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刚浇过农田,闲坐一处,忽而见天空阴云变色,本来蓝天烈阳的,却忽然灰暗了起来,我有些疑惑,乌云汇聚,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天说变就变,未免有些突然,而恍惚间听到韵雯在房内叫我,我进屋去,见韵雯正笑脸盈盈的看着我,指了指餐桌。
我一看,原来是那旗帜已经完成,所谓觅龙者,以虎寻龙,这旗帜上绣着的也正是一直露出獠牙的霸气啸虎,绣着无比的精致,若说没有个王者之气,那定然是贬低这幅作品了,另外这旗帜旁边还有不少的绣边,都是特意加上了,可谓用心至深。
“哎呀,可惜灵裳带着赤狐们去遛弯了,白露也跟着去采集药草食材,不然今儿个夸你的就不止我一人了。”我说道。
“我是不是很能干?”韵雯拉住我的手,咬着唇,满眼期待,就希望我多夸夸。
我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说道:“当然了,我的韵雯向来就很能干,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词儿,只能用一个栩栩如生来形容这个绣纹了!好了,有了旗帜,就能开始准备统一号令,今后作战便能够...”
我还没说完,韵雯忽然皱起眉头来,我以为我说错话了,赶忙收住嘴,而见韵雯没有说话,便稍稍放低了语气,说道:“怎么了?是觉得我不应该拿着你精心做的作品,来当作战旗,当作杀伐之用,对吗?确实有点暴殄天物,不过也没办法,现在我们暂且需要这个,等把那彼得彻底清除,我保证完好无缺的还给你,如何?”
然而韵雯依旧还是皱着眉,另外脸色也难堪了起来,这时她突然紧紧拉住我的衣服,而我也闻到了一股腥味儿,本能的看了一眼她的手,却发现满是血迹,我顿时瞪大了眼睛,正想说话,韵雯却用手挡住了我的嘴,她额啊了许久,一句话竟然都说不出来,紧接着口中不住的喷涌出血来,我正想动,韵雯却用最后的力气推开我,也终于将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跑!”
这时我才留意到,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只是它的气息以及动静藏得太好,加之我刚才的主意力都在旗帜和韵雯身上,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点,而在整个岛屿之中唯一能够骗过我耳朵的,只有在西营城碰到过的诅咒者,它善于躲藏,动静极小,根本就是我的克星,而现在克星的本领也展现了出来,它的手穿透了韵雯的心脏。
撕拉!
韵雯的心脏被其拽出去,顿时她瞪直了眼睛,她的手向我伸着,但还没抬起些许,便立刻仰面倒地,咣当一声闷响,血浸透的水泥地板,在稍有不平处汇聚成涡,溅出的血液在旗帜上留下了那赤红的颜色,使之精美的绣工下,多了几分狰狞的残酷。
我呆滞住了,脑中不断回想着刚才天空已经出现的异象,可我却没有及时的发现端倪,由此才会错过发现危机的机会,我在干什么?自进屋到现在,我到底在做什么?
