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所跪何人?”
惊堂木声响,孙大雷心中一阵慌乱,结结巴巴道:“草民孙大雷。”
“孙大雷还不将你怎样强奸并杀害郑小娘子的犯罪经过原原本本地讲出来。莫要逼本官动刑。”
孙大雷本来还心存侥幸,待听到钱县令的这一番话,脸色发白,连忙将自己的犯罪经过讲了出来,又磕头道:“大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
这时钱县令又将关在大牢的郭亦带了上来,见到真正的凶手孙大雷,郭亦双目赤红,悲不自禁。他先向钱县令施了一礼,而后走到云逸面前,双膝下跪,身子伏在地上:“谢大人抓住凶手,郭亦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恩情!”
萱儿便是郑小娘子的闺名。
云逸将其扶起:“好了,现在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吧!”
郭亦点了点头,向在场的众人讲述着他和郑小娘子的故事。
一年前的一天,郭亦外出访友,行至半路突降大雨,因为没带伞,只好走到一户人家屋檐下躲雨。门内走出一个眉目清秀身姿袅娜的小娘子,这便是郑小娘子。
心地善良的郑小娘子见郭亦满身的雨水,就赶紧招呼他进屋。郭亦进屋接过郑小娘子递过来的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这时郭亦发现郑小娘子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人,担心遭人闲话,赶紧退至门外。但雨下的更大了,郭亦只得向郑小娘子借伞。郑小娘子不好意思的说,家中没有伞,只有她夫君生前用的蓑衣。郭亦见蓑衣虽然旧,但是却是完好无损,完全可以挡雨,慌忙谢了郑小娘子,就接过穿了。
经过这件事,郭亦和郑小娘子慢慢的熟识,直至双方暗生情愫,那件蓑衣就成了定情之物,由郭亦保管。
双方心间情愫安生,但是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一个月前,郭亦决心向郑小娘子求婚,对方心中愿意,但是却碍于寡妇的身份一直没有答应。
郭亦起初也还理解,可是时间一长,难免心有不耐。
十二日前,即案发那晚,大雨滂沱,郭亦穿着蓑衣来到郑小娘子的家,又一次向对方求婚。郑小娘子考虑再三,还是没有答应,她让郭亦再给她几天思考的时间。
郭亦的耐心耗尽,大声地质问郑小娘子要等到什么时候,双方爆发了认识一年以来第一次争执。
最后郭亦穿着蓑衣冲了出去,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负气的郭亦来到一家酒肆,纵意狂饮,不一会儿便酩酊大醉,结了酒钱。他歪歪扭扭地走街上,想着这一年来和郑小娘子的种种,他不明白为何对方到现在为止还不肯答应他的求婚。越想心中的气越难平,恰在这时天上的雨停了,怒气难平郭亦竟将这件两人视作定亲信物的蓑衣给脱下来随手扔了,一个人醉醺醺的走回了家。
讲到这里,郭亦泪流满面,当时他的确有错,现在却是悔时已晚,两人已是天人永隔。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便是孙大雷所交代的。郭亦的扔掉的蓑衣被孙大雷捡到,作为郑小娘子的邻居,他隐约知道郭亦和郑小娘子之间的私情,他也知道这件蓑衣是郑小娘子的。对郑小娘子垂涎已久的孙大雷心中浮现一个计策。
他来到郑小娘子的门前敲门,谎称郭亦在外面滑倒摔伤了。郑小娘子警惕性很强,起初并不相信,但是孙大雷却是拿出蓑衣来证明自己的所言非虚。
郑小娘子急于知道郭亦的伤情,孙大雷却是卖起了关子,说除非郑小娘子和自己快活一次,否则自己就不会告诉郑小娘子实情。在孙大雷无耻的逼迫下,郑小娘子含悲忍辱地和其苟合。完事后,孙大雷得意地向其炫耀自己的计策。郑小娘子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对方的当,性情刚烈的她发疯地扑向孙大雷,后者在厮打的过程中不慎将郑小娘子掐死。匆忙中,孙大雷也没忘放下那件蓑衣,嫁祸给郭亦。
之后便是衙役抓捕郭亦,这时的郭亦还未醒酒,当然拒不承认自己犯罪,待他清醒之后,他却是悔恨交加,痛不欲生。他认为是他的原因才导致郑小娘子遇害,并且由于郑小娘子是寡妇,他也无法解释自己晚上去敲对方家门这件事,因为一旦说自己和郑小娘子暗生情愫,流言蜚语会让郑小娘万劫不复,即便现在郑小娘子已经死了。不想让郑小娘子名誉受损,索性他就将这件事揽下,就说是自己强奸并杀害了郑小娘子,反正郑小娘子因他而死,他现在也不想独活。
真相至此大白,孙大雷自然被绳之以法。可是郭亦郑小娘子的悲剧又该谁来负责。可以清楚地讲,如若郑小娘子不顾及世人看法,改嫁郭亦,今日之惨剧必然不会发生。
