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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二十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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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嘉洲听小姑娘嘶着嘶着没了声音,低头正好迎上小姑娘眼波漾漾的眸。

黎嘉洲是个很自信的人, 做事从来运筹帷幄, 不知为什么, 遇上陶思眠后,他变得小心翼翼又不敢确定,就连撞个视线, 他第一反应都是顺着陶思眠的方向仰头:“你在看什么?”

陶思眠嘴角勾了点弧度,漫不经心地:“太阳好像缺了一角。”

“直视太阳对眼睛不好,”黎嘉洲手隔着一拳的距离遮在她眼前,格外认真地接话,“太阳怎么可能缺一角,太阳耀斑对于太阳表面亮度来说……”

陶思眠手轻缓握上黎嘉洲的, 带着拿开:“缺的那角好像落在了你眼睛里。”

手完全挪开时,黎嘉洲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栽进她引诱而狡黠的眼光。

太阳好像缺了一角,缺的那角好像落在了你眼睛里。

因为眼里是她, 她笑得又美又亮。

黎嘉洲心口被凿开了一小束光。

他抱她的手拢紧了些, 喉结微动:“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抱一个女孩子。”

陶思眠的勇气也只有一瞬:“这也是我第一次这样坐一个男孩子腿上。”

黎嘉洲心跳很快,偏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都是第一次也没什么好害臊的。”

陶思眠睫毛颤得厉害:“我觉得也是。”

操场哨声响起, 陶思眠起身道别, 黎嘉洲一边笑说“用完就走太无情”一边起来送她。

两人言语清淡而稳重,背过身时,手心双双攥出了汗,呼吸也一下一下,乱到不行。

晚上, 陶思眠和沈汤圆通了一次长电话。

沈汤圆问:“军训还好吗?”

陶思眠答:“还好,黎嘉洲基本每天过来看我。”

沈汤圆问:“最近吃了什么好吃的。”

陶思眠答:“就是校门口那些,不过偶尔黎嘉洲会带我走远一点。”

沈汤圆问:“许意菱最近呢?每次打电话都说要陪别人。”

陶思眠答:“陪程果吧,程果是黎嘉洲室友,之前是一个超可爱的胖子,后来光速瘦了,小帅小帅的……”

陶思眠三句话不离黎嘉洲,而且每次说都欲言又止又止不住笑。

沈汤圆想无视都不行,最后随陶思眠的意问了句:“黎嘉洲是谁?”

陶思眠手摩挲着阳台栏杆,格外荡漾又做作:“哦,他啊,一个学长,上学期期末和我上了一个多月自习,勉强称得上习友,诶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他……”

交大另一端研究生宿舍,黎嘉洲躺在床上疯狂百度。

“成功率百分百的表白”“如何表白才不会被拒绝”“万无一失又浪漫温情地表露心意”……

网友说“高、有钱、帅、专一”他都满足,最重要的是对方感觉。

黎嘉洲想着小姑娘给自己喝的那口西瓜汁,想着小姑娘酷酷说“不要不行我偏不”,想着小姑娘一脸正经说“太阳缺了一角”,最后搂上了自己脖子……

黎嘉洲想,小姑娘对自己应该也有好感吧,不然她眉眼不会离得那么近,唇好像快贴上自己的,好像缠着她的鼻息,温温甜甜,她垂长的发梢拂在自己脖子上,酥酥地痒……

这个晚上,黎嘉洲做了个混沌的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浑身都是湿的。

黎嘉洲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时不时扬唇傻笑,时不时暗骂自己畜牲。

程果难得一次起床见黎嘉洲没起,担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黎嘉洲低声微哑:“没,就最近精神太紧张。”

程果:“不然休息一天?”

黎嘉洲:“我给傅阔林说了,今天晚点过去。”

大佬就是大佬,累成这样还要坚持工作。

程果敬意比往常更多,连关门的声音都变轻了些。

而程果走后,黎嘉洲蹑手蹑脚下床冲了个冷水澡,然后重新了换了衣裤。

尤其是……贴身的。

————

军训发生的事情很多,相比经历,陶思眠更像个过客,波澜不惊地给黎嘉洲说哪个班的教官会弹尤克里里,哪个班教官和某学生关系暧昧。

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陶思眠就想给他说。

事情是什么不重要,黎嘉洲就喜欢听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吐槽。

他知道她对别人多冷漠,在自己面前的张牙舞爪。

军训结束那晚,很多人都哭了。

回寝室后,陶思眠给裴欣怡和王潇递了纸擦泪,折身去天台呼叫他。

“有难受吗?”黎嘉洲温声问。

“为什么难受?”陶思眠反问,“每个阶段都在经历离别,只是程度和长短有差距,你今天在地下通道买包纸巾,你也可能和小贩一面之缘然后这辈子不见,这就是一件正常又客观的事啊。”

黎嘉洲笑:“嗯。”

陶思眠想到什么,软着语气:“还有就是,沈汤圆明天回来,我得去机场接人,然后我有点纠结。”

黎嘉洲:“嗯?”

