粘合剂。具体到岳飞而言,他操持军中细务更多,而且军法约束得严,让神武常胜军在韩世忠这般嘻嘻哈哈之下,不至于变得将骄卒堕。两人配合,也算是相得益彰。
而且岳飞其实在财计上,也有一些天分的。此人天生就应该是经营大军的。在真实历史上,高宗南渡之后,岳飞所立之岳家军,在经营上也做得风生水起。号称当时五军最富。后来更能支撑岳家军十几万野战兵力做长久之进攻行动。按照岳飞的出身,这些上面的才能,只能说是天授了。萧言才穿越就得了他们几兄弟效力,也的确是好狗运。
既然要出镇河东,岳飞已经找来许多河东他们神武常胜军防区的兵要地志细看,更从近乎荒废的枢密院职方司找来不少河东堡寨边墙现今状况如何的资料。朝中人对神武常胜军要东西是没有的,但是这些文卷上面的东西却是随意。难道你看了,就能看出财货军资来?
当下萧言动问,岳飞知道全军最关心的重头戏来了,顿时打叠起精神,一一细细回报,也算是給神武常胜军的这么多军将交一个底。
“…………俺们神武常胜军在河东路缘边据守,防线西接岢岚军,北抵河北西路定州。蜿蜒曲折,长几九百余里。缘边关寨,有窟谷寨、细腰寨、楼坂寨、云内寨、阳武寨、土僜寨、雁门寨、西陉寨、胡谷寨、茹越寨、大石寨、义兴治寨、麻谷寨、瓶形寨、北寨、军城寨…………等冲要军寨凡二十七。其中云内寨、雁门寨、茹越寨、瓶形寨、军城寨尤为重中之重。日常须留重兵镇守。缘边军寨之后,当以宁化军,代州、行唐为支撑,随时可援应缘边军寨。这些冲要军寨,除极少外,几乎全部荒废,内无积储,外无劲兵。大部需要整治恢复。以小寨营建之资二万贯,大寨营建之资十万贯计。即需九十四万贯资财。宁化军、代州、行唐三处屯兵大营,每处营建非二十万贯莫办。单单是这个恢复边塞起码的防御体系,就差不多百五十万贯之数,饶是代州与宁化军当地可征发民夫之役充抵部分,也少得有限,真定大府,只怕连征发民夫这上头,都不会配合神武常胜军行事的…………”
说到这里,在座诸将都是脸如土色。没想到河东路缘边之地,竟然已经是如此不堪。单单是恢复一些重要边寨最起码的防御功能,就需要如许大的投入。要知道营建边地防御体系,从来都是最花钱的。岳飞这还是只择其中最要者,而且省略了许多不是最为急需的工程。才提出这么个数字。
但是在诸将想来,萧言在燕京发了一笔,回来经营球市子也赚了一些——这个他还拿不到大头,据说绝大部分归于他名下的都应奉官家去了。想支撑起这么一个浩大的重建河东防线工程,将萧言剁了也卖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岳飞看了萧言一眼,忍不住道:“…………若是实在不成,宁化军,代州,行唐三处屯兵大营是绝不可少。缘边军寨,只定时派游骑逻哨也可支撑。可是少了屯兵大营为依托,将士无以安心力战,进退失据,说什么也是不成。这三处屯兵大营,是怎么也省不下来…………”
萧言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哼了一声,摆手道:“你继续朝下说…………军寨建立起来了。屯兵大营立好。却不是只有兵就成。到处都要屯粮,还要有守备器械,军资也要充实。而且这么一个摊子铺开。神武常胜军战兵万余,马五千步六千,是怎么也不够分派的。还要招募强壮扩充,怎么扩充,扩充多少,要多少钱粮支撑,都一一算给我听!”
岳飞点头应是,硬着头皮继续朝下说。萧言未曾来的时侯,他们的确都盼着萧言伸把手全神武常胜军。现在却又怕算的数字太大,干脆将萧言吓走。一边说一边心中颇为煎熬。
“…………先按五处最要军寨,加三处屯兵大营计。五处最要军寨,屯兵须两到三指挥。以步为主,杂以少量传骑。五寨就须五千步军。屯粮一年计,一卒食粮米一年三石,马骡倍之。则非屯粮二万石不敢称足。三处屯兵大营,代州最为冲要,宁化军行唐次之。总须步军一万,马军一万。才足以起稳固后方,援应缘边作用。屯粮一年,即是十五万石方堪使用。河东产粮,真定更是良田甚多。输抵缘边,也不算太过于繁难。这储粮输粮之资。非百万贯,也莫足办。
…………除屯粮外,军资器械积储。河东有石炭有铁,也有军器监。朝廷总要指拨一部分,其余不足,只有去购。积储足数,可堪使用,只怕还得准备百万贯…………
神武常胜军现在步军六千,马军五千。要支撑河东缘边,须扩步军近万,马军五千。才勉强谈得上稳固。这点良臣与飞等尚有自信,练一兵当收一兵之效。不比都门禁军号六十万,可上阵者其实寥寥无几。两万五千强军在手,河东可称粗安。所需军士,河东本地招募强壮一部,燕地可招募一部。所缺马匹,可在云内诸州与燕地购之。这扩军购马之资。又是约百五十万贯。
如上所计,神武常胜军开镇河东,种种桩桩,总须近五百万贯资财。朝廷那里,多少总能指望一点…………”
说到后来,岳飞语气都有些象祥林嫂一般了,总说着朝廷也许会解决一部分。一军开镇缘边,重新恢复防御体系。需要的资财,不折不扣是个天文数字。岳飞已经盘算得极精细,极俭省。再少神武常胜军根本就起不到屏藩河东的作用。更不用说发展壮大,继续保持强军本色。但是这数字说出来,也让人太过绝望。他们内心也知道,就是现在朝廷中枢,将来河东路安抚使象征性的給一点,连零头也未必能凑得齐。剩下的就要全部指望萧言,可萧言哪里能拿出这么多资财?
诸将本来兴兴头头的,这个时侯听到这般细算出来的数字,也人人垂头丧气。看来神武常胜军的绝境,就是萧显谟愿意出手,也未必帮得了了。大家去了河东,混一日便算一日罢。什么时侯撑不下去了,大家自寻出路就是。朝廷也真是心狠,将神武常胜军丢到直面女真鞑子兵锋的河东缘边,却什么都不愿意給神武常胜军。坐看他们消耗虚弱而已。神武常胜军万死平燕,到底哪里对不起这个朝廷了!
没想到岳飞说出这么巨大的数字,萧言犹自不肯罢休,冷冷的又加了一句:“…………只怕还不止罢…………神武常胜军现在万余军将士卒。这些人马的粮饷,朝廷再怎么样,也是得給的。但是有些折扣,来得慢些。也是料中事。经河东路安抚使吴敏手过一道,反正我是不乐观得很…………神武常胜军虽然朝廷准扩充军力,以镇缘边。但是这扩出来的人马,再想朝廷拿出来,就难得很了…………两万五千军一年自家要贴补军饷,差不多也是六七十万贯。这个怎么不算进去?”
不知道哪个军将,垂头丧气的低声插了一句:“就算算了,又有何用?反正都是一个完字。俺们就在河东路自家散了,让这朝廷落得安心!一场平燕战事,就算俺们为赵官家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