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皆往一座大型军营而去。这座军营不是别的,就是西征官军的大营。此时,官军四十万人马已经具备,除开在陈仓城上坚守的三万步兵外,大型里已经汇聚了三十七万大军,其中七万骑兵,三十万步兵。
将近四十万的大军,总数都超过了长安城居民之总数。往军营里侧耳倾听,皆是士兵们训练时发出的呐喊声和战马时不时发出的长嘶。声声呐喊,如同一道又一道雷霆,声若洪钟,甚至长安城内的居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再自天空中俯瞰大营,刀枪剑戟,如山林一般密集。巡营的士兵,整齐有序地围绕大营来回巡视,无一点漏洞。而大营之中,将领与士兵之营帐的安置,埋下的锅灶,粮草的安排,均是井井有条,中规中矩。这是官军主帅皇甫嵩的作品。皇甫嵩是大汉名将,多次在打击羌人造反的战争立下战功,威名远扬,一如马援、虞翎。如今皇甫嵩已经年过不惑,白发苍苍,但仍然不失大帅风采。
这时,不仅官军已经集结在长安,曹操、袁绍、盖勋、公孙瓒、孙坚、淳于琼等大将也已经到达了长安,正在举行宴会。曹操举起酒觞,说道:“皇甫老将军,晚辈敬您一杯!”
皇甫嵩大笑,说道:“哈哈!孟德敬的酒,老夫定当满饮!”说罢,皇甫嵩扬起脖子,酒觞中已空无一滴酒。
皇甫嵩和曹操都放下酒杯,营帐外,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军士们训练时的呐喊声,听起来令人振奋。曹操侧耳听了外面传来的呐喊声,就知道官军在皇甫嵩这等名将的手下,训练有素,军纪严明。曹操于是拱手说道:“晚辈真是敬佩老将军,治军有方。官军有半数之人皆是郡国兵,训练不明,战力不足。而老将军操练大军,练就雄师,不过易如反掌。有老将军如此名将在,大汉治下,岂容他刘子楷放肆?”
受到曹操巴结的皇甫嵩,又一次爆发出爽朗的大笑,说道:“孟德过奖了!孟德为朝廷献上十军会攻如此精妙之计,刘范虽有文韬武略,想必也不是孟德之对手。只要此次征西凉大功告成,能使刘范此贼授首,孟德必当居首功!”
曹操说道:“老将军折煞晚辈了。老将军身经百战,戎马半生,临战经验丰富,又岂是刘范一黄口小儿能够战胜的?”
皇甫嵩闻言,又是爽朗的大笑。京兆令盖勋也曾在破羌之中建功立业,所以虽为京兆令,但仍然可率军出战。朝廷在选择将领时,颇为困难。一方面,如朱儁、杨彪等人确实是名将,但年事已高,战心没有年轻人那般浓烈。而新一代的将领又是青黄不接,除了曹操、袁绍、淳于琼、公孙瓒等在京师的将领外,朝廷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在地方上的盖勋和孙坚两人。盖勋看着曹操和皇甫嵩两人之间互相吹捧,互相抬高,十分不满,说道:“此次西征,首要并非是使刘范授首,而是光复凉地,将凉州、天州和昆州再次纳入朝廷掌控。刘范虽为叛贼,但仍是汉室子孙。与陛下之争,不过是汉室内中争斗尔。我等且收复失地便可,刘范又何干乎?”
听到盖勋如此言,在场的人都是眉头一皱。皇甫嵩说道:“盖大人此言差矣!刘范虽是汉室子孙,但犯上作乱,祸加至尊,如今早已被宗正除名,不复汉室宗亲之身矣。”
盖勋说道:“即使是除名,但刘范身体中仍然流着高祖之血脉,此非除名而可更改,天下人皆知,独众位不知乎?”
曹操说道:“范乃高祖血脉无疑,而非光武血脉,君知乎?”
盖勋说道:“无论是高祖血脉,还是光武血脉,皆是汉室子孙,理应亲如一家,孟德可知乎?”曹操便无言以对。
袁绍说道:“刘子楷更擅自称王,更是谋逆之举。天下若不共征讨之,不知朝纲何在,朝廷威严何在?”
盖勋说道:“高祖曾杀白马与天下盟誓,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讨之。而刘范本姓刘,传自鲁恭王。他称凉王,正和高祖之遗命,众等又何必多问?今虽讨之,而其称凉王是矣。”
盖勋一一将众人驳倒后,宴会陷入尴尬的气氛之中。皇甫嵩不满地说道:“盖大人此话,意欲何为?难道要偏袒此贼?”
盖勋说道:“老将军,下官非是偏袒刘范,而是实话实说。刘范既是汉室宗亲,又已合法称王,已经收得关西百姓之人心,关东百姓,亦多有心向往之意。别的不说,老将军也知道,不论是郡国兵还是京师之兵,皆多有偏心之意。”
皇甫嵩当然知道,官军中,中上级的将领军佐大多是世家子弟出身,自然恨透了刘范。但下级士兵却是贫民百姓,多有向往关西之意。军中一直流传着关于刘范建立军功的传说,而且还有刘范暗布的细作,替刘范在士兵之中争取人心。虽然他尽力弹压,用严苛的训练的打压这股歪风邪气,虽表面上看,官军士卒已无议论,但暗地里仍然是暗流涌动。皇甫嵩很清楚,这一仗他必须要打赢,如果官军败绩,很有可能就倒戈相向,成为刘范麾下的军队了。
盖勋见皇甫嵩不说话,又说道:“下官之意是,如今虽有十军会攻,但刘范之实力仍然是不可小觑。若强逼之,刘范定会破釜沉舟,与老将军拼死作战。而老将军不如使人劝降,约之投降后,宗正将江夏刘氏重新归入宗谱,刘范可降爵一等,可称公,其父刘焉可称侯。如此,汉室内斗便可止息。”
皇甫嵩听完盖勋之建议,思虑一番后,说道:“此言不虚。”
曹操见盖勋这是要破坏他的十军会攻大计,立即出言反对:“盖大人此言差矣!今有十军会攻,十路大军早已是枕戈待旦,若是费时费力劝降刘范,非但不能将之劝降,更会拖延时日,使大军丧失战心,而刘范又得时日备战,诚为下策。且有十军会攻在,刘范授首必然,君何动摇乎?”
盖勋不语。皇甫嵩也说道:“孟德之意,方为高见。刘范此獠,怎会投降?若不克之,失地何收?盖大人无须再言。”
盖勋只得低头饮酒,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