“用现在的话说,我和沈汤圆许意菱算发小。小时候我们仨要一起做什么坏事,一定是我负责上房揭瓦,许意菱负责煽风点火,沈汤圆负责跪着挨打,沈妈最喜欢拿藤条抽人,沈汤圆就一边眼泪鼻涕一起流一边拽沈妈袖子,”陶思眠学沈汤圆,“妈你打我就行了,你别给许爷爷陶爷爷说,东西是我弄坏的,一哭一哭还打嗝,冒鼻涕泡特可爱……诶我怎么扯了这么多,”陶思眠回过神,“我就想说,我不知道明天要穿什么,要不要化个妆。”

陶思眠犹疑:“好像说见重要的人要化妆,但沈汤圆又是很熟的人可以不化,所以到底是化还是不化。”

黎嘉洲:“你可以继续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陶思眠耳根一热,嗔道:“我在认真问,再贫打人了啊。”

“打人你得手痛,我自己来,你指哪我打哪绝无二话。”黎嘉洲赶紧表忠心。

陶思眠笑着骂他。

玩笑归玩笑,黎嘉洲是个思维很快且善于解决问题的人。

他在陶思眠朋友圈里看过沈汤圆的日常,加上陶思眠描述“特可爱”“鼻涕泡”,黎嘉洲在脑海里很自动地把对方归类到一个小女生,可能小时候比较白比较胖,所以有了沈汤圆这个名字。

然后几年没见,对方可能优化了一些,然后对方盛装打扮,自家小姑娘随意去接,闺蜜几人再一起自拍什么的,自家小姑娘可能是吃亏的那个。

自家小姑娘善良可爱天生丽质不喜欢弯弯绕绕,但黎嘉洲不想自家优秀的小姑娘被欺负。

陶思眠:“那我穿裤子还是裙子。”

黎嘉洲:“裙子。”

陶思眠发图片:“穿这条长裙还是短裙。”

黎嘉洲见过小姑娘穿短裙多漂亮。

“短的。”他果断道。

陶思眠:“那我到底要不要早起化个妆。”

“化妆是基本礼仪,”黎嘉洲不着痕迹,“许意菱肯定会化妆。”

“我和许意菱准备在一家新开的店请沈汤圆,你中午要不要一起来,”陶思眠说,“就当答谢你军训时的瓜。”

黎嘉洲真的想去:“明天藤校那边的调研团队刚好要过来。”

陶思眠:“过了这村没有这店。”

黎嘉洲试探:“下次单独请我?”

换做以前陶思眠坦荡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说个“单独”,陶思眠就好像多想了很多不该想的画面。

她嘴硬:“再说。”

————

第二天早上,黎嘉洲到研究室和傅阔林核对接机名单。

傅阔林扶着老花眼镜:“沈途划掉,他说有很重要的人接他,他直接从vip通道走。”

“嗯。”黎嘉洲重新打了一份名单,交到傅阔林手上。

傅阔林边朝外走边说:“周识理昨晚半夜打电话找我,说什么接机不代表什么,我真实笑了,我和william的关系就是他只要来中国,第一个就想到我,资方硬气的前提是他周识理真的有本事,计较个接机算什么。”

黎嘉洲:“让他堵心也不错。”

傅阔林听得舒坦:“还有沈途你应该没见过,lse刚转到william研究室的,听说这小孩也神奇,父母都是财富榜上的人,希望他念个经管继承家业,然后他念了经管,选择继续深造。更厉害的是,谈过二三十个女朋友,关键每任女朋友都对他评价很高,说他是什么又渣又苏的……”

傅阔林见黎嘉洲不为所动,戳戳学生胳膊:“人家谈二三十个,你一个都没有,你就没有一丢丢触动,一丢丢感想?”

傅阔林用拇指抵着小指中间,暗示得十分卖力。

黎嘉洲分外淡定地“哦”了一声。

沈途有二三十个女朋友,但黎嘉洲肯定,二三十个都没有他家小姑娘一个好。

最关键的是,黎嘉洲嘴角不自知地翘了翘,小姑娘马上就要变成自己家的了……

————

傅阔林团队前几天劝退了一个研究生,劝退理由不言而喻。

傅阔林和william在机场见面后,对方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件事。

“周识理那边给了个很好的出国机会,想抓住吧。”傅阔林笑了一下,笑里没什么温度。

“你有一个黎嘉洲,经历这些事不过都是运气守恒,”william操着蹩脚的中文故作苦恼,“不过现在沈途签到了我研究室,我是不是也要担心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啊。”

傅阔林朝william翻了个白眼,两方人马一边出机场一边说笑。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个简短的便饭。

下午,沈途到研究室和众人会合,傅阔林见到人,算是明白了william说门脸的底气。

沈途和黎嘉洲是全然不同的类型。

黎嘉洲是面如冠玉灿烂风流的长相,气质却是恪守而内敛的,甚至带着一丝不可靠近。

而沈途穿衬衫长裤、勾一副金丝边眼镜,明明生了长禁欲脸,唇角却总是含笑,对陌生人都带着一股我喜欢你、处处留情的浪荡风流。

沈途和黎嘉洲握手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探究。

黎嘉洲总觉得这人认识自己,眸色亦深了几分。

接下来的接洽会议,沈途频频向黎嘉洲发问,颇有咄咄逼人的味道。

而黎嘉洲字字挈领,让沈途说不出二话。

好几次william都看不下去,低喝:“沈途,黎嘉洲和你有仇还是有怨!”

