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这不对劲。
我家所在的这部片区域附近平时绝对安静不了,因为这里虽然脏乱差,但居住的都是垃圾场里有家有口的人家。像我这种有婆娘有崽子的情况并不特殊,废土上人人自危,只有聚在一起才会有些浅薄的安全感。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不是荒野上的独行猛兽。他们为了安全,会建立起很多类似原始部落这样的事物,这个街区就是这种产物的雏形。只是目前街区的作用仅仅是自保,没有分化出阶层,街区的保长还是每家轮流干七天。
这种非全职的保长权力不多责任不小,仅仅是各家男人出门拾荒的时候,他会全副武装的留下来保卫街区安全,以及审核新加入的新家庭是否达到街区要求。
但可以想象的是,随着时间的积淀,这样的地方早晚会成为一个正式的部落甚至国家。因为这个街区的保长已经懂得了先收取贿赂然后才下放准入证,为了那对娘俩的安全,我就是用一箱压缩饼干才获得了在这个街道里的居住权。
一箱饼干可是普通家庭一个多月的收入,在这种利益的刺激下,我想不久之后保长会成为街区中炙手可热的职业。然后经过一番厮杀,一位最强的人会终身就任保长,街区也就变成了他的国度,呃,类似于钢铁意志那样的国度。
但未来怎样我不好多做预测,至少现在街区还是城镇少数有秩序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感觉要比城北那些流浪者显得高端一些。所以城北那些流浪者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拼命地往这里挤,他们管此地叫做富人区。
听着都可笑,一个垃圾堆里,居然还能分出那一部分垃圾是富人区,那一部分垃圾属于平民窟。
但现实就是这么辣眼睛。
我擦了擦眼睛,硝烟加上血腥的味道刺激得我眼睛有些想流泪。
现在已经不是隐隐不好的预感,而是心中非常慌乱,因为我看到了负责今天安全防卫的保长。
他的胸口被打成了马蜂窝,正张着大嘴仰面倒在掩体上,而他的背后还有被乱枪扫死的七、八具女人的尸体,和火焰舔舐下的房屋。
糟了,有掠夺者入侵,我心中一凉!
当然我才不关心那个倒霉蛋呢,我关心的是我家里还有两个没什么力气的女人!
我急忙向着家的方向拔腿狂奔,但在我看到家门口的时候,也同时看到了一排衣着古怪,皮肤蜡黄,头发漆黑的人。
这些人中,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绿色长袍,头戴倒圆塔式皮质黑帽,帽子顶上有一串透明的圆珠。除此之外,他还有着一张如鹰隼一样狠毒的脸,一条两头向下,尖锐无比的胡子。
这个人我见过,他的名声很大,经常在钢铁意志的宣传画里出现。只是我想不通他这样的大人物应该去打劫钢铁意志那帮狗杂碎的军火库,为啥会看上我们这种垃圾堆上建立的小街区?
但严酷的现实不允许我想太多,我几乎是一和这些人对上眼,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将子弹上膛,并且冲到了自己大门之前。但遗憾的是,即便我占了先机,仍然不及对方的速度。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把飞刀,削断了我右手食指和半截手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得我,只是惊讶地看着右手还在无用功地扣动扳机。第二把飞刀紧跟着插在我干瘪的肚子上,很痛,但是我不能倒在自家大门前面,因为我的背后还有两个娘们儿。
我低下头胡乱用左手划弄着血水,并将白花花的肠子重新塞回肚皮中去,右手则拔出腰上的半截螺纹钢,一边大声恐吓,一边向着对方的疯狂地舞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虽然自己身受重伤,但此时力气却反而大了。有一个想要上前抓住我手的男人,却不及我的力气,反而被我手中的螺纹钢戳瞎眼睛。
“来啊,来啊,你们这些王八蛋!”想来我现在这个形象在外人看来有些恐怖,对方似乎是有些摄于我的威势,也可能是怕溅一身血,一时没有人选择上前结束我的生命。
甚至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拉着那位大人物的衣襟哀求:“爹爹,爹爹,我们走吧。这人已经死了。”
听到那个女孩的求饶,我不知为何开始狂笑起来:“放屁,老子还没死,力气大着呢,还能杀光你们这些畜生!”
我想我应该成功的吸引住了那个大人物,但愿屋里的豆子和他妈能够趁这个机会翻出窗户逃命。
大人物发话了,声音仿佛夜晚的猫头鹰一样古怪:“夜扇,我说过一个活口都不留。”
他的话刚说完,那个小女孩便不再犹豫,举起手中的飞刀投向了我。见鬼,飞刀居然是她扔的,亏我还对她有些好感。
鲜血慢慢掩盖了我的视野,神志也开始陷入短暂的昏迷。当我再次重新看清楚道路的时候,那些恶魔已经离去了,而我也伤重到贴着大门坐在地上无法动弹。
我想,这次我估计是活不成了。
豆子他妈,但愿你能带豆子逃过一劫……
“抱歉。”我的面前蹲着一个绷带缠头,背着折叠铲的男人,他的声音很好听,“你伤势太重,我救不了你。”
我很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连肠子都流出来了,真疼。但是比身体上疼痛更重要的是一个忧虑:“伙计,屋里的人怎么样了?”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却突然问我:“告诉我,是谁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瞬间我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果然没有侥幸。
虽然他没有作什么承诺,我从前也从未见过对方,但我的直觉却信任他一定会有一天替整个街区的人报仇。我的力气越来越弱,但是我要尽一切能力向他传递出答案:“是,傅,傅满,洲。”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那人点了点头,然后拔出匕首割断了我的头颅,“丧尸先生。”
我视野突然向上翻滚,看到了坐在自家门前一个枯瘦地近似骷髅,肚皮上插着飞刀,穿着自己衣服的无头干尸。脑子里还没考虑明白丧尸是什么意思,意识就此陷入了永远的黑暗和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