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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跌下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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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泰弗住在宋亚泽隔壁,两人房间的摆设布置大致相同。唯一的区别在于,沃泰弗的房间里要多一张神像画。神像挂在墙上,里面的神也穿着简朴的白纱袍,赤着脚走在贫瘠的黄土地上,神情慈悲,衣诀飘飘。虔诚的教徒相信,神乘愿来到苦难的世间,来救度众生。

教徒们总是热衷于忏悔的,他们喜欢在神像前痛哭流涕,抹完泪水后就重蹈覆辙,好像忏悔只是对着神像例行差事,忏悔是忏悔,生活是生活,泾渭分明,不曾相互干扰过。或许他们仅有的一点点分辨力,全用在这个地方了,以至于没有能力去看看真正的是与非。

沃泰弗就在这神像前,虔诚地跪着,神龛之下,还燃着气味好闻的酥油灯,放着几朵白色鲜花,看上去很神圣。他的脸被光线照得柔和,可脸色却不大好看。他闭着眼睛,无声地默念忏悔偈,这是他遇到宋亚泽之后,最常做的事了。

那天在更衣室,他坚守的清规戒律,就被“邪念”攻破了,而且他还控制不住,这是最令他懊悔的。他暗骂自己,却总是沉浸在对那个人无限的**之中,每天晚上入梦时,是他最担忧,但也最期待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念着清心偈,却又偷偷想着自己该用什么姿势,将那人折腾到什么地步。他从小接受着最严格正统的教育,对女色尚不能放纵,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禁忌的苦涩,更让他在梦中获得更多快意。他总会幻想,将宋亚泽囚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将他捆绑,将他鞭打,用冰块和烛火刺激他,抚摸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的双腿,啃咬着他的胸前。用黑布蒙起他的眼睛,剥夺他的视觉,让他感受到最大的身体刺激。用细小的银针刺疼他,吮吸渗出的鲜血。给他穿上最惹火的衣服,或者是什么也不穿,让他跪在自己的腿间,做那最屈辱却最性感的事……

“万能的神啊!救救我吧!罪欲的魔鬼要拉着我背离您……”沃泰弗小声嘟囔着,一脸痛苦。

可即使向神祗求救时,神没有来救他。他紧闭双眼,眼前却看到宋亚泽满身鞭痕,眼睛蒙起,轻喘着躺在地上,将双腿分开勾引自己的模样。沃泰弗使劲吸了口气,似乎连略带血气和腥气的空气都闻到了。而这种可怕的幻想,已经折磨了他很长时间。他大力压制,结果愈演愈烈,或许*这东西,是带着反作用力的,还有着倍增效应。

沃泰弗无数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会对宋亚泽有这种不堪又刺激的想法,为什么渴望和他日日*,可答案仍是未知的。渐渐地,他才似乎明白了一点,这种狂热和激情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他像是一直都在找一个人,尽管自己不知道这个人的外貌、身高、性格,但看到宋亚泽时,就能确定,他正是这个人。

因此,他渴望爱抚那人的一切,恨不能时时与他快活,让他在自己的猛烈攻势下,早早放下男人的尊严,每天只想着承受自己就可以了。沃泰弗有着神的崇高一面,也有着这魔鬼般的*;正是他有一面禁欲的性格,长久地压制自己本能的阴暗面,反而催生出这极端的性观念。

他对神的敬仰是真诚的,却是从小被硬生生灌输的,没什么实在根据。或许他的信仰,是来自于对自己的说服,而不是对神明的向往。可他也是个人,每当*冒头时,他总能及时息止。只是这些日子里,他终究是遇到难题了。

敲门声响起,沃泰弗脑海里的拉锯战才不得不中场休息。他打开门,看到的是刚才幻想之中的脸。只是在幻想中,这张脸写满了欲求不满和歇斯底里,不是现在这样的温雅和自然。

“进来吧。”沃泰弗声音清扬,很中听,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宋亚泽毫不知情,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甚至有些感激的意味。他手上还提着几种水果,这是为了答谢沃泰弗的包庇之恩的。

“我刚才在门缝里看见,你一直在跪拜神明。我敲了好多下,你才来开门……”他掰下一根香蕉,动作殷勤地扒了皮,递给的沃泰弗,“你真是个虔诚的教徒!”

