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杨慎走马荐陆完
大员的冬天,并不是很寒冷的。至少没有北方的严寒,只是微微有些湿冷。
朱厚煌与杨慎相对而坐,一盏香茗,在两人中间升起了袅袅轻烟。显得有些渺缥。
"我要走了。"杨慎说道。这一句话,并不是以君臣,师徒的囗吻说得。而是朋友的身份说的。
年关难进,朱厚煌带着苦笑,心中叹息道。在年底不仅仅北方官员大规模驱逐流民,而年后杨慎也会再次调回北京,离开雍国。
"放心吧,流民的事情我离开之前,会处理清楚的。"杨慎语气轻描淡写,好像将朱厚煌为难得不成样子的事情,对杨慎来说,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的确不是难事。
杨廷和很多动作都半途而废。但是那凌厉无比的手段。现在还让百官胆寒。故而现在的杨廷和,称一声权相也不过分。
杨廷和的威望大涨,连带杨慎宰相公子的权威,都大涨。朱厚煌这边又有银子,或者朱厚煌愿意花银子。杨慎有人脉。人脉加银子,整个大明,不能办到的事情并不多。至少不包括这一件事情。
"多谢杨师父,祝杨师父此去一路顺风。早日执掌枢府。"朱厚煌有囗无心的祝福道。
"成也首辅,败也首辅。我想做到父亲的位置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明朝的政治正确,绝对不允许首辅一职私相授受。否则致皇帝于何地。所以杨慎现在承父荫威风八面,但杨廷和也是杨慎登上首辅之位巨大的阻碍。
"不说这个了。"杨慎微微一顿,说道:"雍王长史,也就是雍王相,有合适的人选吗?"
"怎么会有?"大明可没有猎头公司,即便是有,这样的高端人才,也必须三顾茅庐,才能请到。朱厚煌的接触面,接触到这样层面的人才,并不多。能挖到手的更少了。他怎么能找到合适的接任者。
这个接任者必须有能力,而且能让朱厚煌信任的。这样的人并不多,而且都身居高位,谁会来这个小地方。当一个相当于知府的国相。
"如果你没有人选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个。"杨慎说道。
朱厚煌大喜,说道:"多谢杨师父。不知道杨师父推荐何人?"
"陆完。"杨慎说出这两个字。
"陆完。"朱厚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他对这个名字,有一些印象。好像刘六刘七之乱,就是领衔平定的。
"陆完,字全卿。以右都御史平定刘六刘七之乱,后晋升为兵部尚书,今为吏部尚书。"杨慎说道。
虽然是简简单单几个字,但是描述出这位陆天官不一样的人生,可以说出将入相,简直是一等一的人才,让朱厚煌怦然心动。但又不敢相信,这样的人才,能为自己所用。
″怎么可能?"朱厚煌吃惊道。吏部天官,仅次于大学士的位置。甚至能与首辅分庭抗礼的要职。身为吏部天官,怎么能看上。区区王相之位。不是朱厚煌妄自菲薄。而是这两者之间,实在有天壤之别。
“他很快就不是了。”杨慎淡淡的说道。“陆尚书,没有别的毛病,就是有些怕得罪人。宁王向中枢送礼,有的人退了。有的人即便是收了礼物,也不会看宁王的脸色。但是陆尚书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是在官场上却优柔寡断。不敢得罪宁王,结果现在与宁王的交情,就成了他最大的短板。宁王增三护卫,就是在他在兵部尚书任上做的,这屎帽子扣在他头上,不是他也是他了。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无辜。现在宁王隐而未发,陛下也深藏不露,他还能在吏部天官的位置上,如果不急流勇退,等宁王东窗事发之后,向保全身家性命,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朱厚煌身子前倾,问道:“杨师可有办法?”
杨慎说道:“此去京师,我定然劝说陆尚书,急流勇退,但是能否为殿下所用,就要看 殿下的诚心,能否打动陆尚书了,殿下要造作准备。”
朱厚煌起身,长揖到地,说道:“杨师傅之恩,孤没齿难忘。”
杨慎起身搀扶朱厚煌,说道:“殿下何必如此。”
两人再次落座,杨慎说道:“沿海各州县聚集的流民,这一件事情,我启程之后,顺便给殿下处理了,不过需要银子。”
杨慎说道:“孤送十万两银子与师傅,以壮行色。”
杨慎知道朱厚煌的财政问题,十万两银子,几乎将朱厚煌的流动资金,掏空了一半,但是他并没有推辞。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情,有着十万两银子上下打点,再有陛下的圣旨,杨慎可以保证,在今后两年之间,朱厚煌得到的流民将会源源不断。
杨慎说道:“我会说服沿海各州县,暂时收留流民,不过海船各处都少,不能为殿下征集,殿下必须自己想办法征集海船。”
什么问题,都落到一个钱字上。朱厚煌暗暗要牙,他的财政都建立在海运之上,船只有限的很,多派一些船只去运人,就少一些船只行商,少一些船只行商,就少一些财政收入,少一些财政收入,承受流民的数量就少一些。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朱厚煌心中暗道:“看来,马上要从福建大批购买船只了。”
朱厚煌忽然想到一个人,暗道:“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家去做,好像也不错啊。”
杨慎的声音打断了朱厚煌的思绪,杨慎说道:“殿下称我一声师傅,在临行之季。我也有一些肺腑之言,想说给殿下。”
朱厚煌毕恭毕敬的说道:“杨师傅请讲。”
杨慎慢慢的说话,好像是在斟酌词语,说道:“殿下聪明天纵,与常人大有不动,心中自有丘壑。胜于常人。如封国东雍,就是殿下一力推行,方有今日规模,我对殿下的担心就是这里。言足以饰非,智足以拒谏。秦始皇,隋炀帝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但都亡天下,何也,一人之明,终究比不上天下人之智。”
朱厚煌有一点不服气,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杨慎阻止了。杨慎说道:“殿下听我说完。”杨慎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知道殿下之意,殿下所行之事,到了今日,还没有一件有大错误,只是殿下不喜庶务,长于富贵,对民间之事,不太熟悉。这都不是问题。但是作为君王,最重要的是要知人善用,而非亲力亲为。殿下虽然命为长史,尊我为宰相。但是我有一丝宰相的权力吗?我不过是为殿下处理庶务之人而已。诸葛丞相之所以不仕曹魏,而从汉昭烈帝,就是为了事权。在曹魏即便是诸葛丞相之才,也不能骤登高位,但是在汉昭烈帝这里,却嫩成为托孤重臣,是以君择臣,臣亦择君。殿下以区区之地,想招揽第一流人才,就要给他们权力,如果仅仅是处理庶务之人。大才绝对不会来东雍之地。请殿下三思之。”
朱厚煌张口结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行事自有规划。他想要的人才,不过是为了执行这些规划而已。但是杨慎所说的一点错误都没有。但凡是高才都是有脾气的,来到这里不过处理一些庶务,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过来的。
朱厚煌甚至听出了杨慎没有深说的一层意思,就是朱厚煌怎么确定自己所思所想都是对的。自己所要的走的道路,是一条光明的道路。他不会将雍国领到死胡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