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皇咖啡厅门口,一辆港督官车停下,李俪鹃从前排下车,开门迎港督下车。
陆致远候到车前,港督下车后,两人亲热握手谈笑几句才共同走进咖啡厅。
二楼最为私密的一间包厢里,陆致远和麦理浩对桌而坐,李俪鹃出去点单。
陆致远望着对面鹰隼眼鹰钩鼻已显老态的麦理浩爵士,心里百感交集。
这位香港任期最长、口碑最好、为英伦女王口袋丰盈立下汗马功劳的香港总督,在他履任的十一年里,推出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涉及房屋、廉洁、教育、医疗、福利、基础建设、交通、经济和社会各个范畴,比如十年建屋计划、开发新市镇、创立廉政公署、九年免费教育、兴建地下铁路和地方行政改革等重要的政策和建设,使香港的社会面貌出现了深刻的改变,深得港人推崇。
其实平心而论,麦爵士在任期取得显赫成绩也是时也、运也、命也,各种机缘汇聚一堂,使得香港成为机遇之域风云际会。
此时的香港正值百废待兴民心思静之际,做为总督只需顺势而为不逆天行事都会取得很大成就,所以这也是麦理浩的一种幸运。
没有麦理浩自然也有别的港督推行廉政公署和教育改革的,因为这是香港即将回收前英吉利大政策和切身利益决定的。
但是,也不能就此抹杀麦爵士亲力亲为破釜沉舟的种种努力,这个英吉利人当之无愧是香港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功勋人才。
直到现在还有人在说香港回归后怎么怎么的,这种说法其实太过偏颇。
回归之前的香港,是牺牲祖国利益而成就其一地辉煌,就如母亲忍饥挨饿却把奶水都给了怀里的小孩,小孩自然茁壮成长。一旦母亲自己开始吃饭,小孩长大成人,自然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万般宠爱集于一身。
这个道理显而易见。又比如回归前在港人士有很多都是像陆致远一样自北偷渡而来,这些能够泅渡成功的精英人才有胆有识,有形无形地成为建设香港的一份子,香港自然欣欣向荣。
一旦这些人才北上,香港肯定会疲态渐显。
“陆先生在美国一年,就闯出赫赫名声,令人大开眼界。”陆致远浮想联翩之际,麦理浩开口说话。
“港督阁下过誉了,我也就一平头百姓,在异国他乡再不拼命求存,必会饿死街头。那些名声都是虚的,言过其实。”
李俪鹃带着服务员端来咖啡,麦理浩指了指道:“这里的咖啡很不错,你尝尝。”
一边的李俪鹃见麦理浩如此客气,暗自咋舌不已。
陆致远浅缀一口道:“谢谢港督阁下,我在旧金山的时候,首席议员哈维米尔克曾给我推荐星巴克咖啡,那是三个小伙在西雅图开设的一家门店,味道与这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星巴克咖啡如今很有名气,我真不知道是三个小伙白手起家而来。”
“对,任何好的事物都是这样,只要开始呵护好,未来怎样实在不可限量。”
李俪鹃正在布放糕点,听得陆致远这番言论不禁暗赞,在港督面前还敢打机锋,确实够胆。
殊不知陆致远身为穿越人士,前情后事均已知道大概,在麦理浩面前压根没有面对一地之首应有的敬畏。
“陆先生此话说得在理,无数人才和好的政策都是开头艰难,一旦借风使力,就会直上云霄。”
陆致远暗赞,两人这番对答颇有深意。
陆致远的意思是港督不妨给像自己这样的年轻人多些机会,港督则说年轻人要出头势必要人扶持,要懂得借势感恩。
“是啊,阁下这话在下佩服万分,历史总是铭记那些高高在上的名人,却不懂得铭记名人背后真正建功立勋的豪杰壮士。好的政策也是这样,受益的人未必知道政策如何而来,受过哪些磨难。不过我想背后出力的这些无名英雄未必会贪图历史铭记。”
麦理浩抚掌赞道:“说得精妙,吃水不忘掘井人,掘井只为儿孙好。陆先生高见,这话值得以酒相庆。”
“阁下对我华夏文化知之甚深,在下佩服。”
两人寒暄几句后,李俪鹃和服务员退出,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麦理浩竖起食指正色道:“听说陆先生跟那位关系不错,不知是否属实?”
陆致远摸摸鼻子支吾道:“阁下大概听岔了,子虚乌有的事,我怎么可能......”
“不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事求她,她会不会答应?”
陆致远镇定下来,“阁下有事相求?何事?”
麦理浩脸色黯然道:“陆先生有所不知,小女西尔维娅今年年初在苏格兰发生车祸以致下半身永久瘫痪,情绪极度不稳。她母亲把她接来香港后,依旧整日以泪洗面,连刚生下的婴孩都无心抚养。她母亲为了让她重新振作,想和她一起在港开设一家伤健策骑协会。”
“阁下遭遇,本人深感悲痛,这是好事啊,何来相求一说?”
“你不知道,西尔维娅最喜骑马,她的偶像就是那位。如今这个伤健策骑协会需要上头批准,最好那位能够过来指点指点最好不过。”
“就这事?”陆致远问得轻松。
麦理浩眼放异彩,“你能办到?”
陆致远道:“我试试看,虽然不敢打包票,但这事想来应该不难。”
“此事在陆先生看来是小事,于我确是头等大事。小女能否走出阴霾,全着落在这上面。陆先生若能成此大事,我必有厚报。”
“阁下客气,这等事情,人人都该伸手,不会贪图回报。”
“那是陆先生高风亮节,回报与否在我,接不接受在你。”
陆致远疑惑道:“我就奇怪了,这种事情你怎么不问她本人呢?”
麦理浩奇道:“莫非你竟不知她夫妻俩3月遭劫的事?”
“3月遭劫?劫匪?结果怎样?我还真是不知,那段时间我杂事缠身又急于回港,很少看报。”
“3月底,她们夫妻俩在伦敦遭遇一名持枪劫匪,所幸她勇敢机智最后将歹徒制服,但她丈夫表现软弱遭她嫌弃,两人冷战至今。所以这当口真不是好时机。”
“原来如此,我抽空问问,一有结果我就告诉李秘书。”
“可以,其实要你帮忙,本应家里招待,奈何眼下一团乱麻,实在无力举办家宴。”
“阁下客气,今后但有驱使,在下从命就是。”
“陆先生有才不傲,有财不戾,确实很好,今后咱们多多交流。好了,天色已晚,咱们到此为止?”
“能与阁下同饮咖啡,在下不胜荣幸,我送您出去。”
“别,外面人多,我带秘书自去便是,你再坐会。”说完他摆摆手出门而去。
陆致远兀自兴奋不已。
自己不经意间竟与香港总督攀上交情,真是幸何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