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项庄召集毕书、百里贤商讨方略的同时,汉王刘恒也将白墨、陈平、周冠夫召到了未央宫,商讨应对之策。
“白言这个蠢货!”周冠夫一拳重重捶在桌案之上,恨声说道,“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怎么就把燕太子藏衍给杀了?这下好了,不仅给赵国惹来了灾祸,还给整个连横同盟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陈平道:“这事,白言只怕也是遭人利用了。”
刘恒道:“太师,你是说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陈平点头道:“臣虽然没有证据,却可以断言,这必定是乌木崖干的,所以燕王藏荼才是真正的大傻瓜,儿子都被人杀了,还巴巴地上赶着替人卖命。”
周冠夫急道:“太师,那咱们得派人把真相告诉藏荼这蠢猪啊。”
“胜之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白墨摇头苦笑道,“现在派人去跟燕王说,燕王只会认为是我们在嫁祸给楚国,他会相信才怪。”
“这么说起来,赵国岂非是替楚国背了黑锅?”周冠夫恨声道。
白墨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燕赵大战已经不可避免,现在咱们唯一需要考虑的是,给楚国施加足够的压力,阻止他们出兵河北合攻赵国,连横之盟同气连枝、互为臂助,赵国若是亡了,大汉国也就局面堪忧了。”
刘恒连连点头,说道:“相父所言极是。然则又该如何应对?”
白墨长身而起,先背负双手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说道:“臣以为,要从三个方向给楚国施加压力,迫使楚国不敢分兵伐赵:其一,由冠军侯引兵三万出潼关,叩击函谷;其二。由臣引兵两万出汉中,叩击金牛关威胁巴蜀;其三,由韩军出河内威胁洛阳。”
刘恒忧心冲冲地说道:“可是相父。前次因为划地之争,韩王与赵王闹得极不愉快,连带着韩王对相父您也有了成见。所以这次,韩王他未必会出兵哪。”
“韩王他不会如此不智吧?”周冠夫道,“他应该知道,赵国若是被楚国灭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的韩国了!”
陈平摆了摆手,道:“韩王还真未必会这么想。”
白墨也对韩王韩信有些担忧,当下对陈平说道:“太师,韩王的反应孰难预料,不如你走一趟安邑吧,无论如何也要说服韩国出兵。”
“也好。”陈平轻轻颔首道。“老夫便走一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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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国丈冯由府邸。
冯由虽然出身卑微,在女儿冯妙女进入韩王后宫之前,他不过是个贩夫走卒,不过在冯妙女专宠后宫之后。冯家便迅速发达了起来,冯由的爵位也是一日三晋升,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之内,就已经位列彻侯了。
不过人心的贪婪总是无止境的,没封侯之前,冯由朝思梦想着封侯。可一旦封了侯,他便又梦想着封王了,不过韩王原本也只是个小王,没有资格封别人为王,而且韩国的国土也不算大,人口又少,韩王也委实不愿意另行分封。
冯由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曾想却意外迎来了转机。
兴匆匆走进客厅时,冯由便看到族倒冯季正陪着一个的中年人在说话,那中年人形容阴冷、身材瘦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盘踞在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暴起噬人,不消说,此人应该便是凶名昭著的乌木崖大统领屈不才了。
果然,在冯由进入大厅之后,冯季便向他介绍道:“叔父,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屈不才屈大统领。”略略一顿,冯季又对屈不才说道,“屈大统领,这位便是在下叔父。”
屈不才便长长一揖,微笑着道:“原来是冯国丈,在下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冯大统领说笑了,说笑了。”冯由连连摇手,又肃手请屈不才、冯季入席就座。
三人分宾主落了座,屈不才便径直从衣袖里取出一封诏书,说道:“冯国丈,楚王密诏在此。”
冯季赶紧跪坐起身,从屈不才手中接过密诏又递到了冯由面前,冯由双手接过密诏又当着屈不才和冯季面展开,匆匆看完,眉宇间顿时便流露出狂喜之色,这封密诏赫然就是一纸封王诏令,楚王要封他做常山王。
当然,这个常山王不是白当的,冯由得说服韩王在合纵、连横两大同盟的大战中保持中立,唯其如此,在楚燕联军灭掉赵国之后,楚王才有可能将赵国的常山郡单独划分出来,封为冯由的王国。
屈不才又向着冯由深深一揖,微笑道:“常山王,恭喜了。”
“啊?”冯由先是一愣,遂即反应过来,顿时激动得满脸绯红,拈着颔下稀疏的胡子说道,“楚王仁义,小王拜谢。”
说罢,冯由又从席上跪坐起身,向着东南洛阳方向遥遥作揖。
屈不才笑笑,又叮嘱道:“不过在战局鼎定之前,还得委屈常山王一些时日,暂不将封王诏令昭示天下,如何?”
