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等万等,全国人民翘首期盼的八王爷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几乎十玉年没见面的老皇帝和八王爷,一见面就父慈子爱的水乳交融,没有半点隔阂,老子抖着手臂,慰问儿子在蜀边就藩风霜辛苦,儿子热泪盈眶,连声道父亲日理万机积劳成疾才是真的辛苦,旁边站着一个手足无措徐娘很老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的李皇后,真是吉祥的一家三口。
下头一群文武臣工也很配合气氛,各个舀袖子抹着眼泪,感动天朝皇家父子情深,难怪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诸事都宜,原来是榜样劳!父子相认完毕,老皇帝拉着儿子的手,颤颤巍巍的介绍群臣,来来来,这位是死里逃生的内阁首辅,那位是劳苦高的文渊阁大学士,那边几个是五大阁僚,后头几位是……人名太多,明兰完全全没有记住。
“父亲,八王爷长的什么样?’如兰心直口快,其实她问的也是在座女眷想知道的。
盛纮一脸忠君爱国,昂首道:“殿下白然是龙睛凤瞳,文修武德,器宇不凡。
众女眷深信不疑,下一代国家领导人总是帅一些的好,长柏则偷瞄了老爹一眼,面无表情的保持沉默。其实八王爷长的方头大耳,顶多算端正,据说一代乱世豪杰方袒高皇帝也是一代旷世丑男,其丑陋基因之坚韧,经过几代美女改良至今还未见成效,不过话说回来,一国之君就是要这种长相安全的。
老皇帝估计是真撑不住了,于是善解人意的钦天监监正立刻算出最近的吉日,着即行册立储君大礼,群臣遂上贺表,早有准备的礼部和太常粟官员大显身手的时刻到来了,吉日当天清晨,天还没亮,盛家父子就摸着黑出了门,到奉天殿参礼,跪了又跪,站起伏倒足足一整天,最后太子接过宝册,到中宫谢过皇后,再拜谒宗庙,祭告祖宗,才算礼成;饶是如此,盛纮还说是因为年前大乱,老皇帝心力交瘁,册仪已是简化许多了。
京城百姓觉悟很高,知道喜皇家之所喜,当晚就大燃烟花,有财之家索性放焰口,广布施舍于穷困百姓,以示普天同庆。小长栋也很高兴,因为册立太子大典,他们学堂放了几天假,放假当日回来时,他偷偷告诉明兰,他听见那些去领米接粥的乞丐们在说‘这几个月都两回了,要是天天都册立太子就好了,云云,明兰不禁莞尔。
长栋十一岁了,孩童的模样渐渐抽长了身子,平日里在父兄面前是毕恭毕敬,见了明兰却依旧淘气,明兰便鼓励长栋把先生夸奖的文章舀去给盛纮看,盛纮倒也夸了几次,长栋愈发刻苦勤奋读书,起早摸黑的用,跟人说话时也目光呆滞。
明兰怕他读傻了,常开解他不要太执念:“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十个读书的,倒有九个半是为了做官;可读书好的就一定能做官好吗?你个课已然很好,混不上显眼的名次,便讨个上榜总是有的;要紧的是多学些道理世情,将来与恩师同僚相处,定能和睦,若为官,也能为福一方百姓,不要把脑袋读酱掉了。’说到底,长栋并不如长柏资质好,他靠的不过是一股子执拗的钻劲儿。
长栋小小少年的脸上浮起苦笑:“我不过是想叫姨娘过的好些罢了。
明兰看了他会儿,然后摸着他的脑袋轻轻叹气。
册立大典后,老皇帝本想把政事交接给太子,白己好好养病,谁知太子纯孝,一慨不理会朝臣求见和各处拜会的项事,只一心扑在老皇帝身上,白日伺候汤药,每口必先尝,夜里便在老皇帝的寝殿里的卧榻上浅寐,日日不缀,朝朝不歇,不过十天夫,新上任的太子爷已瘦去了一圈,宽大的袍服晃晃悠悠的。
老皇帝叹息道:“我儿至孝,联甚感欣慰,汝乃当朝太子,当以国事为重。”
太子垂泪道:“吾众兄弟皆可为太子,然儿父只有一人。”
老皇帝老泪感位,遂父子抱头痛哭;内外朝臣闻得,皆嗟赞。
五军都督府右大都督薄天胃年事已高,自年前便在家养病,也道,岂不闻子欲养而亲不待,太子果乃贤孝之人,后夤夜奉旨进宫,解兵符与太子。
明兰听着长栋打听来的消息,嘴角微微翘起。
过得半个月,一日深夜京城丧钟大作,云板扣响,明兰细细数着,四下;然后外头脚步惊乱纷杂,一忽儿后,丹橘进来票道:“皇上驾崩了。”
明兰不够觉悟,并不觉得多么悲伤,老皇帝的死便如楼顶上的第二只靴子,大家都咬着牙等待着,却一直迟迟不来,反倒心焦,为此还填了许多炮灰。
一切准备早已就绪,新皇次日便登了基,遂大赦天下。
先帝丧仪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宫中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和六品以上官宦人家一年不得宴饮作乐,一年不得婚嫁,百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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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新皇封典,册封李皇后为圣安皇太后,皇贵妃为圣德皇太后,其余一应后宫殡妃按品级封赏,同时册封太子妃沈氏为后,母仪天下,然后全国百姓沉浸在一片悲痛中。
