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云逸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前世《洛神赋》里优美的语句。
看着眼前这位女子,长发如墨,肌如凝脂,眉若轻烟,清冷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一袭白衣,宛若仙子。云逸不禁有些目眩神迷,愣愣地盯着对方。
旋即云逸神识恢复清明,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不由暗自苦笑,自己的定力何时变得如此之差。
云逸却是不知道,今天先后喝了两次酒,如今酒意上涌,再加上先前和与楚羽交手,气血翻腾心神激荡,此时的性格心态自然起了几分变化。
这白衣女子的容貌确也是倾国倾城,那眉目间清幽淡雅的气质,又为其平添三分魅力,像极了一位遗世而独立的仙子。云逸失态倒也情有可原。
云逸眼前的白衣佳人便是楚羽的夫人,早先酒楼的那位黄衫女子,聂玉环。
聂玉环好似没有注意到云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轻轻地朝云逸施了一礼。也不出声,坐到一旁,后面跟着的侍女轻轻地放下怀中的古琴,立在一侧。
聂玉环轻轻的拨动琴弦,云逸的耳边顿时响起一片细腻含蓄之音。片刻后,这琴音一转,变得悠扬轻快起来。
云逸不禁沉浸在这宛转悠扬的琴音当中了,他不懂琴,自然不知道聂玉环弹奏的是曲子叫什么名字。
但是他明白聂玉环琴技应该是极为出色的。这首曲子悦耳动听,扣人心弦。
聂玉环一曲奏罢,云逸陶醉道:“聂夫人这首曲子,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啊!”
这话云逸说的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他寻思着自己回去以后要不要也学学弹琴,陶冶一下情操什么的。随即又否定道,这学琴估计不容易,自己连琴弦有几根都不知道,入门都要很长时间,别说如聂玉环这般的境界了。
聂玉环听到云逸的赞赏之词,淡然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然道:“云公子繆赞了。”
一语毕,也不待云逸说话,吩咐侍女收拾古琴,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见状,云逸有点尴尬,暗道,这聂夫人还真是淡然清雅的很。倒真像一位不理尘俗的仙子。心里却有点怅然,谁不想和这样绝代风华的女子多相处片刻呢。
楚羽见云逸模样,也不以为意,笑道:“云公子勿怪,我这夫人天生这性子,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云逸醒神,却是思及,人家早已为人妇,自己乱想什么呢。当下自嘲道,“自己也不过是俗人一枚。”
这般想着,云逸倒是洒脱了起来,不再去想那绝代佳人聂夫人。又和楚羽聊了半晌,听到外面的打更声,却知已经是一更天了,赶忙向楚羽提出告辞。
楚羽挽留了几句,见云逸执意离开,也不好强留,便将云逸送到门外。
楚羽回到内院,见一窈窕的身姿站在屋外,走近发现却是聂玉环在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
楚羽走到聂玉环的身侧,用手揽着聂玉环的纤腰,小声说道:“怎么了,玉环,是不是在生孤的气,是孤不好,孤又食言了,孤答应过你的,不会再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聂玉环凝视着空中地弦月,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幽幽应道:“妾身不怪大王,如果没有大王您,妾身都不知道现在妾身是否还活着。”
“那玉环你是在想何事?可否与孤说说”楚羽有些不解地问道。
“妾身只是有点思念父母罢了。”自己的心事,他又哪里知道呢。
“好了,明天我们便启程回襄阳。玉环很快就会见到二老的。对了,玉环,你觉得云逸这个人如何?。”
聂玉环没有应声,依然静静地站着,目光注视着空中那轮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于那个云逸,她却没有放在心上。
楚羽见状,也不生气,和聂玉环一样安静地站着。他知道聂玉环的性子,基本上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如果不是自己凑巧救了聂玉环一家,她这样性情的女子,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和自己有交集的吧。想到这,楚羽不禁又有几分得意。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明天就要回襄阳了,许多事也应该做准备了。自己得好好思考接下来的棋该如何下。
其实,楚羽是个假名,他真正的名字叫做项思愍,乃是楚国的陈王殿下,楚国如今的皇帝项炯是他的亲叔叔。
这项思愍为何会在齐国,这就要从他的叔叔项炯说起了。
十年前,项炯还是现在的魏国上将军,因为魏国南部襄州一带有贼人作乱,魏帝命令项炯率军平叛。这项炯也是了得,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平定叛乱。