沈途摘下眼镜,轻飘飘朝镜片上吹了口气:“没有。”

黎嘉洲斜拉着笑,带着点压抑的轻狂:“不介意。”

会议一直从下午开到晚上,直到散会,众人才各自从保管处取了手机离开。

沈途在楼梯口拦住黎嘉洲:“约个宵夜?”

“有急事,下次,”黎嘉洲扬扬手机,“没电了,我早点回去充电。”

沈途“啧”一声:“急着给女朋友打电话?”

黎嘉洲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黎嘉洲越过沈途离开,而擦肩的刹那,沈途脸上的温和尽数消失。

黎嘉洲回到寝室,手机里弹出十几条未读消息。

黎嘉洲来不及看,第一件事就是电话拨过去解释前因后果:“在开会,没带手机,手机自动关机了,上次把充电线从研究室带去了外面没带回来,下次我会记住……”

陶思眠心情不错:“我有给你发照片,我、许大姐和沈汤圆的,你快看快夸我美,”陶思眠嘟囔,“汤圆以前真的巨矮,去lse的时候个子还和我一样,怎么从藤校绕一圈回来就长这么高了。”

去lse,从藤校绕一圈……

黎嘉洲总觉得这样的描述很熟悉,可他想不起来。

等黎嘉洲点开图片看到内容,整个人宛如被棒槌敲了脑袋,“嗡嗡”震懵在原地。

照片上,陶思眠穿一掐拼色小短裙,头发卷了一个卷,妆容精致,娇俏漂亮,露一半的大腿又白又勾人。

这不是重点,问题是,为什么沈途站在小姑娘和许意菱中间,为什么沈途的手……搂着小姑娘的腰?

黎嘉洲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深呼吸好几下,努力让自己好好说话:“你不是说……去接沈汤圆吗?”

陶思眠脆生生:“对啊,中间就是沈汤圆啊。”

“说来也好笑,”陶思眠给他细说,“沈汤圆爸爸姓沈,妈妈姓汤,然后圆是圆满的意思,他叫沈汤圆,后来他中学叛逆,成天打架当大哥,然后放狠话,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南一中,对方本来吓得瑟瑟发抖,结果他下一句,沈汤圆,对方憋不住就笑了。”

“他就回去找他爸妈闹,他爸妈就给他改了沈途。”

“他好像是跟着导师做调研,好像还是傅教授和周识理的事,要待好些天。”

“……”

小姑娘欢快地叽叽喳喳,黎嘉洲脑子里裹着浆糊一样,浆糊越溢越多,他快要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陶思眠说完后,黎嘉洲没接话。

两人间有短暂的安静。

陶思眠唇动了动:“你……怎么……”

黎嘉洲咽了咽口水:“所以沈汤圆是沈途,不是小女生?”

陶思眠诧异:“我什么时候说他是小女生了?”

黎嘉洲顿了顿:“所以你说他小可爱?”

陶思眠解释:“他以前真的就很可爱。”

黎嘉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所以你就打扮这么漂亮、裙子还这么短、还卷了头发去见一个男生?”

陶思眠更奇怪了:“不是你让我穿的让我卷的让我去的吗?”

黎嘉洲胸口起伏:“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让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陶思眠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陶思眠不知道他气为什么那么大,“哦”一声:“那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听,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拒绝——”

黎嘉洲直接挂了电话。

一向把陶思眠捧到手心轻言细语重话都舍不得说的黎嘉洲,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切回主界面,陶思眠楞了愣。

而下一秒,黎嘉洲消息进来。

——我没生你的气,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子怂味儿。

陶思眠盯着看一会儿,“噗嗤”笑出声来。

黎嘉洲很拒绝接陶思眠立马回拨的电话,他不想和她说沈汤圆的事,也不想得到什么安慰。

而小姑娘也好像忘了这茬,状若平常道:“你在吃泡面吗?”

黎嘉洲微怔:“没有啊。”

“没有啊,”陶思眠悠悠道,“那我怎么借着电话都闻到一股子老坛酸菜味……”

一秒,两秒,三秒。

黎嘉洲面红耳赤地咬牙:“陶!思!眠!”

陶思眠耳朵一烫,“啊”地嘶两声故作被烫到状,然后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留下黎嘉洲举着手机:她不是来服软的?也不是来安慰的?她就是纯粹来火上浇油还浇完就跑?

她还爱不爱自己?她心不心疼自己?自己还是不是那个可以拥有她早饭可以抱她亲她的唯一……茫然得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陶总:不是,不是,就是,不爱,不心疼,不是。

黎甜粥:哇呜老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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