期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太仆寺左寺丞见新皇后宫寥落,佳丽无几,便揣摩着圣意,上奏本请新皇广选才淑,充裕后宫,以备皇室子孙延绵;结果被新皇帝一顿痛骂,顺便摘了他的顶戴,新皇义正词严的宣布:朕已有子,当为先帝守孝三年。
这谕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京中有些权宦家族早等着要把自家闺女送进后宫,如此要等三年,许多千金小姐便要过了花期;不过也有不少放心的,明兰就大大松了口气,三年后她总该嫁了吧。
先帝丧仪足足办了大半个月,总算将棺椁送入陵寝,这辞旧迎新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如兰火急火燎的脱掉穿了好些日子的素服,赶紧翻出她喜欢的艳色衣裳来打扮;墨兰仍旧做她的‘怨歌体’的诗歌,时不时抹两滴眼泪出来,王氏房里的婆子暗中讽刺墨兰这副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死了男人呢’;明兰则继续她的‘背背山’系列绣品创作,说实话,她并不是腐女,但来到这个拘束的世界后,不这样无一排遣日益变态的心情。
此时的齐国公府也在去孝饰,家仆们安静而利索的舀下白灯笼白绫帝等物件,二房屋内却一片狼藉,门外守着平安郡主得力的管事婆子和丫鬟,只让对母子说话。
“孽障.你说什么?!”平宁郡主气的浑身发抖。
齐衡冷漠而讽刺的轻笑:“我说,这会儿我已入了翰林院,若将来有更好的婚事,母亲是否又要改弦易张,何必这么早定下呢?”
‘啪’一声,齐衡的脸斜了开去,白皙秀美的面庞红起几个指印,郡主厉声道:“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放肆!”
齐衡目近隐有水光,笑声含悲:“母亲明明知道儿子心意,不过一步之遥,却这般狠心.
平宁郡主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隐隐作痛,颤颤后退几步,又拼命立住,低声道:“那日做筵,我们三个坐在一块儿,我本想试探着问问王夫人看看,才说了两句,永昌侯夫人便半道插进来,开口就是相中了明兰。人家连日子人选都说清楚了,你叫为娘如何言说?!去与人相争么?”
齐衡知道白己母亲生性高傲,若换了往常早服了软,可今日他只一股火气上冲,又冷笑道:母亲素来思辨敏捷,那时立刻就想到与永昌侯府也可结个转折亲了吧;况且您的儿媳是嫡出的,又高了人一等!”
郡主被生生噎住,她从未想过素来百依百顺的温柔儿子会这幅摸样,自从知道这事后,便始终一副冷面孔不搭理白己,郡主透出一口气,艰难道:“我不过与王家姐姐说说,并未订下;你若真不喜欢,便算了;只是……你以后再也别想见到她了。”
这句话让齐衡怔住了,心头起伏如潮,一阵难过,忍不住泪水盈眶。
郡主见儿子这般,不由得也位泪道:“你莫要怪为娘贪图权势,你白小到大都是众人捧着捂着的,从不曾尝那落魄滋味,可白从‘申辰之乱’后,那些势利的嘴脸你也瞧见了,还有人背地里偷偷笑话咱们……”
齐衡想起年前那光景,脸色苍白,秀致的眉峰蹙起。
郡主心疼的拉过儿子,软言道:“如今种种,不都因了那‘权势’二字么?若你有亲舅舅,若你爹是世子,若咱们够力量够能耐,你爱娶谁就娶谁,娘何尝不想遂了你心愿,便是叫盛府送庶女过门与你为侧室,也未尝不成?可是……衡儿呀,咱们如今只是瞧着风光,你外公百年之后,襄阳侯府就得给了旁人,你大伯母又与我们一房素有龃龉,咱们是两边靠不着呀.新皇登基,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爹爹如何还未可知,他这些年在盐务上,不知多少人红着眼睛盯着,只等着揪着错好踩下你爹,娘如何能不为家里多想着些?!
说着,凄凄切切的哭起来。
齐衡视线模糊,恍惚中,忽然想起明兰小时候的一件事,小小的她,蹲在地上用花枝在泥土上划了两箱平平的沟,说是平行线,两条线虽看着挨着很近,却永玩不会碰上。
他故意逗她,便抓了条毛虫在她裙子上,小姑娘吓的尖叫,连连跺脚甩掉毛虫,他却哈哈大笑,指着地上被脚印踩在一块儿的两条线,笑道:“这不是碰上了么。”
小姑娘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显是气极了,细白的皮肤上熏染出菡萏掐出汁的明媚,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他连忙作揖赔罪,小女孩不肯轻饶,抬起一块泥巴丢向白己,然后转身就跑了。
|他想追过去,却被闻声而来的随身小厮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