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刚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摩挲着手里的筷子,却不动筷,用余光一直扫视周围人的动作。
身旁的方佳敏有些奇怪父亲的举止,但默不作声,淑女地夹起一颗翠玉色的蔬菜,缓缓吃掉。
刘远航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现在才放下一些。他意识到自己无望了,只能助阵方永刚对峙宋亚泽,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他无奈地看了眼闯了祸的刘薇,后者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耸拉着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神采飞扬。
宋亚泽轻轻夹住一块兔肉,往餐盘中放去,正要往嘴里送时,听到方永刚敦厚的声音:
“唉,想当年,我和宋总一样都是吃肉食的毛头小子。现在我年纪大了,唯一的好是参禅打坐、静心平气。这肉啊,是一点吃不得了!”
方佳敏这才反应过来,她掩饰住父亲的谎言,语气遗憾地说:
“是啊!您热佛学,早成了素食主义者了。宋总尚年纪轻轻的,一个人管一间大公司,年轻有为的,哪有闲时间参禅打坐呢?”
父女俩唱起了双簧,默契不已,将佛当成炫耀和进攻的工具。
宋亚泽此时成了众人眼光的众矢之的,他放下筷子,云淡风轻地说:“那是自然。佛在《华严经》里说‘一切法从心想生’,周围一切人事物皆是自心念头感召,不从外来。方叔因为年轻时食肉的习气,遇到了现在我这个夹了兔肉的小生,自然是与佛经的道理相应了。”
方永刚有些讶异,一股轻微的异样感如电流般穿过他心口。他没想到宋亚泽小小年纪居然对佛经有所研究,还被对方反将一军。这让他吸口冷气的同时,也对宋亚泽另眼相看,。
刘远航看到方永刚脸色不佳,心想豁出去一次,主动开口,打破眼前尴尬的沉默局面:“方总日理万机,还抽出时间参禅念佛、日行善事,真是了不得!要不是我偶然在电视上看到方总捐助山区贫困家庭的专栏采访,到现在还不知道方总低调行善呢!”
方永刚听了这话,心里暗自高兴,表面上仍是一番淡泊名利、慈悲济世的模样。他将手中的佛珠绕在腕上,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只惭愧自己做得不够。”
江原冰冷的眸子落在方永刚身上,缓缓开口:“方总种善因,必将得善果。”
方永刚喜不自胜,却依旧保持着气定神闲:“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刘薇心里郁结难抒,又看到老爸帮着方永刚说话。她和方佳敏一直暗自较劲,她看不上方佳敏的虚伪,而方佳敏也看不上她的风尘味。现在,她的攀比对象却隐隐有了优势,这让将她的嫉妒心点燃起来,这个绿眼睛恶魔开始为非作歹。
她斜斜地看向方佳敏的位置,嘴角勾起嘲讽的味道,看似不经意地说道:“佳敏怎么不和方叔叔一起去啊?”
方佳敏稳稳接过话头,风度有加地回答道:“父亲在外面慈悲济世,我在公司帮忙处理事务;这像是一个在外弘法,一个在家护法。我要是走了,谁给父亲护法呢?”
“是啊!刚才我爸说电视台还专门给方叔叔做了采访。这么看来,方叔叔才不是低调行善的,应该是佳敏才对哦!”
刘远航心里暗骂女儿不争气,关键时刻捅娄子。他颤颤巍巍地看向方永刚,果然,方家父女脸色苍白,十分难看。
方永刚咳嗽一声,开口回道:“佳敏年纪还小、资历尚浅,还没有德行去扬善。她能像宋总一样,一心一意扑在事业上,其他杂事一概不过问,我心满意足了。能护法已是超出份内,哪里还能再要求她扬善呢?”
他准确地将包袱丢给了宋亚泽。
宋亚泽默默叹了口气,说:
“梭罗曾说与其去做好事,表现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倒不如做个好人,给这个社会干些正事,带来正能量。尼采也说过,饱含真的行为都是自然而然的。刻意行善或扬善,都是执于表象,未深达善的本质。所以那尽是些沽名钓誉的事。”
江原则似乎来了兴趣,一直冰冻着的脸终于显出一丝裂痕:“那么,什么才是宋先生眼中的‘善’?”
