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完全准备好,有时,准备得差不多就行了。走吧,该开会了,会议上解答你所有问题。”
会议室里,大家都已入座,只余老总和副总两个位置,没人敢坐。朱灵只好勉为其难地挨着林展宏坐下,她扫了眼参会人员,只有杨博和唐子龙认识,其余的都是生面孔。
但开会伊始,林展宏并未相互介绍,而是直奔主题,从集团公司的发展初期讲起,讲到曾经遇到的困难,甚至倒闭的危险,再讲到目前的经营范围,新增产业,最后讲到前景瞻望。
木塑厂和九龙山的旅游开发,是新增产业中的两个,又因为是木塑厂的内部会议,林展宏把木塑厂的发展规划,目标,福利,待遇等各方面,单独拣出来,重点讲了一遍,让在座所有人,上到经理,下到普通工人,都热血沸腾,踌躇满志了一番。
最后,林展宏郑重其事地介绍了一下朱灵:“这位是朱总,主要负责销售,在此,我要强调两点,一,朱总是我千辛万苦从别的地方挖过来的,二,朱总是木塑厂的第二大股东......”
当林展宏这样毫无预告地将朱灵推上副总和股东的位置时,他接受到了朱灵质疑的目光,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介绍放在后面的原因,若放在前面,他知道,朱灵整个会议,一定心不在焉。
林展宏直接过滤了她眼中的所有质疑,很自然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各位丰富的生产技术经验,加上朱总丰富的经营销售经验,我相信,我们的木塑厂一定能成为同行的龙头企业......”
之后,林展宏简单介绍了一下各部门的经理任职情况,当然,经理一职前都加了个“副”字,按他的说法,这个‘副’字,是压力也是动力,只要够努力,就一定能去掉‘副’字,升到经理......
朱灵偶尔侧头看看侃侃而谈的林展宏,只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却早已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但“散会”两字,她倒听得清楚。此刻,她什么都不盼,只盼着会议早点结束。
“朱副总,请留一下!”林展宏知道她满腹疑问,主动将她留下。
待人都陆续离去后,林展宏在桌子底下牵起了朱灵的手,嘴角一抹浅浅的笑,而朱灵刚才会议上的强颜镇定,现在可再也装不出来了,但毕竟还是公共场合,她只好压低嗓门斥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入的股?我拿什么来入股?”
“对不起,这事我擅自做主了。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厂房还没完全弄好,就先把人给弄来了,因为,我在跟时间赛跑,我想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娶你进门。你只要拿出你在中介那,在木子那的工作热情和能力,把木塑厂的业务做起来就行,其余的事情,我都会打理好。”
林展宏此话一出,朱灵便明白——他一定在为“门当户对”做铺垫,而之所以这么做,也一定是因为有这方面的压力,压力可能来自父辈,可能来自家族,也可能来自世俗,但不管来自哪里,他都从未提起,只字未提!
门当户对的压力他不曾说,木塑厂的入股他也不曾说,他还有多少心事秘密,还有多少先斩后奏的盘算,恐怕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说于我听......
朱灵避开他那坦荡得让她心疼的眼睛,扭头望向窗外,鼻子一酸,又急忙抬头望向天花板,让眼泪终于留在了眼眶内。
“虽然是你一手操办,但你总得让我知道,我入股的份子钱是多少,所占的股份是多少吧!”
“三百万,三成股。”
朱灵一听,心头一紧,手上也跟着一紧,反过来更用力地抓着林展宏的手,导致整个手臂都微微抖动了起来。
“这么大个数目,你敢说,你也要人敢信呀!我卖血,卖器官,甚至把我全卖了,也凑不起这三百万!你挖个这么大的抗,叫我怎么爬上来?”
“你可是我的无价之宝,三百万不到,你就敢把你卖了?”林展宏显然不悦于朱灵如此看轻自己,补充道,“你帮我买的房子,我全卖掉了,除去本钱,利润确有三百万。这就是你的入股资金。”
“还有,这坑对你而言,可能又大又深,你出不来,那是因为你目前还不够巨大,当你像开天辟地的盘古一般顶天立地时,你只需一个抬脚,就能跨出这个坑,你只需再跺一跺脚,就能把这坑填平。你要相信,木塑厂就是你的天地,而你只是还没醒来的盘古而已。”
她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这五味杂陈中,有对他不商量的生气,有对前途不可知的迷茫,也有对门不当户不对的担忧,却总是没有事事由他安排妥当的坦然和自信。
“这是你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当假我之手,捞的第一桶金,对于这桶金,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赚到钱,就一定亏着我了?其实不然,我不仅没亏一分钱,而且,还赚了个老婆回来。如果你真的想补偿,那就竭尽全力,尽早把木塑厂的业务做起来,然后......”林展宏将声音放得又缓又柔,“然后尽早嫁过来。”
朱灵鼻子忍不住泛酸,但这次,她还来不及抬头看天花板,一颗泪珠已顺着脸颊落下,又怕好巧不巧地,有人进来找林展宏,她一边心有余悸望着门口,一边迅速抬手拭去泪滴。
于是他本想替她擦泪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后,收了回来。
“你等下去打样间找杨博,现在机器在调试打样,你趁机去接触一下木塑产品,我得先走了,九龙山还有个合作项目要谈,谈好后我再去家里找你。对了,开车回去,路上小心点。”
说完,他头往前一伸,习惯性地想在她额上一吻,又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家里,嘴上浅浅一笑,松开她的手,收拾好资料,径直走了出去。
朱灵一个人坐在会议室,安安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难怪展宏他十万火急似的,逼我从李总那辞职,难怪辞职出来后又逼我先突击练车,也难怪今天一定要我穿他买的外套,一定要我自己开车,甚至来工厂的路上,还特意弯路去了趟商场,买了套彩妆,叫人给我上了淡妆......
所有这些朱灵原先想不明白的事,顿时都有了答案。这是因为朱灵,由一个小职员,摇身一变,成了堂堂副总和股东。这么大工厂的生产部副经理都开车上班了,哪有副总不开车的道理?哪有年轻女性副总不穿戴讲究,略施粉黛的道理?
不知怎么,朱灵突然想到了坐井观天的故事,她觉得自己也如一只井底之蛙,所不同的是,故事中的青蛙,安于它的一井天地,她却没资格安于这,得来全不废功夫的一井天地,而出去的唯一办法,可能真的只有让自己更强大。
一定要帮展宏把这木塑厂的天地打开,帮他赚到三百万,不,要比三百万多很多,很多,很多......
朱灵百感交集地来到打样间,一路走来,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甚至连杨博,都尊敬地问“朱总好”,副字直接省掉!
她思绪又更加乱了起来,但目标格外清晰——她要靠自身的能力和努力,尽快为木塑厂营利,尽快把巨坑填上,她要盘古开天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