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桑桑不会把从前那件流浪狗的事情拿出来说, 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影响很大, 但别人听起来却不见得。
别人会想不就是救了一条狗么,这能最终决定你喜欢谁吗。
确实, 是有影响,但不会是最终因素。
但她此时此刻还是觉得有些莫名欣喜,仿佛发现了他们两人从前和现在, 冥冥之中有了一种亲密的关联。
鹿桑桑一整个晚上都很高兴,她在浴室里洗完澡, 兴高采烈地出来了。
目光一瞥,看到段敬怀还坐在书桌边上看资料,她将擦头的毛巾随意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走了过去。
“步惜养了一条超级大的金毛。”
段敬怀放下资料听她说话:“步惜?”
“就那个演员啊,你不会忘了吧。”
段敬怀哦了声:“想起来了。”
“我觉得好可爱,我也想养一只狗。”鹿桑桑在他边上坐下,支着下巴道,“听说你也挺喜欢狗的。”
段敬怀一愣,正色:“谁告诉你我喜欢狗。”
“段经珩啊。”
“什么时候。”
“刚才!”
段敬怀又看了她一眼:“你们聊这个?”
鹿桑桑说:“步惜住在了附近,所以我就让他带我去找她, 结果我在她家看到狗……他有提起你不讨厌狗。”
段敬怀没吭声。
鹿桑桑扬了扬眉:“喂, 你真的不讨厌狗啊, 我以为你这么鸡毛的人肯定要洁癖发作的。”
“我去洗澡了。”段敬怀不接她这话, “你把头发吹干。”
鹿桑桑才不管,揪着他的衣摆不让他走:“干嘛岔开话题!正说着狗呢!”
“你哪有时间养。”
“我有啊,我之前还不是怕室友你不乐意, 所以也没提过。”
段敬怀叹了口气,伸手揪住了她的手腕,“先去把头发弄干。”
“我想养狗。”
“你……”
“我想养狗~”
“鹿桑桑。”
她揪着他的衣摆不放,鼓着脸卖萌:“养嘛,平时下班出去溜溜,太忙就让阿姨照顾一下,多好啊。”
段敬怀被她这样弄得没了脾气,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之后再说吧。”
鹿桑桑眼睛立马就亮了,“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段敬怀无奈摇头,眼里却不自觉染上了一点笑意。
“行了,先把你头发去吹干,别每次都这样。”
鹿桑桑开始得寸进尺了,“我懒得吹啊,要么你帮我吹。”
段敬怀愣了一下。
“帮我吹个头发呗,你不是说做老公的要尽到你的义务吗,吹头发也是你义务。”
“……”
鹿桑桑打了个哈欠:“不弄拉倒,那我去睡了,很可能把你的枕头被单也睡湿哦。”
“鹿桑桑!”
“诶。”
段敬怀盯着她,似在匪夷所思这人的厚脸皮,也似是知道自己在嘴皮子功夫上赢不过她。
僵持片刻后,他认了。
“你过来。”
鹿桑桑露出得逞的表情:“喔!”
段敬怀从未给别人吹过头发,但好在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浴室里,他站在鹿桑桑后面,一手勾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吹风机。
“你要时常换个位置,要不然烫死了!”鹿桑桑喊道。
段敬怀抿了抿唇,脸上写着“我不听”身体却很诚实,接下来他很规律地换位置吹。
鹿桑桑看着镜子里认真谨慎的男人,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她觉得她真是病了,竟然觉得这样子的段敬怀好玩得不行。
“转过来。”段敬怀命令道。
鹿桑桑乖乖转了个方向,面对他。
段敬怀继续给她吹头发,表情认真地好像在做什么重大的实验,鹿桑桑盯着他的领口,玩着他衬衫前的扣子。
“还要梳子梳一下,不要打结啦。”
“嗯。”
“你技术还不错嘛。”
“……”
“行,下次也你来了。”
段敬怀拍了下她的脑袋,嘴角微扬:“安静点行不行,别乱动。”
鹿桑桑轻哼了声,不说话了。但她的心情却跟吹出来的风一样,暖洋洋的。
**
第二天鹿桑桑上步惜家去玩了,她最近刚杀青了一部电视剧,有一段休息时间。
“你这房子是之前买的还是才买的。”鹿桑桑一边逗狗一边问她。
步惜:“买?这房子贵得我头疼,买还是再说吧,现在我就是租一下。”
鹿桑桑笑:“大明星,你这话认真的?”
“不能再真了,我的钱不光要养活我自己,还要养活我团队呢。而且段经珩他们家也是绝了,住这地方,害我买房都得好好考虑一下。”
鹿桑桑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租在这里不会是为了段经珩吧?”
“对啊,不过你千万别告诉他啊。”
鹿桑桑咂舌,“你真喜欢他啊?”