沃泰弗低垂着头,缓缓开口:“我过午不食,下午两点后不再吃任何东西,这香蕉你吃了吧。”此时,他真是庆幸纱袍如此宽大,将他冲动的下半身遮掩得完整。

“其实……下午的时候,我醉了。有些话说得不妥当,可能有些冒犯,真是不好意思。”宋亚泽将不着寸缕的香蕉摆在一边,笑着说:“谢谢你的理解……”

沃泰弗抬头,看着他这番感激样子,脑海里却立刻追溯到那不堪入目的场景。要是平时,他会赶紧念起忏悔偈,可现在魔鬼战胜了神明,他鬼使神差地说:“你为什么不吃了它?”

这是个怪怪的问题,宋亚泽迟疑几秒,才说:“我不吃太甜的东西。”

“那算了。”沃泰弗站起身,背对着宋亚泽走到窗边。他被清冷的月亮照着,那狂热的情绪才似乎消停一些。“我不是个虔诚的教徒,我的行持很差。我甚至……连最基本的教规都遵守不了……”

“谁也不是天生的圣人。”宋亚泽走去他身边,抬手拍拍他的肩,这是他安慰人时的习惯动作。可这一寻常动作,让沃泰弗浑身僵硬,被轻拍的地方似乎麻热起来。他对性太过压制,永远保持着禁欲的生活状态。可越压制,越在乎,越敏感,仅仅是拍肩,就已经让他情绪异常了。

“我不太清楚你们北穆的教规,但也能大概猜出那么几个。唉,那些规矩,一时容易做到,要一辈子遵守下来,简直太难了!”宋亚泽叹道。

沃泰弗向宋亚泽靠了靠,神色阴沉:“的确很难,如果按大乘的标准来说。小乘修相,只要不做禁忌的事就行了。大乘修心,连错误的念头都不能有。”

“那更是难了!”宋亚泽神情悲哀,为北穆人悲哀,“你们活得真辛苦!想做而不能做的感觉,一定很不爽。不过要是连念头都没有,就不会感到痛苦了吧!”

“你说得对。”沃泰弗转过头,盯着他带着无奈的黑眸,沉沉开口:“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想做,而不能做。我要不是北穆人,我会犯下最恶劣的错误,而且是不知悔改的那种。只要我想,就算强迫别人,伤害别人,也要去做!”

宋亚泽吃惊地转过头,这句话实在不像沃泰弗说的。在他眼里,沃泰弗的标签就是虔诚和禁欲。而现在,他只觉得沃泰弗的眼神,很是令人不舒坦。

“可惜我是北穆人,我要维护我的信仰、我的国家,这是我天生的使命。你可能会为我觉得悲哀,可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东西。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沃泰弗神色沉重,他心情阴郁。

宋亚泽深有感触,赞同道:“太对了!有些事,不是空想就能完成的,也不是喊个口号就能实现的,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看别人感觉还不真切,一旦到了自己,就知道现实多么无奈。”

沃泰弗长叹一声,神色复杂:“你也是经历过无奈的人吗?”他顿了顿,才低声道:“可以跟我说说吗?”

“当然。”宋亚泽语气平静,岁月让他如此从容得回忆过去,“我到现在,都不爱我的母亲。小时候,我特别恨她,恨她天天打我骂我,拿我撒气,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母爱。那个时候我发誓,以后长大了,绝对不过问她,任她自生自灭,那都是她的报应。”

听到宋亚泽提起的人是母亲,沃泰弗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他不希望宋亚泽爱上或者爱过其他人。“后来呢?你没有这么做,对吗?”