不仅如此,在这之后,项炯领军攻略荆南诸州,这些地方虽是魏国领土,却是自行其政,不受朝廷控制。
战场之上,这项炯每次都是身先士卒,气势如虎。其部下也多精悍雄壮之士,所到之处,每战必胜。因此当时其被称为魏之猛虎,足见威名之盛,
魏人认为有项炯在,魏国必将一统天下。
哪知,魏帝听信小人谗言,说项炯手握精兵,威名日盛,不得不防,应该召其回京,夺其兵权,以防其变。
这魏帝昏庸,竟然答应了。
此时的项炯正在朗州一带为大魏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哪里肯班师回洛阳。
于是,项炯写了一封奏折送到洛阳,意思大概是,现在正是我魏国崛起的关键时刻,怎能半途而废,等我攻克湘州府,定会回京请罪。
见项炯不听话,魏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立即下令将项炯的父母妻儿抓了起来 。又连发了十六道诏书,让其回京。
项炯见魏帝囚禁了亲人,哪里还能不听,无奈只得班师回朝。刚走到襄州,项炯的旧部就在当晚发动兵变,杀了监军,拥立项炯当皇帝,上演了一个新版的黄袍加身。
黄袍都穿在身上了,项炯就是想脱下,下属也不会答应,魏帝更不会放过自己。项炯一咬牙,索性就在襄州襄阳城登基称帝,国号为楚,改元乾光。
襄州周围的隋州、荆州、复州等地纷纷脱离魏国,投入新建的楚国怀抱。这些地方是项炯的根基所在,自然拥护项炯。再加上,刚刚攻克的湘州府大半地盘,楚国势力自然不小。
魏帝见项炯果然谋反,气的跳脚,一怒之下,砍了项炯全家。灭了项炯满门。
项炯听闻自己的亲人子嗣被杀个干净,怒不可遏,果断发兵,直指洛阳。兵锋之锐,无人可当。
这魏帝昏庸,但是魏国还是有良将的。在这魏国存亡关头,魏国名将顾承烨挺身而出,率军在洛阳南面两百里的鲁阳关与项炯激战。
魏国名将顾承烨,虽是古稀之龄,但是颇有当年黄忠之勇。又是一名沙场宿将,本领自是不俗。因此,顾老将军成功地挡住了项炯的攻势。
而项炯见鲁阳关久攻不下,楚国的东面齐国又蠢蠢欲动,陈兵边境,只好长叹一声,只得含恨退兵。
之后,魏楚两国握手言和,以邓州作为两国的缓冲区,都不驻扎军队。但是双方心底的那根刺是怎么也消不掉的,因此几年来摩擦不断。
再说这楚帝项炯自从子嗣被杀光后,性情变得古怪。据说称帝之后很少留宿后宫,加之年事已高,因此再未诞下一个子嗣。如今年近六十的项炯面临的最重要的事便是立太子,百年之后,楚国该由谁继承大统?
这个问题,不仅项炯急,楚国的大臣急,项炯的侄子们也急。项炯没有儿子,侄儿倒是不少。当日,只有项炯的嫡子在洛阳被杀,他的侄儿大多都跟在他的身边,亦或是不在洛阳。
现在他没儿子,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便成了项炯的这些侄儿。
想到这,项思愍不禁冷笑一声,他这些堂兄弟治国统军的本事不大,争权夺势倒个个是好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哼,当真是项家的好儿孙,陛下的好侄子,自己的好兄弟。
这次他离开楚国就是察觉到了项炯对他们这些侄儿明争暗斗的不满,决心下手整治一番。他这才跑了出来远离这次的政治漩涡。
项思愍虽然自己在外,消息却也是灵通无比,这次陛下严惩了几个闹得最凶的侄儿,自己也高兴少几个对手。
明天自己一行人就要南下襄阳,只是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踏入这封州城。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中原名城的,这里地处中原咽喉要道,自己以后想要争霸天下的话,这封州城肯定是要纳入手中的。
项思愍突然又想到了云逸,他隐隐感觉他和云逸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这就是男人的直觉吧。
话分两头,云逸这边与楚羽告辞,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青石铺成的路面上。
四周寂静,偶有行人从云逸身旁匆匆掠过,想也是天色已晚,着急回家。
这便是古代与现代的区别了,一更天才过不久,路上就已没了什么行人,这要是在后世,七点多钟,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街上哪会有这般安静呢。
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哪有精力出去跑溜达。
再者,官府是有宵禁的,其它州府宵禁的时间云逸不清楚,封州宵禁是从二更开始到五更结束,就是晚上九点到第二天五点 。这段时间禁止一切夜间活动,如果这段时间在外面走动,不好意思,抓到可是要蹲监狱挨板子的。
或许有人会说,宵禁什么的,太没人情味,呆板刻薄。但是大家要清楚一点,古代物资匮乏,照明条件不够,夜间正是盗匪横行的大好时机,如果没有宵禁,治安一定会差到极点。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会受到侵害,社会的稳定也会受到冲击。
这样一来,宵禁的实施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
不过云逸此刻可没有功夫想宵禁的事,因为他又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