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站立在御书房内,目光下垂,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对方虽然是自己的生父,但是还是自己和其第一次接触,一切都是陌生的。
“你了解你的母妃吗?”
未等云逸答话,云鸿继续道:“你母妃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云鸿慢慢的沉浸到他的记忆之中,十八年过去了,贤妃的笑容音貌仿佛就在眼前,云鸿说着说着,不禁泪流满面,他对贤妃的是真爱。
云鸿讲述的贤妃和云逸想象中的又有些不同,云逸想象中的贤妃善良温柔,美丽单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云鸿却将贤妃描绘的有些可爱俏皮,甚至有些小心机。云鸿并未讲什么贤妃救百姓于水火的事,而是讲述了云鸿和贤妃两人的生活小事。这些小事却是更能反映出云鸿对贤妃的爱。
那些平淡又透着幸福的小事,却是将贤妃描绘的更加生动形象。很难想象一个帝王会用十八年的时间来缅怀他和妃子的生活琐屑小事。
讲到最后,云鸿这位九五之尊不禁怆然泪下,这些年来他思念贤妃成疾,心中的苦闷无法同身边的人诉说,今日的云逸却是一个很好的倾诉的对象。
“父皇节哀,母妃也是不希望父皇这般伤心难过的。”
见云鸿落泪,云逸情急之下叫了云鸿父皇,自是承认了对方是他父亲的事实。
云鸿听到云逸的这句话,大为欣慰。
午饭,云鸿云逸父子俩就在御书房吃的,云凌等人则是先回自己府邸。菜不多,三荤三素一个汤。其实今天算是比较丰盛的,后来云逸才知道,自从贤妃逝世以后,云鸿的每顿最多三个菜,两菜一汤,还基本都是素的。
吃完午饭,云鸿也收拾好心情,皇儿回京,他却不能一直沉湎于贤妃逝去的哀痛中,询问起云逸这些年来读过什么书,师从何人,这些确实老子对儿子的关怀了。
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三月的云逸哪里能够看多少书,只是开始的时候翻阅了一番史籍而已,至于是从何人,云老爹算一个,还有就是镇西军少帅张士钊。
这些事情云逸也没有隐瞒,也无需隐瞒,都如实告诉了云鸿。云鸿听完云逸所说的这些,心中有些不满意,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暗道:看来要替皇儿找一个好的老师。
“走,朕带你在宫中转一圈,顺便去见见皇后,还有你的三皇弟。”
金陵的宫城是依据南吴的宫城修葺改造而成的,南吴末帝昏庸无道,大肆建造宫殿,劳民伤财,终使自己国破家亡。不过宫殿倒是大部分被保留下来,因此齐皇宫也是富丽堂皇,建筑多样,殿宇楼阁,雄伟奇绝,廊院亭台,花木丛生。
只是云鸿这些年来未纳嫔妃,大多数宫殿都是处于空置的状态 ,云逸一路走来,宫城南部仅有朝会使用的乾清殿,朝贺活动的含元殿以及麟德殿,紫宸殿,三清殿尚在使用。
其中三清殿是专门供奉拜神之所,现在道教昌盛,诸国皇室几乎都信道教,各国皇宫几乎都存在类似三清殿的殿宇。
而在宫城北部即所谓的后宫宫殿的使用率就更低了,除去皇后所居住的景仁殿,以及当年贤妃居住的绫绮殿就剩下长公主(故去的钟皇后所生)所在的凤阳阁和年幼的三皇子所生活交泰殿。其余后宫大部分的宫殿都是空无一人,只能见到负责定期打扫的宫女。当然宫中的宫女和宦官居住的宫殿不在此列。
云逸先随云鸿来到了贤妃曾经居住的绫绮殿正殿内,这里虽然十八年没有住过人,但是云鸿命人日日打扫,却是干净整洁。
“皇儿,这便是你母妃当年居住的宫殿,这里的物什还是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变化,可是你母妃她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云鸿站在绫绮殿内,睹物思人,不免又要感叹一番。
“皇儿你在这绫绮殿里走一圈,看看你母妃生活的地方,朕就不进去了。”
云鸿今日却是不想再多添些伤感之情,今日见到云逸,却是想调整一番心情。
齐皇宫的这些殿,和后世明清时期的一个宫相当规模,除了正殿外,还有侧殿,多配有楼,亭,廊,馆等建筑。
云逸一人在廊道中徜徉,四周无人,只有知了不时地传来几声清脆的叫声,感受着古色古香的建筑风味,云逸心情放松了很多,从开始进入宫城到现在,云逸的心态从惶恐到放松,对于他的身份他总有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想象中的云鸿和今日接触的有很大区别,感受最深的便是他对贤妃的爱,十八年如旧,一个帝王能做到如此地步,云逸佩服云鸿的痴情。
“站住,你是何人?”