云逸见到除了郭亦以外,即使是郭亦的哥哥对此事也是感触不深甚至是无动于衷。现在虽然没有理学对于妇女的约束,但是女子应该守节却是普及开来。
云逸对待贞洁的态度并不是深恶痛绝,但是作为一个后世人,他也实在提不起那种赞同发扬的念头。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前一世的历史中,提出理学或者说让女子守节,说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的那帮人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心里有多阴暗。
郭亦走了,云逸让他好好读书,早些走郑小娘子的阴影中走出来,将来也好报效国家。云逸自不会让一个读书人为他做牛做马,倒不是云逸心中有多正义,而是这是一个男人,换做一个女人,就比如现在自己身旁的桂香还差不多。
咳咳,扯远了。
云逸收回自己有点发飘的目光,对着桂香报以歉然的微笑。由于郭亦的冤案,导致云凌一行人在正阳县多待一天。钱县令自然是又像昨日那般举办了一次宴会。
其实县官虽然掌管一县大权,但是真的没有多少油水。县官虽然征收钱粮,但是怎么征、征多少都是朝廷说了算,县官只需搬出全县各村的土地、户口花名册子,把任务分解给下面的里、保长,再由衙役督促按时缴纳就行了。因为历年征收基本上都是定数,所以县太爷没有截留和加码的权力,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过路财神。
除了农业税,工商税是微乎其微,试想在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县城,能够养活几家成气候的店面、铺子?何况朝廷对于那些小本生意是予以免税的。
并且县城没有独立财政,县衙的一切开销都是朝廷按人头下拨的办公经费,知县月俸多少、县丞月俸多少、衙役月俸多少,上边都有定数,县令要想从中盘剥、克扣,操作起来是很难的。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明钱县令这两次宴会可都是掏的他自己腰包,想着能够交好钦差云凌,钱县令觉得这些钱花的值得。
不过这次宴会的主角却不是云凌,而是破了冤案的云逸。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抽丝剥茧,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当真是了得,就连钱县令也是服气至极,连声夸赞云逸断案入神。为此云逸还赢得了一个神断的美名,在做的众人包括云逸自己都没料到,云逸神断的美名会在不久的将来响彻金陵,乃至整个齐国。
对于云逸今天的表现,吴王云凌和御史中丞王铭也是满意至极。
面对众人的敬酒,这次云逸表现的颇为大气,来者不惧,全部接下。这酒的度数实在不高,云逸自忖自己百杯不醉。
喝着杯中的美酒,吃着身边佳人夹的菜,云逸难得升起一股万丈豪情,男儿生来就当如此。云逸的心境第一次发生了变化,他觉得自己也是向往这种生活的,以前的淡泊不过是没有接触过现在的这种生活而已,想到这,他竟隐隐有些期待不久之后金陵皇子的生活了。
“啊!”
身侧美妾的低声惊呼打断了云逸的遐思。云逸循声望去,却是身侧佳人不小心打翻了食案上的酒杯,酒水淋湿了云逸的衣衫。
“老爷,对不起。”
佳人一边道歉,一边用手绢擦拭着云逸身上的酒水,心中却是懊恼自己的失神,刚刚她望着云逸云逸俊朗的容貌,又想到对方今日一天的功夫便破了冤案,不由地痴了,一不留神,这才失手打翻了酒杯。
云逸却是温声道:“无妨,桂香姐姐不必如此。”
听着云逸的温声细语,桂香的双颊泛起两团红晕。钱县令对她是好,可是却从没如此和气的和她说话,她也知道钱县令永远不会这般做,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那。但是云逸这般做了,从昨日到今日,云逸一直都是这般谦谦君子的模样,纵使两人的身份差距很大,对方也并没有一丝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美妾桂香心中甜蜜,自然服侍的更加周到。云逸喝醉了,酒的度数虽然不高,却是架不住云逸喝的多。一顿晚宴下来,云逸喝的酒是不下百杯。
钱县令让桂香扶着云逸到后院厢房休息,在众人暧昧的眼神中,美妾桂香扶着醉醺醺地云逸进了后院厢房。
妾室侍奉客人是一件雅事,因此莫说钱县令暗示允许,就是云凌也没有拒绝。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云逸哪方面都好,就是有些放不开,也就是不大气,不具备王者风范,这个自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