“对,我发现我干不出那事。”宋亚泽点点头,“尽管我不爱她,但我不能按照原来的想法抛弃她。就算她不可理喻,我还是得负担她的一切开销。我有些朋友骂我蠢,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设身处地。毕竟她把我生了下来,我真的做不到不管她,就算我很无奈,我也要去做。现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宋亚泽说的话,全是发自肺腑的。可沃泰弗却只顾庆幸于独占他的念想,话倒是没怎么听进去。等到宋亚泽停口,他才应付似的应声:“哦,是这样啊!”

宋亚泽看见他这番敷衍,还以为他不愿听这家长里短,便又转移了话题:“最近……还有什么要事吗?比如批改公务、发言致辞什么的?”

“没有。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生活在这里就可以了。尤其最近西顿在重整军队,在边界布置兵力,你象征着西顿不犯北穆,现在绝对不能离开。”沃泰弗神色坚决,像是在发号施令。“而且,最好是永远!”

宋亚泽皱皱眉,面色为难。永远不离开,也意味着凯撒永远不撤兵,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我还是希望凯撒可以尽快撤兵。我早些离开,就意味着战争就早一天消停。凯撒既然从东夏撤兵,自然也不会进犯北穆。”

沃泰弗听到这话,心脏猛地一紧,巨大的失望和气恼涌上来,使他气血上涌:“不可能,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宋亚泽惊诧,不解地望着他,“你难道不希望战争尽快结束吗?”

“我不管什么战争,那与我无关。只要你留在这里,就行了。”沃泰弗神情急切,面目狰狞。

宋亚泽看见他五官颇为扭曲,原本帅气英俊的脸,此时令人不忍直视。他沉默半晌,才慢慢开口:“你不是学什么理经吗,上面不是说,你要心怀仁慈吗?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仁慈善良,没想到和凯撒是一丘之貉,甚至比他还要多一份虚伪做作!

他顿了顿,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身在异国他乡,活在人的眼皮底下,还是谨慎为好。

沃泰弗想张口说话,却仍只是努努嘴,内心纠结复杂。他原本也是善良的,见到苦难与死亡,也会掉下几滴同情的泪。可现在,他终于跌下神坛,他已不再是一个善良悲悯的教徒了。或许是爱情激发了他的自私心,将他的博爱心燃烧殆尽。

“世界上有战争是正常的,所有国家都在为利益斗争。”沃泰弗为自己圆场,表情一派理所当然,“可以化解的战争,就成了合作共赢。化解不了的,就必须有人流血。就算没有战火,只要人的利益心不死,纷争就永远不断,只是换一种方式罢了,所有人都是自私的。你应该学会习惯。”

宋亚泽沉默一会,沉沉地说:“你以偏概全了。人的确自私,但也不是只爱自己的。就算有了冲突,如果多一些换位思考,解决冲突的方式就能更轻缓,没必要非得通过战争来解决。”他又顿了顿,才放低声音说:“你看问题太极端了,不是乌托邦,就是修罗场。其实还有中间办法,就是既制约,又共赢。”

沃泰弗惊愣,半天才冒话:“也许当人心的黑暗消失时,才是战争真正结束的时候,可这是不可能的。或许我应该正视人性的黑暗,而不是去排斥、痛恨它。”说着,他转过身来看着宋亚泽,眼神一暗。

“恕我直言……”宋亚泽缓缓开口,留意着沃泰弗的脸色,“我觉得你最好对自己坦诚些,接受自己的缺点,才能快乐点!你既然是人,就不要拿神的标准要求自己。做不到吧,又痛苦得要死,何必呢!还不如不信教的人,最起码他们活得痛快,没这么多事……”

沃泰弗沉默,皱着眉,一副严肃紧绷的样子,连带着宋亚泽都紧张起来。过了一会,他才长舒口气,松懈许多,脸上挂起怪异的微笑:“你说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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