一声呵斥传来,在廊道的尽头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女子容貌清丽,不加铅华,三十左右的年纪,如墨般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身后,自然大气,宛若天上谪仙。云逸心中对其生出亲近之感。只是对方星眸中闪烁的审视意味,却是让云逸望而却步。
在云逸打量对方的同时,傅雪娥也在看着云逸。是的,云逸眼前这位犹如谪仙下凡的女子便是九华宫宫主,贤妃师姐剑仙子傅雪娥。
傅雪娥看着云逸的面容,脸色露出疑惑地表情:“你是逸儿?”
云逸下意识的点点头,傅雪娥身影一动,已经到云逸面前,未及云逸反应,就将云逸紧紧地拥入怀抱。
额,云逸的鼻间涌入一股清香,刚欲说话就听对方道:“逸儿,我是你傅姨,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竟长的这般大了。”
傅雪娥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云逸,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云逸的身份来,只是云逸和贤妃酷似的外表,细细打量之下,傅雪娥还是猜出了云逸的身份。
她就是九华宫的宫主,雨晴的师傅?云逸心中讶然,依着年纪,傅雪娥现在已是中年人,但是从面容来看却是年轻太多。不过想到对方宗师境的修为,年轻似乎也是理所当然。想到这里,云逸恍悟自己会对其生出亲近之感,云老爹之前说过,前些年对方却是经常来看望自己。对于云逸来说,傅雪娥却是比云鸿还要来的亲密。
“傅,傅姨,能不能先放开我。”
云逸老脸有些红,他也是成年人,被一个成熟的女人抱在怀中,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再说傅雪娥自幼练武,身材远优于常人许多,感受着傅雪娥身体的弹性与柔软,云逸生怕自己心神不坚,露出丑态,可就尴尬了。
“嗯,逸儿你可是我抱着长大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傅雪娥此时见到云逸的窘态,隐隐知道云逸的心思,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不过还是放开了云逸。
傅雪娥又仔细打量着云逸:“逸儿如此俊逸,最后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娘?可有心上人?”
傅雪娥纵是仙子,这时也像个寻常妇人般,她视云逸犹如己出,将其看作儿子一般,数十年未见云逸,这时遇到,心情难免愉悦很多。
“额,没有。”
云逸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想说,有啊,就是您徒弟,但是想到先前沐雨晴决绝的话语,他这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傅姨,您怎么会在这里?”
云逸怕傅雪娥继续打趣自己,赶忙岔开话题。
“当然是因为逸儿你的事情。”傅雪娥溺爱地看了一眼云逸,对于长相酷似师妹的儿子她是爱屋及乌。
接着她就将一个多月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本来是想直接去封州去接逸儿你的,只是被一些事牵扯了,没法过去。前日又是师妹的生辰,傅姨就来了这绫绮殿住了几天。”
云逸这才明白自己身份被知晓的来龙去脉,他不禁好奇是谁传出那句歌谣的,只是连九华宫的宫主和云鸿都查不出,他目前自不可能知道。
这时听傅雪娥又道:“逸儿,你见到晴儿了吗?”
云逸一怔,他以为沐雨晴已经像傅雪娥复命,如今看来沐雨晴却是没有这么做,不禁道:“雨晴十几天就离开了封州,傅姨没有见到她吗?”
傅雪娥没注意云逸语气中的焦急:“那看来她已经回九华宫了。”
见云逸不解,傅雪娥将九华宫一些事简单地说了一下。原来九华宫的人即使有师徒的身份,也不会事事请示禀报,除了涉及门规,师傅也不会干涉徒弟做的事,随心自然是九华宫的一个宗旨。此次沐雨晴保护云逸,也是其刚好想历练一番。如若沐雨晴不愿意的话,傅雪娥也是强求不来的。
云逸听到这,心稍稍放下,将沐雨晴突破宗师的事情告诉了傅雪娥。
傅雪娥却是没有感到意外,沐雨晴的天资卓越,加上自身的刻苦,突破宗师简直易如反掌。其实她的几个弟子天资都是千里挑一,但是性格,傅雪娥暗自摇头。
看着和颜悦色的傅雪娥,云逸突然想到了傅雪娥的另一个弟子颜倾城,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将颜倾城逐出师门,颜倾城虽然行径荒诞,性格古怪,但是却不是什么恶人
云逸斟酌再三,刚想发问,云鸿走了进来:“朕差点忘了,傅仙子也在绫绮殿。皇儿这位是你母妃的师姐,你要叫傅姨,快快见礼。”
“逸儿早就与本尊认识,就不必陛下介绍了。既然逸儿和陛下父子相认,本尊也就回去了,只盼陛下莫忘了十八年前的贤妃。”傅雪娥冷着脸,云鸿终究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保护师妹一辈子,她心中有气。
傅雪娥有对云逸道:“逸儿,若是在金陵受到欺负,你就来找傅姨,傅姨帮你出气。”
云逸苦笑,傅雪娥是真的关心自己,可是话里话外还是将自己当成小孩子,云逸很无奈但也只能点头应是。
傅雪娥走的潇洒,仿佛这不是戒备森严的皇宫一般,其实对于傅雪娥来说,皇宫的戒备的确不可能阻止的了她,普天之下,能够做她对手的也是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