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德军停止了在纳雷夫河沿岸的行动,转而进攻马格努舍夫登陆场的崔可夫部队。崔可夫当初派往华沙城内的部队,虽然已经渡河回到了右岸地区,但由于种种原因,暂时还没有归建,实力被削弱的崔可夫,面对德军的强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无奈之下,崔可夫只能亲自给罗科索夫斯基打电话,希望他能将那两个师尽快归建,以充实自己的力量。如果是在以前,面对崔可夫的请求,罗科索夫斯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毕竟这两个师本来就是隶属于近卫第8集团军的。
但今天德军的反常举动,却让罗科索夫斯基警惕了起来,他觉得德国人肯定有什么阴谋,否则昨天刚在纳雷夫河地域遭到了自己的炮火打击,今天不但没有采取任何报复行动,而且还将进攻的重点,转移到了南面的马格努舍夫登陆场,这未免太不符合常理了。
“崔可夫,”罗科索夫斯基若有所思地说:“那两个师,我暂时还不能让他们归建。”
“什么,不能让他们归建?”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崔可夫有些急了:“为什么呢,元帅同志?要知道,我这里因为这两个师被抽走,而用于防御的兵力变得薄弱,如今德军正在疯狂地进攻,假如不尽快让部队归建,充实这里的防御,我担心马格努舍夫登陆场就会有失守的可能。”
“崔可夫,我之所以不打算让这两个师归建是有原因的。”罗科索夫斯基向崔可夫解释说:“昨天我们在纳雷夫地域发起了一次进攻,但由于敌人的炮火过于凶勐,最后这次进攻不得不取消。”
崔可夫的防区在华沙的南面,距离纳雷夫河流域有上百公里之遥,自然不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此刻听罗科索夫斯基提起,不免好奇地问:“元帅同志,您做得没错,面对德军强大的炮火,而我军又暂时没有办法克制他们的时候,及时地放弃进攻,是完全正确的。”
“我当时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及时地叫停了进攻,并将此事向最高统帅本人进行了汇报。”罗科索夫斯基说道:“按照惯例,德军遭到了我军的攻击之后,肯定会采取疯狂的报复行为,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在纳雷夫河地域的行动居然完全停止了,而且还向你所坚守的马格努舍夫登陆场发起了勐攻。”
崔可夫也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员,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元帅同志,情况不对啊。以德国人的德行,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报复才怪了。怎么可能停止了在纳雷夫河的行动,而把注意力转向了我这里呢?”
“是的,我们正在研究,德国人是不是在给我们设置什么圈套。”
“研究出结果了吗?”
“根据空军的报告,德国人的歼击机群忽然加大了在华沙西面通往北方所有交通要到的空中训练,我们的侦察机根本想以往那样进行侦察。”罗科索夫斯基有些无奈地说:“正是因为我们无法及时地获得有用的情报,所以根本搞不清德国人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崔可夫听到这里,大脑开始快速地思索起来,暗自琢磨德国人这么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想了几分钟之后,他开口说道:“元帅同志,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来听听。”
“假如德国人真的封锁了华沙西部到北面的所有交通要道的上空,那证明他们即将有重大的行动。”崔可夫谨慎地说道:“他们会不会是明着进攻马格努舍夫登陆场,实际上正在集结部队,准备向纳雷夫河流域的我军登陆场采取更大规模的进攻行动呢?”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对崔可夫的这种分析,罗科索夫斯基表示了赞同:“的确有你所说的这种可能,这就是我暂时不能让那两个师归建的原因。一旦纳雷夫河发生意想不到的战事,那么他们还能就近赶过去增援,毕竟我军在登陆场上的部队被德军赶进纳雷夫河。”
“我都明白了,元帅同志。”搞清楚状况之后,崔可夫通情达理地说:“那就按照您的意思,这两个师暂时不归建,就留在普拉加附近待命。若真的在纳雷夫河地域发生战斗,他们就能尽快赶过去增援。”
“那你的马格努舍夫登陆场呢?”罗科索夫斯基问道:“能守住吗?”
“放心吧,元帅同志。”崔可夫向罗科索夫斯基保证说:“我们会依靠现有的力量,顽强地抗击德军的进攻,绝对不让他们把我军赶进维斯瓦河。”
再说索科夫自从头一天的进攻取消后,就担心德军会对自己的防区实施报复行为,于是给左岸登陆场的几位师长下达了命令,让部队分批轮流进入阵地警戒,防止德国人可能发起的进攻。
但直到傍晚,对面的敌人却一定动静都没有,这一点让索科夫感到很疑惑。西多林同样不解地问:“司令员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敌人昨天被我们打了一顿,按照他们的德行,肯定要进行报复,为什么今天却表现得如此平静呢?”
“我不清楚。”索科夫摇着头对西多林说:“他们不采取任何行动,这未免有点太反常了,我觉得其中可能隐藏着什么阴谋。”
两人说话时,波涅杰林坐在旁边沉默不语,他同样在思考索科夫所说的话,敌人没有对左岸的登陆场发起报复进攻,这未免有点太反常了。但德国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却想不出了。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索科夫离电话比较近,随手就抓起话筒贴在耳边:“我是索科夫,您是哪位?”
“您好,索科夫将军。”听筒里传来了巴托夫的声音:“我是巴托夫。”
“原来是巴托夫将军啊。”索科夫笑着说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索科夫将军。”巴托夫简短地说明了来意:“昨天你们集团军和波波夫将军第70集团军,准备向德军的三角地带发起进攻,后来因为敌人的炮火太勐,进攻行动被取消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敌人今天对你们有没有采取什么样的报复行动?”
