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说北静郡王的意思是?奴才怎么瞧着有几分古怪呢?”管家有些疑惑地问道。“不古怪,你想想他如今情况就明白了,他和金陵甄家等家族联系上了,这些家族偏偏是与我有过节的,可是他如今在吏部行走,石崇最近的动作怕是叫他意识到了什么,自然想与我处好些关系。说起来咱们家到底也是四王八公之一,称得上是故旧。”贾珍放下手里的杯子,开口道。
“这,只怕得不偿失啊!”管家算是明白了北静郡王的心思,忍不住在心里讥笑。“所以我说他年轻不知事。”贾珍并没有多说什么,纵然是在自己家,谨言慎行也是他一向恪守的准则。管家听了贾珍这话,便不再多语。
贾珍转身回了书房,他还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处理,还要过问阳哥和辉哥的功课以及情况。
不过几日功夫,朝堂上总算是迎来了件喜事,西南旱情有所缓解,与此同时,本来趁机起乱的那些有心之人也被当地军队以及这次派过去的军队一并镇压,这样的好消息实在是让政和帝欢喜万分,对于派往西南的官吏以及当地办事的官吏们都是厚赏,朝堂之人更是一派歌功颂德。与这样的消息相比,官吏中有几位受伤的消息便再也掀不起浪花来,也就只有当事人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在生死关上走上一回的。
然而不过几天,政和帝的心情却变得分外糟糕,表示脾气也比往日大了几分。好在贾珍的消息渠道并不少,倒是叫他打听了不少东西来,更有柳鸿飞送来的消息。原是政和帝难得去看望礼郡王以及自己一母同胞的循郡王,之后还与自己的两位兄弟在茶寮喝茶听说书,却不想意外地听到了关于佛道两教以及天主教之间的纷争,说书人说的是绘声绘色,便叫一向极为敏锐的政和帝黑了脸。
政和帝原先并不把道佛两教以及天主教特别放在心上,对于一朝之君的自己而言,这些宗教教派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用来教化百姓,辅佐皇权之用罢了。“皇兄何须烦心,说不定那只是说书人一家之言,指不定是混口饭吃而故作夸大呢!”循郡王看似在劝慰,实质却是在拨火,他本就是个明白人,之前不过是少年意气,如今年岁上去了,不说为了自己的抱负,便是为了子孙计,也不好再糊涂不管事了。
“虽说这世道往往听风便是雨,却叫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这说书人未必是空穴来风。”礼郡王有些惊诧地瞧了循郡王一眼,很快地接下了话题,难得有人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那就好好利用这机会。
政和帝不开口,只轻轻地转动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等待着礼郡王的下文。“方才这说书先生说那些和尚颇有钱财,臣以为应是实情,我朝向来对佛教弟子宽仁厚待,并不收取税租,反倒用百姓的血汗钱奉养他们,更别提他们还能得到香火钱。光是看看往来络绎不绝的香客,再瞧瞧那些金碧辉煌的佛身金像,以及大气厚重的庙宇,据臣所知,东山寺前年还筹钱造了七层高塔,耗费了不少财力物力以及人力,甚至有些寺庙还互相攀比,定是要压倒对方,修造得越是奢华精致,由此便可见一斑,想必道观也是如此。”礼郡王开口说了下去。
“皇兄若是想知道这个,还真该问我才是。”循郡王哈哈一笑,接话道,“两位皇兄都不如我清闲爱打听,就说前阵子修国公府去清虚道打了一次平安醮,那些车架打点的花销不算,便就花了一千两银子。”循郡王也不说下去,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地拨着吃,只等着政和帝的下文。
雅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政和帝的神色越发阴沉了下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吩咐自己的亲信几句,让他迅速下去办事。礼郡王和循郡王都能猜出几分政和帝的心思来,撇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话,这皇帝绝对是个辛苦活儿,这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牛晚,从早忙到晚,若是当昏君还能舒服些,若是想当明君,瞧见那些御史,读书人了没?可天天想着法子找皇帝的茬,从花销关心到子嗣,事无巨细。和那些不过动动嘴皮子,念念经就得了好处和名声的相比,能不叫政和帝生气,尤其是这些人尽向政和帝哭穷。
贾珍打探清楚之后,忍不住感叹这真是阵东风啊,不过虽然有了主意,也不好自己一人把便宜占尽,不然自己岂不是成了靶子。贾珍摸了摸自己身边的折子,眼睛微微眯了眯,起身去找楚氏。“我明白了。”楚氏一听就明白自己的夫君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笑道,“这事情便交给我来办,如今正是赏花的好季节,前儿我才刚得了几株牡丹,都是极为罕见的。”“那就有劳夫人了。”贾珍拉住了楚氏的手,笑道。“夫君尽管放心便是。”楚氏嫣然一笑,道。
“母亲还真是厉害。女儿和姐姐还有得好学呢!”说话的是当然是静姝,跟自家母亲说笑。“不过是小事罢了,我瞧你们如今更进益了不少,总算能够叫我放心。”楚氏笑眯眯地点了点贾华的额头,又剥开了个桔子递给了苏箬。“我瞧着北静郡王妃憔悴了不少,便是精神也不如先前。”贾华皱了皱眉头,道,“听说她家的侧妃有些不像话呢!”
