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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谁不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贾珍的意思。“伯希,你这主意可真刁钻啊。”云尚书本就是只老狐狸,忍不住赞赏道。“云大人真是过奖了,在下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这些事情真要细细唠叨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贾珍笑眯眯地道。“看起来这督察院也得忙起来了。”吴克冷笑道,他和左都御史的关系一向极好,正巧有空得去拜访一下。许文清剥开一粒花生,冷不丁地开口道:“这主意不错,可惜治标不治本,我瞧着咱们也得学学普通老百姓的法子。咱们户部借出去的银子可不能白白借出去,怎么说也该收些利钱,我瞧他们那些人各个都还得起。”
“这法子固然好,可是只怕不乐意。”云尚书单听有些没头没尾的,可他手朝上指了指,大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有什么不乐意的,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这可不伤体面。”贾珍也没指着皇帝说,在座的几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好生计较计较。”云尚书摸了摸了自己的胡须,笑眯眯地道,茶楼终究不是商量事情的好地方。“我看这事就劳烦云大人以及许大人了,我正好指点指点一下贾伯希,毕竟伯希到户部时日尚浅。”吴克开口道,勋贵们的事情贾珍可比他们要知道得详尽得多,大家各自分工,干活不累。
贾珍笑眯眯地跟着吴克离开茶楼,这种时候他出一个主意已经是够了,没必要处处争风头,把事情做尽,免得日后背上个凉薄的罪名,虽然这群勋贵们现下其实和宁国府的牵扯并不多,但是在别人眼里,他们总是一起的。“你倒狠得下心?”吴克自觉自己看人还是不错的,见贾珍如此悠然神在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吴大人,下官只知奉祖训行事,无愧天地便可。”贾珍收敛了神情,带上了几分严肃,开口道。
“你如果不是太愚笨了,便是太聪明了。”吴克微微一笑,贾珍的话几分真假他心头有数,不过这般行事倒是投了他的性子,他为人刚直正派,早年曾任右佥督御史,生平最是瞧不惯依仗权势之人。贾珍进了户部以来,他也曾留意其言行,是个勤勉做事的,故而他也乐意给贾珍几分面子。
“吴大人真是过奖了,天下聪明之人何其多,下官所求的不过是做一个明白人而已。”贾珍这话绝对是真心话,聪明人又如何,遇到迷障看不开的人多着呢,只有明白人才能活得轻松自在。吴克不再说话,他懂贾珍的意思,只是这口上接话并不个明智的选择,而且他打心眼里认同贾珍的这句话。
不过几天,督察院就率先发难了,这大概是督察院第一次这么大火力地攻击那些勋贵纨绔,贾珍在殿外听着都觉得冷飕飕的,御史们的一张嘴一支笔可真不是吹的,这上纲上线的能力,这掐架的本事,若是你听不懂你定然以为他们是在夸你,如果你听明白了,更觉得憋气,想要说话,人家已经把你的前路后路,旁门小道都堵死了,而你的脑袋上也被他们戴上了一顶不大不小,十分适合的帽子。贾珍决定以后尽量不去招惹御史们,这般的嘴皮子功夫,他虽然扛得住,但是绝对不乐意主动面对的。
没等皇帝表示自己的愤怒,云尚书已经上前一步,阐述了今年的财政总结以及勋贵们来找已经捉襟见肘的户部借钱的盛况。云尚书还装作十分吃惊的模样,赞美了一番皇帝体恤臣子之意,不愿叫辛苦一年的臣子不至于连个年都过不下去,就算他们户部这些官员天天急上火都没有关系,他们也不是这种没有同僚爱的冷酷之人,定然叫同僚们过个好年。云尚书这一番表白和陈述,等于是在皇帝的怒火上又狠狠地浇上了一桶油,皇帝的面色无比铁青,他是喜欢仁君的名声,但是绝对不会喜欢自己被臣子当作冤大头来对待。
要面子就要活受罪,贾珍毫不怀疑皇帝在努力修炼自己的涵养,日后这功夫绝对会登峰造极,无人能及。只是皇上受的这气和那些必须为此受苦受难的百姓相比,着实不算什么。估摸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之后,许文清出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首先是对于那些纨绔子弟必须加以惩戒,不过这和户部的关系不大,他就不多说什么了。他随即又继续道,他之前曾经与云尚书等人拟好一个条陈,这法子可治根本,但是为了不伤朝廷体面,他们才迟迟没有说。如果圣上愿意的话,可以听他简单地汇报一下。