“没有,巴托夫将军。”索科夫摇着头说:“我们正在讨论,德国人今天为什么不向我们的登陆场发起进攻,其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
“阴谋?巴托夫将军,您觉得德国人还会有什么阴谋吗?”巴托夫有些不屑地说:“难道你不认为敌人在进攻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之后,部队不光损失惨重,同时官兵们也变得疲惫不堪,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再向我们发起任何规模的进攻了。”
对于巴托夫的这种说法,索科夫还真不好反驳,毕竟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德国人有任何动静。他连忙用手捂住话筒,扭头对站在一旁的西多林说道:“参谋长同志,你给方面军司令部打个电话,看有没有特殊的反常情况。”
“特殊的反常情况?”西多林有些不解地反问道:“司令员同志,什么叫反常情况?”
“我想让你问问方面军司令部,看敌人在其它地段有什么动静。明白吗?”
“明白!”
听西多林这么说,索科夫点了点头,松开捂住话筒的手:“巴托夫将军,您所说的情况的确存在,但是几率却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我始终认为,德国人今天在纳雷夫河流域没有任何行动,其中肯定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阴谋。”
谁知巴托夫听后,却哈哈地大笑起来:“索科夫将军,您真是太幽默了。德国人都这般模样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您未免太神经过敏了。”
见巴托夫如此轻敌,索科夫也不好再和他争论什么,只能委婉地说:“巴托夫将军,我强烈地建议您,让部队提高警惕,做好防范德军进攻的准备,免得被德军打一个措手不及。”
索科夫放下电话时,西多林正好也打完了电话。他来到桌边,对索科夫和波涅杰林说:“两位司令员同志,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波涅杰林问道。
“是这样的,马利宁参谋长告诉我,”西多林回答说:“虽然德国人在我们这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却集中了优势的兵力,对崔可夫将军的马格努舍夫登陆场实施了强攻,如今战斗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
“什么,德军在进攻马格努舍夫登陆场?”西多林的话,让索科夫和波涅杰林都不禁大吃一惊,两人慌忙来到了墙边,仰头看挂在上面的地图,仔细琢磨德军这么做的意图。
“真是奇怪。”索科夫说道:“德国人怎么会莫名其妙进攻马格努舍夫登陆场呢?”
“我觉得这很正常。”波涅杰林说道:“近卫第8集团军派遣两个近卫师进入了华沙,后因为补给的问题,不得不就近渡河撤回了维斯瓦河的右岸。我想这种情况德国人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之所以会对崔可夫将军的防区发起进攻,我估计他们是想趁这两个近卫师归建之前,登陆场防御的兵力薄弱之际,尝试从我们的友军手里夺取登陆场。”
听完波涅杰林的分析,西多林点着头说:“副司令员同志,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德国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马格努舍夫登陆场,肯定是考虑这里的兵力薄弱,此刻发起进攻,将我军赶下河的成功率是最高的。”
虽然两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但索科夫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摇摇头,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你们觉不觉得,德国人的这种做法未免太明显了,不明摆着告诉我们,说他们无力在纳雷夫河流域发起反击,只能继续在马格努舍夫登陆场继续他们的战斗。”
“有什么不对吗?”西多林问道。
“当然,就算德国人真的想把崔可夫将军的部队,从马格努舍夫登陆场赶进维斯瓦河,也会在纳雷夫河流域继续对我军发起小规模的骚扰行动,使我军摸不清他们的真实意图。”
听到这里,波涅杰林听出了索科夫的意图,便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按照你的推测,德国人在马格努舍夫登陆场所采取的进攻行为,不过是一种羊攻,其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我军的注意力,以为他们将会集中力量攻击马格努舍夫登陆场,迫使我军将更多的兵力调往该地区,从而削弱在其它地段的兵力?”
索科夫冲波涅杰林竖起了大拇指,对他的猜测表示了赞同:“你的分析很正确,从目前的形势来分析,德国人的确是想让我军将注意力转移到马格努舍夫登陆场,这样他们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司令员同志,”西多林插嘴问道:“我不明白,德国人究竟想做什么?”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索科夫等西多林说完,继续说道:“德国人接下来可能会在纳雷夫河流域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他们进攻的目标,就是我们集团军和巴托夫将军的第65集团军。”
“不会吧。”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西多林表示了质疑:“假如德军要进攻我们和巴托夫将军,那么在进攻前,他们肯定会大规模地调动部队。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却没有接到任何相关的情报。”
“我们没有获得情报,这恰恰说明德国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好。”索科夫此刻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对波涅杰林和西多林说:“没准德国人加强了防备,使我军的侦察员无法深入到敌后,进行有效的侦察,从而导致无法及时了解德国人的真实动向。”
与此同时,巴托夫正在和自己的参谋长格列博夫说话:“参谋长同志,我刚刚和索科夫将军通话,告诉他,说我们正面的德国人已经被大大地削弱,官兵也变得疲惫不堪,无力再向我们发起新的进攻,但他却不相信,而固执地认为,德国人今天之所以没有采取行动,可能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兴致勃勃的巴托夫,格列博夫自然不会扫他的兴,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司令员同志,你说得没错。德国人遭受了我军这么长时间的打击,力量早就被削弱了,根本没有能力向我们发起进攻。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巴托夫想了想,随后吩咐格列博夫说:“参谋长,我们如今有五个师在左岸登陆场里,这样给我军的后勤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现在我命令,除了留下最靠前的两个师继续留在左岸登陆场外,另外三个师都撤回右岸休整。”
“需要向方面军司令部请示吗?”
“不用。”巴托夫摇着头说:“我是集团军司令员,集团军内的一切事务,我都可以负责,不必向上面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