“要不然我住这里干嘛,平时我就够忙的了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见到他。”步惜无奈道,“住这我还能找找借口把他弄出来吃个饭。”
鹿桑桑没想到步惜这么直接就把这事给说出来了,毕竟在她眼里,大明星们应该对隐私这玩意很看重。
步惜看她样子大概也猜出她怎么想的了:“告诉你这些也没什么,你是他嫂子,我还想着靠你搭搭线呢。”
“别别别。”鹿桑桑道,“我其实跟他不太熟。”
这话鹿桑桑没说假,跟段经珩五六年没交流过,是真的已经不熟了。
步惜:“怎么会不熟……你们可是一家人。”
“我跟他哥平时都自己在外面住的嘛,偶尔才回来。”
“啊……也是。”步惜道,“诶,不过他哥确实长得好看,你眼光可以啊。”
提起段敬怀,鹿桑桑心里也有点小甜蜜:“是吧,长的可不比你们圈里人差。”
“是是是,啧,瞧你这小表情,虐狗。”
步惜这人有话直话,性格爽朗,很符合鹿桑桑的胃口。所以她今天没什么事干也就和步惜窝在家里打游戏了。
打了好久后也快到晚饭时间,鹿桑桑干脆打道回府。她回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没什么人回来,于是她便准备上楼去骚扰段敬怀。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祝文君的声音。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能好好考虑你们的事情,生个孩子又不用你们带——”
又是催生啊……
鹿桑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于是就倚在门口等里面的战火能消停点。
不过她此时心里突然也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前听到催生什么的只觉得很烦,自己根本就不想生孩子啊,可现在听到竟然没有一点烦躁的感觉,甚至她都有个念头,跟段敬怀生个孩子说不定也挺好玩的。
他这么严肃,带孩子会不会柔软一点呢……
段敬怀:“这事我们自己会计划。”
“计划?我看你就是敷衍我们,压根没想着生孩子。”
“是。”段敬怀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出来,“您非得要听到这样的答案吗,对,我是不想生孩子。”
祝文君大概是被气着了:“你爷爷奶奶可都希望看到曾孙子!经珩那吊儿郎当的我们是暂时指望不上了,你说你都结婚了,能不能照顾一下爷爷奶奶的想法。”
“结婚已经照顾了他们的想法,生孩子也要照顾他们的想法?”
“你这……”祝文君被呛住,“好我知道当初你和桑桑是阴差阳错,长辈们确实逼着你娶了,但感情还是可以培养的嘛,桑桑那孩子不错,家庭背景也可以,大家都是满意的。”
“行了,跟这些没关系。”段敬怀略沉的声音传来,“是我不愿意要。”
房间里有短暂的寂静,连带着房间外的空气也停滞了些。
鹿桑桑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满心都欢喜全部被打散。胃有点难受了,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步惜家吃多了冰淇淋的缘故。
她往边上退了一步,只觉脑子像被尖锐的石块敲击了下,那痛感带来瞬间的茫然。
对哦。
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照顾了两个家庭的想法,一开始就没有感情。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利益牵绊……
鹿桑桑有点反应过来了,在这段时间的自我甜蜜中反应了过来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出了大问题,她竟然动了真感情?
她以为自己嬉皮笑脸地在他边上闹,而他照盘全收就是有了什么夫妻感情?
不是啊,段敬怀只是义务只是责任,他在演好做为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是她入戏太深。
鹿桑桑抬脚往楼下走,不知道去哪,但就是突然想离开。
她拿走了车钥匙,开走了车库里的车。可她开出这片别墅区后,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去了。
“是我不愿意要。”
段敬怀这句话就像一个警钟一样在她脑子里敲着,它在不断地嘲笑着她,鹿桑桑,你在想什么?他对你没有任何意思,他不喜欢你更不愿意跟你生孩子。
当初,他也是被迫的啊。
鹿桑桑踩了刹车,感觉胃更难受了。她无声地趴在方向盘上,手紧紧地按着肚子。
里头泛酸,那感觉牵连着五脏六腑都扭曲了,心脏更像被人拽在了手里,时不时的扯一下,让她每次呼吸都异常困难。
她忍了好久,趴了好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把她惊醒了,她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
她难过了。
不喜欢的时候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他爱不爱无所谓,他好不好也无所谓。她那时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诉别人,婚姻就是儿戏就是利益,她和他会放各自自由,对方怎么样都没关系。
可喜欢过后,现实袭来。她才发现原来都是有所谓的,就连他说一句“他不愿意要”她都觉得难过得五脏六腑都疼。
是啊,他是因家里的压力和自己的责任感才娶得她。
而她也是因为一时压制鹿霜的快意和段家带来的利益才嫁给得他。
怎么就……忘了本。
嗡嗡嗡——
手机不停地在响。
鹿桑桑伸手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还在步惜家?回来吃饭了。”段敬怀的声音,低沉磁性,很好听。
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声音,她忍了好久才没把手机直接丢出去。
“我突然有急事,开车走了。”她说。
“已经走了?”
“嗯,不说了,开车。”说完她就把手机给挂了。
车窗外映着惨白的路灯光,她按下了一半窗户,山湖间缠绕的风就拂了进来。这片住宅区很安静,风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只是过客,掠过,马上就远走了。
鹿桑桑头一回开始思考,这事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另外一边,段敬怀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出了会神。
之前在这边宅子的时候她从来都很规矩,她常说在自己家可以胡来,在他爷爷奶奶在的地方绝对不行……
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吗?
段敬怀有疑惑,但却没有问。他不是多问的性格,她不主动说的事他从不过问。他想她应该真的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吧,因为她的生活向来多姿多彩。
段敬怀又想起方才和母亲的对话……面对家里人的催生,他知道她也烦了。她这样活得肆意的人怎么会愿意立马有孩子捆绑着。
但他知道母亲说不动他就会去找鹿桑桑,所以他干脆直截了当地揽下了。
他不愿意要。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倒计时。
(快到月底了!!有剩余营养液的同学!!!看我看我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