“自然,这个自然。”冯由连连点头。
屈不才又道:“还有,常山王答应的条件……”
“这个不成问题,绝对不成问题。”冯由霍然举手,大大咧咧地道,“小王敢当着屈大统领的面打保票,韩国绝不会介入两盟之争!”
冯由还真不是空口白话,随着韩王韩信年事渐高,他早已经不复昔日的雄心壮志了,现在是整天纵情酒色,尤其迷恋宠妃冯妙女的美色,冯妙女只消吹一吹枕头风,绝对能够影响他的态度,何况韩王韩信原本就对赵国心有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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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陈平便昼夜兼程赶到了安邑并向韩王韩信投递了国书,不过韩王韩信并没有立即召见陈平,而是将他晾在了驿馆。
妙女宫里却是笙歌悠扬,冯妙女亲自领着两队舞姬向韩王韩信献了舞,又一扭纤腰歪倒在韩王韩信的大腿上,笑道:“大王,奴家舞姿如何?”
“好好好,甚好,委实是好。”韩王韩信连声赞道,“比之汉王宠姬蹙姬的翘袖折腰舞也是不遑多让了。”
“不遑多让?”冯妙女马上撅起了小嘴,嗔道,“那就是不如她喽?”
“呃……”韩王韩信闻言先是一愣,遂即轻轻在自己老脸上扇了一巴掌,笑道,“寡人错了,寡人说错了,呵呵,爱妃舞姿天下无双,远胜那戚姬。”
“错了就要罚,罚酒。”冯妙女抄起酒觞啜了一小口,然后纤手轻舒搂住了韩王韩信的脖子,再凑上芳唇将酒水渡进了韩王韩信的嘴里,韩王韩信汲完酒水,又顺势吸吮了两下冯妙女柔软的小香舌,不觉又有些情兴萌动。
冯妙女却伸出小手捉住了韩王韩信探向自己下体的魔爪,不让他得逞,然后故意转移话题道:“大王,你不是还要召见那个陈平么?”
“陈平?”韩王韩信蹙了蹙眉,这才想起这档子事。
冯妙女道:“大王,要奴家说,你就不该召见这个陈平。”
“哦?”韩王韩信不禁来了兴致,笑道,“不知爱妃有何高见哪?”
冯妙女撇了撇小嘴,不屑地道:“陈平来到安邑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是来游说大王出兵伐楚的,可楚国是那么好打的么?楚国雄有十九郡,而且兵精粮足,实力远胜各国,他们游说大王您去伐楚,就没安什么好心。”
韩王韩信叹道:“可任由楚国灭了赵国,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哪,赵国一旦被灭,接下来就该轮到韩国了,汉国毕竟还有汉中做屏障,又有潼关天险,而寡人的韩国却可以说是四面漏风,楚军若灭了赵国,就能从几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防不胜防哪。”
冯妙女道:“那大王您干吗不跟楚国交好呀?跟楚国交好,不就没事了?”
“跟楚国交好?”韩王韩信苦笑道,“谈何容易,当年十七路诸侯伐楚,垓下一战,项羽惨死在我们手中,项庄岂能饶过寡人?”
“奴家却认为楚王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冯妙女道,“而且楚王要效仿秦始皇当皇帝的说法,也不过是那白墨编造出来的,楚王若真想当皇帝,他又怎么会重建魏国?更不会分封北貂,楚王连北貂胡人都能够厚待,又岂会薄待大王您?”
“这……”韩王韩信不觉也有些动摇了,老实说,楚王项庄最近的一系列做为,的确是极大地动摇了白墨对项庄的判断,白墨认为项庄必定会雄吞天下,杀光全部诸侯王,所以百般游说各国连合起来跟楚国对抗,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见韩王韩信有些意动,冯妙女又下了剂猛药,道:“大王,不如绑了陈平老儿,再把他解去洛阳献给楚王吧?奴家听说楚王恨陈平入骨,大王若能将陈平献于楚王,楚王必会感念大王的恩德,如此就能够保全韩国了。”
“咦,将陈平献于楚王?”韩王韩信怦然心动。
因为那场瘟疫的缘故,楚王项庄的确恨陈平入骨,此事并非什么秘密,若真能将陈平绑了解去洛阳,没准还真可以改善楚韩两国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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