跪倒在地,我不敢相信的触摸着韵雯渐渐冷却的身体,泪水不住的往下流,影响着我的视线,我颤抖着手,触及她的手,那双刚才还紧紧握着我的芊芊玉手,此刻却已经抬不起,挪不动,只是耷拉着没有了一丝的气力。
心中若是奔溃,谈何理智?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脏就在刚才被拽扯了下来,怎么会不知道人若没了心,这身体的命绝不可能存在,怎会不知道此刻的韵雯已经被一个残忍的海匪突然袭来,而杀死,怎会不知,她已经死了,已经断气了,已经永远的离开我了。
只是,我不想相信,不敢相信,也相信不了。
什么叫万念俱灰?什么叫天地塌陷,什么叫绝望,或许在这一瞬间,我已明了。
“你、你...你若与我有仇,暗杀我不就成了,为什么要搭上这么一个姑娘的性命?你我之间的仇怨,为何要搭上其他人?”我不该在敌人面前流泪,那样显得很窝囊,可现在我却泪流不止,根本抑制不住。
而韵雯倒下后,身后之人也展露出模样来了,与我所料一样,正是许久不见的,诈死归来的诅咒者彼得,浑身黑如焦炭的皮肤像是地狱的夜叉,尖嘴猴腮,獐头鼠脑,露着两颗尖牙,他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这幅模样,恐怕我做鬼也不会忘了。
他此刻正用两只手指指着自己的眼,比划着,摇着头,乃是嘲讽我竟然在哭,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听过胡灵裳说过,它最擅长的,就是把猎物逼到奔溃,而后它不战自胜,并且能决定猎物的死活,此刻它故意杀了不相关,而与我又密切亲昵的韵雯,正是故技重施,现在对我百般嘲讽,想必也是此理,就是要让我彻底奔溃。
他成功了,我现在握着韵雯的手,已经没有了生的期盼,而想到若能与韵雯同死,她也能有个伴。
“厄运海妖?果然名不虚传!我周博此番,算败给你了。”我绝望的说道。
正好餐桌上有把餐刀,我站起身,将其拿过,心中翻涌不止的,与韵雯经历过种种的磨难,也经历过各番甜蜜,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轻柔爱抚,她的热吻似乎还残留唇边,她的关心还弥留耳畔,我放不开她!
她是我在这座岛上唯一的活下去的寄托,是我为之奋斗下去的理由,此刻她已死,我又何必独活呢?意义何在呢?
双龙齐飞,乾坤共生?如今坤龙已死,这乾龙也飞不了吧!
我举起刀,看着那此刻虐笑的彼得,知道我再怎么也杀不了它,之前费了那么大事儿,都杀不死,现在面对面又岂能杀之?不如趁着这点时间赶紧去陪韵雯,我的心念现在也只有这般信念。
咔!
虽然不甘,但又能怎么办?
我划破了自己的喉咙,只感觉无尽的血在我喉咙间流出,嘴边也开始泛起甜腥,我倒在地上,握紧了韵雯的手,就在这时,房门冲破,偌大的九尾白狐冲了进来,与那诅咒者缠打一块,而宋白露第一时间抱住我,用尽力气,将我背起,将我往门外带。
可我的手始终紧握着韵雯的手,片刻也不愿分离,只是我现在没有力气反抗白露,还是被拽拉了开来,没过多久鬣狗人也都冲进屋子,呜呜啊啊的在地上围住那诅咒者,但这时房墙撞破,正是盔甲怪物雷恩,也即是彼得的仆人冲了进来,两下利落来回穿刺,瞬间扎穿了两只鬣狗人的心脏。
身手似乎更敏捷了!
而我昏昏沉沉,逐渐的晕了过去,昏死过去前,我听到了三伏挣脱缰绳冲过来的声音,也加入了战局。
一时间桌子倒塌,破碎声不止,而我却已经被白露拖拽出去,远离了战场,她用布捂着我的脖子,大声哭喊着:“你这个傻瓜!没有她,你还有我呀!”
眼前逐渐开始变的黑暗起来,我已经想不了其他事儿了,也懒得再想,我该去陪韵雯了,不然她在黄泉路上该多孤单?
被黑暗所包裹,我走入一片的虚无,眼前的我似乎见到韵雯正等着我,她修长曼妙的身姿还是那般让我为之倾倒,我走向她,她却冲我摇头,说道:“快回去,大家还需要你,快回去!”
我触及不到她的手,只捏到一片的虚无,忽然空间破碎,我着急的对她大喊,然而喊不出声音来,如同梦魇。
最后呼的一声,我醒了过来,正躺在床上,一盏烛火,只有白露在身旁趴在床上睡下,动作跟韵雯那时照顾我一模一样。
然而周围这里空荡荡的,却没有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