文渊帝一听,大手一挥,便叫许文清把主意说出来。许文清立刻应了下来,随即便将他们已经拟好的条陈一一说了出来:“一万两以下的,利钱取其千分之一,每季计一次。五万两以下的,利钱取其千分之五,每季计一次。十万两以下的,利钱取其百分之一,每季计一次。五十万两以下的,利钱百分之五,每季计一次。”许文清表示圣上仁爱,体恤臣子,自然不可因噎废食,这钱自然是可以借的,只是这利息却不能不收,这可是为了国家长久之计,此外这利息不是以单笔来算,而是根据累计金额而算。
看着勋贵们难看的脸色,皇帝总算是心情好了很多,不由地对督御史和户部的官员很是和颜悦色,口头上表扬了一番。至于许文清的折子他暂且留中不发,这群勋贵们把他这个天子当成冤大头,那么他不让他们提心吊胆一阵子怎么也说不过去吧。不过,户部的官员还是挺能干的,皇帝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不管怎么样,怎么做,他的体面和名声都没有损伤。
皇帝是个很奇怪的生物,他自己总爱怀疑猜忌他人,自称是孤家寡人,但是他又希望大家都不要欺骗他,爱他就跟爱人民币似的。所以,皇帝下朝之后仔细地琢磨了一下,又觉得督察院和户部着实配合得太默契了些,会不会有所图谋?文渊帝他不希望勋贵与清流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但是他该敲打敲打这群老油条了。不过,在他做决定前他必须要了解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皇帝命令自己的心腹前去查探这些事情,并且,他觉得他或许该抽空抽空和勋贵们联系一下感情。
皇帝首先想到就是他的外甥女女婿,于是贾珍很荣幸地第一个被邀请前去喝茶。好在,皇帝还算是体恤自己这个外甥女婿,并没有给他拉太多的仇恨值。不过,这点好心也仅仅只是让消息延迟些时刻再传到众人的耳朵里。贾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最不喜欢的事情莫过于被请去喝茶了,小时候调皮捣蛋被老师请去喝茶,论文出了问题被导师请去喝茶,等到工作了还常常被上司请去喝茶。这个当口上,皇帝找他去喝茶,准没好事。不过,贾珍还是得当成一件天大的幸运之事来对待,毕竟这应该算是身为皇帝外甥女女婿的福利之一,旁人还求之不得。
有长公主这个岳母在,贾珍对于皇帝的脾气喜好还是非常了解的,因此和文渊帝交谈并没有什么困难。文渊帝也很满意贾珍不卑不亢的态度以及言谈举止。“眼下就要过年了,可要朕赏些什么给你?”文渊帝装作不经意,把话题转向了他今日的目的所在。“圣上怜爱,臣不胜感恩戴德。臣得圣上重用,能够光耀门楣,荣荫妻子儿女,已经足矣,并不需要圣上再额外赏赐些什么?况且如今臣在户部,较之以往更了解圣上艰辛。为人臣子,就算不能为君分忧,也自当不叫圣上再为自己劳神。”贾珍十分恭敬谦虚,言辞更是恳切,叫文渊帝多了几分喜欢之意。
“这是哪里的话?你是朕的外甥女女婿,也是有实干本事之人,朕自然乐意多给些体面。”文渊帝微微笑道,“不过朕听说不少老臣们日子都过得不是很好,想来倒是朕的疏忽了。你们小俩口可别总想着节省,凡事还能来找朕这个做舅舅的呢。朕定然帮你们解决。”“舅舅这话若是传出去,外甥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被郡主说呢?”贾珍忙顺着文渊帝的话,加了几分亲近之意,又有几分腼腆。“这怎么说?”文渊帝对于贾珍还是很满意的,对自己的外甥女很是体贴,家里也规规矩矩,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见是打心眼里敬畏皇家的。“臣妻常与臣说四个字——知足常乐。臣家中上有祖产,又有臣的俸禄,再加之铺子田庄的出息,单说铺子田庄一年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的出息,可不已经算是富足人家。况且,节省方是持家的良久之道。”贾珍忙顺着文渊帝的话回答道。
“瞎说,平时里亲戚走动,拜访故旧等等哪一样不花费银子打点。你别太过节俭倒叫别人看了笑话去。”文渊帝对贾珍心下更是满意了几分,是个实诚的好孩子。这些日子他派人打听下来的结果叫他气得够呛,这京城周边的好田大都都在勋贵们的名下,更别说江南等处了,京城中不少红火的铺子大抵也是其名下的产业,倒是一个个好意思来和他哭穷。“舅舅就算不相信外甥女婿,也得相信外甥女儿,不是?臣虽行节省之道,但也绝不至于沦落到破落户,苛刻全家的境地。若真到了那地步,只怕岳母头一个便要教训臣了。”贾珍说完了正事,自然也拉拉关系,刷刷亲密值,倒把文渊帝给逗乐了,摆手不提此事。
俩人又天南地北地海聊了一阵子,说的不过是趣事见闻。贾珍平时也看一些奇谈怪志,腹中倒是有好些故事可说,文渊帝平素日理万机,虽然也曾听过趣闻轶事,看过不少此类书籍,可依旧听得津津有味,随后又留了贾珍用饭,方放贾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