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华,透过窗子洒进屋子,云逸合上书册,对着站在身侧的月璃道:“好了,去休息吧。”
说完站起身来,向着卧房走去。
月璃跟在云逸身后,步履轻盈,脚步声隐约不可闻。
“月璃,你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云逸批准月璃今天白日回去看望月姝,虽说与月璃约定让其在府中两年,实则云逸并不会约束月璃的自由。
“啊,”月璃倒是没有想到云逸会问起自己的姐姐,低呼一声:“殿下,姐姐身体还好,只是有些太孤独了。”
月璃声音低沉,如果没有月姝,她绝无可能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月姝在拥风阁帮了自己许多,月璃是打心底敬佩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此番回去见到月姝那份孤独,心里很是不好受。
“噢,孤独吗。”云逸轻声低语两句,旋即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细微的脚步声。片刻后,云逸道:“月璃,你也不用太担心,白公子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到金陵了。到那时一切都会不同的。”
月璃看着着云逸宽广的后背,一怔,随后立刻高兴地“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笑容,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她相信云逸。殿下可是个极好的人呢。
......
齐楚众人来到昨日的校场,今日抽出的斗阵题目是“御马”。比试规则,齐楚双方各出一人,来驯服一匹烈马,并且绕着校场跑一圈的人即为胜者。
楚国这边由项思愍出阵,齐国这边则是云逸。云逸这里是不得不上场,他输人可以,输阵不行。既然项思愍出阵,他自然得奉陪到底。
过了一会,两位养马师牵来两匹马。一匹棕色,唤作越羽,一匹黑色,唤作飞宵。名字均是取自周穆王八骏,行越飞禽,夜行万里。
越羽体格较为瘦弱,而黑马飞宵则是四肢强壮,眼神桀骜。是的,就是桀骜,这匹黑马的眼中透着一种桀骜不训的气息,充满了野性。
据养马师介绍,越羽飞宵皆是今年春从民间献上来的良驹,由于不是自幼饲养大的,因此性格都比较暴躁。除了两名饲养它们的养马师,其他人只要靠近它们一丈之内,都可能受到它们的攻击。因此这次的比试有一定的危险性。
其实这次的比试除了驯马之外,还包括相马之术。这两匹马虽然都是良驹,但是也有细微的优劣之分。根据比试的规则,谁只要率先驯服所选之马,谁就能掌握主动,赢得此次较量的胜利。因此,比较次的那匹马反而可能是最明智的选择。越是良驹,脾气越大,自然越难驯服。
项思愍和云逸走上台去。项思愍向着云逸道:“二殿下,可否让本王先来选择。”
云逸笑着道:“陈王请。”
云逸骑术尚可,对于驯马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他对先选后选倒是无所谓。
项思愍听云逸这样说,点头走向了那匹眼神桀骜的黑马飞宵。项思愍这样选择,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在场众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云逸不清楚,在场的大多数人心中可是明白的很。飞宵的气场要比越羽强上很多,这说明飞宵要比越羽难驯服,项思愍舍易取难,实在令人费解。
见项思愍选择飞宵,云逸只能选择稍显瘦弱的越羽。不同于项思愍直接走向飞宵。云逸可不敢托大,驯服这样的烈马,一不小心就可能使自己受伤,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是以云逸带上头盔,穿上胸甲,又护住四肢关节。全副武装之后,这才走向越羽。
云逸放缓呼吸节奏,脚步轻细地走向越羽。两丈,一丈五,一丈。随着云逸的缓缓靠近,本来安静的越羽变得焦躁起来,不断地发出嘶鸣,仿佛是在威胁云逸不要接近它。
云逸继续向其靠近,越羽变得更加的暴躁,左前蹄离地弯曲,摆出要踢云逸的姿态。云逸哪里能被这牲口吓住。继续接近。就在云逸靠近其一尺的距离时,越羽终于按捺不住,前蹄闪电般地踢向云逸。
云逸灵巧地闪避,躲开马儿愤怒的一蹄。继而来到越羽身侧,伸手抚摸马颈侧。棕色马哪里愿意,来回摇晃着头颅,嘶鸣阵阵,并且继续用蹄子攻击云逸。
云逸一边躲避着马儿的攻击,一边不断地抚摸着马颈。这是他唯一知道的驯马方法。
就在云逸和马对峙的时候,项思愍这边发生了惊险的一幕。项思愍可没有云逸这样的耐心,他也不需要这样的耐心,天生神力的他,还从未碰到驯不服的烈马。
只见其大步走到飞宵身旁,纵身翻上马背。这两匹马由于野性难以驯服,都没有安装马镫,马鞍。因此想要在马背上平稳身形很是困难。