“母亲,你可别小瞧妹妹她,指不定她知道的比母亲还多呢!”苏箬笑眯眯地开口道,“只是这北静郡王未免忒过分了些,连规矩都不放眼里。”“可不是,那位甄侧妃真正是好大的脾气,还敢抢了太妃娘娘专门赏给儿媳的东西,那北静郡王都视若不见呢!”
“圣人说:听其言,观其行。这句话果真不假,平日里北静郡王常常以惜花人自许,对待女子更是小意温柔,可瞧瞧北静郡王妃的模样,真正是——”苏箬素来清高,自然十分看不惯北静郡王的行为,北静郡王妃又是个知书达理,温柔之人,不免叫大家怜惜几分。
楚氏听了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来,才开口道:“这事你们姐妹俩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万不可与旁人说,免得对自己名声有碍。”
“母亲多虑了,我们俩也不过是和母亲私底下说说罢了。”苏箬笑眯眯地道。“我不过白提醒你们一句,叫你们心里有数。前儿我得了好些东西,已经吩咐人整理好了,你们各自带回去就是了,还有专门给永宁侯夫人的礼物,静姝你可别忘了。”楚氏吩咐道。
“母亲,我瞧你今日倒是和礼郡王王妃,循郡王王妃以及柳夫人她们说了不少话。”贾华对于这些事情要比苏箬敏锐得多了。楚氏嘴角微微翘起,开口道:“不过是谈些儿女的琐事罢了。我和你父亲可等着你们俩给咱们添外孙外孙女儿呢!”
“母亲打趣人。”贾华和苏箬都忍不住脸庞微红,静姝性子活泼,立马嘟囔道。
“对了,母亲,近来弟弟们可好?”贾华开口道,“我可特特地给他们寻了好些礼物。”“他们都好,还有跟我念叨你们俩呢。阳哥儿如今常跟着你父亲走动历练,辉哥儿不是读书就是练练拳脚,只是如今更喜欢那些西洋东西了,一天不摆弄几件就难受。好歹没耽误正事,我自然也就随他去了。”楚氏在念叨小儿子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只是贾珍不说,她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母亲多虑了,辉哥儿一向乖巧听话,不过是兴趣使然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明年他定然给您考个举人回来。”贾华笑着道。“好在如今你父亲正值壮年,阳哥儿和辉哥儿都是争气的,你们在夫家便能够多些底气。”楚氏开口说话,“如今你和箬儿身体已经调养得极好,年岁也到了,该早早争气,为夫家延绵子嗣才是,如此一来才是彻底站稳了脚跟,我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楚氏许久未见自己的女儿们,自然拉住她们,反复提点道。
“静姝他们如今如何了?”贾珍虽然忙碌,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女们极为上心,便在晚上休息的时候问道。“夫君放心就是了,我瞧着她们俩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日子也是经营得极好。”楚氏开口道。
“这样就好。”贾珍点了点头,并非他重男轻女,只是礼法使然,不过听楚氏絮叨了些趣事片刻,便因劳累而撑不住,很快就睡了过去,反倒惹得楚氏轻笑,停下了说话,一起合目安眠。
皇帝有心,下臣有意,很快一纸诏书下去,便引得京城一时间香火淡了不少,首当其冲的便是佛教子弟,然而普通百姓却反而高兴得居多,因为朝廷要向寺庙道观教堂等征收税赋,他们身上便少了好些苛捐杂税,比起高高在上,不闻人间疾苦的漫天神佛,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负担减轻,一时间政和帝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竟是比那些神仙只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