“那当然是自然而然的善行。面对穷人,觉得给点钱,那自己了不得了,似乎离圣人的境界又近了一步,这其实只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不是善心。自自然然的去帮助别人,没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好事。这种自然的付出,才饱含真,才是真善。”
白离一时间震惊,他不敢相信这种话是纨绔子弟能讲得出的。他鲜有瞧得上的人,嘲笑大多数人的无知和无能,可宋亚泽的这番话让他不得不惊叹。他心里涌起小小的崇拜和喜欢,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江原认真地听完,眼里闪过一丝怀念,这让他的扑克脸闪起一些柔情:“宋先生真是见解独到。我希望能与您交个朋友,工作上也有机会合作。”他的语气沉稳诚恳,眼神带着一丝期待。
眼下这饭局,终于在风起云涌之后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方永刚眼看大势已去,遗憾失落不由得爬满心头,像一路上护送的玻璃珍宝,在临近门时被打碎一样。但行事老练的他还在为自己争取利益,他迅速换上一张大义凛然的面容,说:“宋总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希望以后丰茂和振东一同努力,也为江州做做贡献。”
众人又都开始发挥食不语的良好教养,各怀心思地吃饭。
吃到一半时,江原出门接了个电话。宋亚泽便趁着这个空挡出了包间,到走廊隐秘的转弯处拿出一根烟点燃,望着玻璃外的灯火通明吞云吐雾。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他不动声色,继续抽烟的动作。
“宋先生真是语惊四座啊!可否哪天教教我呢?”
白离脸上带着诱人的笑容渐渐走近。他白皙的手抚上宋亚泽的腰,轻柔地来回搓磨着。
“我记得白先生曾说过我幼稚吧。啊不,我们今天才是‘初次见面’呢。”宋亚泽掸掉烟灰,夹着香烟的手放了下来,搭在雕花窗台边上。
白离的手伸进宋亚泽的衬衫里,感受着皮肤的触感。他感觉手上像是通过了电流,接触到皮肤的手指麻麻酥酥的。手与□□的皮肤直接相触,白离产生了一种抵死缠绵的错觉。他立刻冲动了,呼吸粗重起来,抚摸的力道也加重了。
宋亚泽皱皱眉,不耐地说:“请白先生自重。”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宋亚泽?”此时的白离,已经有点气息不稳了。他一手与宋亚泽的皮肤紧紧想贴,另一只手还想解开宋亚泽的裤子,钻进其中,好好抚慰自己渴望的食物。
宋亚泽抓住白离的手,说:“你的后悔来得太晚了,我已经对你没有兴趣了。你也已经有了江先生了,不是吗?”
“呵,”白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只要你说一声,我立马放弃江原,回到你身边。”
他整个人靠在宋亚泽身上,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宋亚泽的颈窝,想把心上人的火点起来。他已经兴奋的不行了,伸出舌头舔了宋亚泽的脖子一下,浑身止不住地颤栗着。
宋亚泽推开已经迷乱的白离,皱着眉说:“别这样!”
白离的眼圈微微发红,呼吸急促,说:“你原来不是喜欢我的吗?变得也太快了!只要你一句话,我离开江原,和你在一起。”
“好马不吃回头草,”宋亚泽有些漠然地说,“抱歉了,白先生。”他冷冷地瞥了白离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
白离浑身抖动着,他的手指和舌尖都像被电过一样麻痒,他脸色红红的,眼圈也是发红。他看着宋亚泽的背影,呼吸更加紊乱。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他才跌跌撞撞地去洗手间为自己抒解……
饭局终于结束。分别之际,江原站在酒店门口,主动和宋亚泽握了握手,嗓音低哑有力:“明天上午我想去宋先生的公司一趟,向您介绍个项目,不知您是否有意?”
宋亚泽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轻笑道:“随时恭候您的大驾。”(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