飞宵野性比越羽还要大,云逸靠近越羽,都遭到了对方的攻击。像项思愍这样直接骑上马背,黑马飞宵哪里能忍,左右摇晃着身躯,想要将马背上的人给摔下去,只是这却丝毫影响不到项思愍。
飞宵见此招无用,忽然嘶鸣一声,忽然前蹄离地,身形上扬,近似笔直地站立,想要将骑在马背上的项思愍摔落在地。
项思愍眼神一凝,双手死死地拽住马鬃,双腿夹紧马腹,整个人好似镶嵌在马背上一般,纹丝不动。飞宵见项思愍还骑在背上,直立的身体猛然往下一坠,前腿弯曲, 想要将项思愍往前方摔去。项思愍牢牢地骑在马背之上,任凭飞宵折腾,硬是不动分毫。
场外的众人都被飞宵这一立一伏的动作,惊的是呆若木鸡,众人之中虽然不乏军旅之人,马匹也见过许多,只是像飞宵这般野性难训的马,却是头一次见。,忽然一声气贯长虹的怒吼,惊醒了呆若木鸡的众人:“孽畜还不老实。”
项思愍被这桀骜难训的飞宵弄得有些着恼,双腿发力,箍住马腹。手掌暗暗蓄力轻轻地拍着飞宵的头颅,如若飞宵再不老实,千钧之掌定要了这畜生的性命。
要知道这项思愍天生神力,这一声气沉丹田的怒吼,不仅让场外众人觉得声若惊雷,也让飞宵感受到了项思愍的威胁。虽然性情桀骜,嘴里发出几声嘶鸣,身体却是老实了许多,四肢慢慢地从地上立了起来,不再想着将项思愍从自己的身上摔下地去。
项思愍见飞宵服软的模样,满意地摩挲着马背,望了一眼那边还在与越羽纠缠的云逸,便将视线转回。
根据比赛规则,只要自己骑着飞宵绕校场一圈,这一场的胜利就将由自己拿下,想到这,项思愍手掌蓄力,拍了拍飞宵的脖子,让飞宵载着自己绕着校场跑一圈。
随着项思愍降伏飞宵,楚国这边的周易水等人都是面露喜色,觉得这局胜负已定。特别是武昊,一脸自豪,陈王殿下可是大楚第一人,驯服一匹桀骜的烈马,可不是手到擒来嘛。
齐国这边则是表情各异,喜忧参半。与云逸交好的张士钊等人,自然是神色担忧,心中焦急不已,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寄托希望于云逸。
而思平侯一众人,就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今天云鸿身体有些不适,并未前来校场。这就让沈一鸣众人巴不得项思愍赢下这局,让云逸失了颜面,如果能让云逸在陛下心中丢减分,那就再好不过了。
云逸现在没有看到场外众人的各异的表情,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关注场外众人的神情。因为他正在和眼前的越羽在小声且温柔地交流。
没错,就是交流。当云逸不知第多少次躲开越羽的蹄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可以看懂越羽眼眸中流露出的意思!
......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魏国都城洛阳,魏国墨虎大都督墨寅一脸疲惫的走进府邸。他想着刚刚朝会上的事情,重重地叹了口气,陛下老了。贪图享乐,再不负当年的英武,也没有当年包容天下的胸襟。
如今楚国败于南疆王氏,国力大损,根据前两日传回来的情报,楚国派项思愍入齐议和,这正是表明了楚国目前国力空虚,害怕被魏齐联手。如若陛下稍有雄心,只要遣人入齐游说,约定共分楚国,说不得就能拿下楚地,最不济也能取得邓州等地。即使齐主不愿出兵,单凭大魏一国之力伐楚,魏楚两国胜负也在七三之间。
哪知道,陛下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既舍不得与齐国约定出兵,瓜分楚地,也不想担风险以一国之力攻楚。仅是命顾老将军将大军驻扎在向城,按兵不动。
自己昨夜收到潜伏在金陵墨虎探子的密保,说项思愍一行人已然入齐,准备和齐国商量议和之事。此次楚国败于南疆的良机,恐怕就要这样被陛下白白错过了。
这次事件之后,墨寅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大魏恐怕永远都不会恢复到太祖时期的强盛了。错过这次良机,魏国今后别说是开疆拓土,恐怕连现有的领土保不保的了都难说。
他可是很清楚北边太原诸州总管汤琨的心思,也不止一次提醒陛下,只是陛下却好似不放在心上。
唉,国事艰难,他却没有扭转乾坤的手段,只能竭尽全力来保护皇家,才尚且对得起自己的本心。
“翠儿姐姐,蝴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个稚嫩的声音想起,打断了墨寅的沉思,不知不觉中,墨寅已经走到了后院。
墨寅视线所及之处,一个身着绿衣的娇俏女孩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之上,而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小女孩轻声地呢喃着,可爱水灵的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