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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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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祈福在仰光港开始实现人生重要的第一步之时,和他年龄相仿的阿星和小黛玉却遭遇了有生以来最为惊险的考验。

他们觉得,上海是待不下去了!

让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阿星见到的一件事。那天早上,阿星揣着自己当掉手表的五十块钱,准备去老码头那边的弄堂市场兑点水果。

他以前在松江就卖过水果,后来上海滩的地痞流氓总是过来敲诈勒索,导致他一怒之下捅了一个流氓头子,便从此去闯码头了。

如今,出去跑了这么多年,除了耳边的头发发白了许多之外,没有任何的改变。

人活着,总是要吃饭的。阿星便想起来再来卖水果。

说起来,这卖水果的还真是有缘,在自己跟着王茂才阔绰的那段时间里,他跟青帮大佬杜月笙聊起过,杜月笙说他也是卖水果的出身。

同是卖水果的出身,也同是混帮派的,只是现在境地不同了,阿星恐怕又要卖起水果了。

早上的时候,他去了浦头外的一个集贸市场。上海光复之后,外地的水果都会聚集在这里,兑起东西来也比较便宜,阿星准备兑上一些,回去贩卖。

大清早来的太早,市场的人还不多。阿星看过几家摆放的水果,都觉得太次且贵,便去旁边的早茶店准备吃点灌汤包,等一等再看看。

走进了一家早茶店,阿星吆喝着上包子。这是一个临时搭的棚子,媒炉子上,一摞蒸包子的大笼热气腾腾。

阿星要了两份,准备再带一份回去给小黛玉尝尝,自己吃了一份。

这包子虽比不上之前高档茶楼里吃的,可却也让不少天没吃过饱饭的阿星觉得美味。他先是小口的咬破包子皮,等到里面的汤汁流在嘴里,再细细的品嚼。

正吃着,外面传来一阵聒噪之声。阿星放下手里的包子朝着外面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马路上,围着了一大群人。

伴随着人群移动,他瞧见几辆墨绿色的美式十轮卡朝着这边开了过来,而在卡车上站着的是戴着钢盔、墨镜、白口罩的士兵。

而每一个卡车的中间都绑着一个衣衫单薄、遍体鳞伤的人,他们背后都被竖起一个白色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一些一些黑色的字。

“这是在干什么?”阿星不由的问道。

“还能干什么?枪毙人呗!”店老板走过来颇为随意的说道,看来这种情况他已经见惯了。

“枪毙人?”阿星喃喃的说了句。

“对,枪毙汉奸。这些狗日的在日本人在的时候占了不少好东西,枪毙活该!”老板手里收拾着蒸笼,嘴里恶狠狠的骂道。

阿星向前探头看了看,一辆卡车缓慢驶过,那中间的竟是阿强!

接下来宣读的信息验证了他的猜测,“高子强,xx人!在汪伪政府党务调查处担任要职,多次残害群众。于民国三十二年八月,在山东被抓捕归案,现经上海市特别法庭审理,犯卖国罪、杀人罪、强奸罪……数罪并罚,执行死刑,验明正身,押赴刑场!”

紧接着,人群之中一阵欢呼,阿星躲在远处远远的看着,他的心被揪住了。

和阿强一起被押赴刑场的,还有十多个年龄大小不一的男子,他们此时都已经蜷缩一团,任凭着旁边的士兵将他们如同拎小鸡一般拎起。

阿星看着在发抖。

“行刑!”随着一声命令下达,紧接着数声爆豆般的枪声响起。

这枪如同打在了阿星身上一般,浑身发抖一颤。

阿星急匆匆的回了家,在路上,他开始注意起来这些景象。眼下的真实情况是,整个上海到处都在抓汉奸。他们虽然没有干过什么卖国的勾当,但也是跟着王茂才跑码头的,自然是妥妥的汉奸。

回到家之后,他将门反关上,深吸一口气吓的浑身直哆嗦。

小黛玉正在做着针线活,见他这般模样,便问他怎么了。

“我……我见到阿强了……”

“阿强?哪个阿强?”小黛玉问道。

“就是……就是那个,那个放我们走的阿强。”阿星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见到他了?他怎么样了?把你吓成这样子?”小黛玉走过来问道。

“他被拉出去,在大街上被当众枪决了……打了好几枪,*子都崩开了,人死的透透的。”说到这些的时候,阿星脸色苍白,眼睛无神。

“到底怎么了?”小黛玉听了这,手里的针线包一下掉了。

他把今天的见闻同小黛玉说了。

小黛玉听后,沉默了许久。

过了许久,小黛玉抓住他的手说:“带上些现金什么的,咱们立刻走吧。”

阿星却摇了摇头,沮丧的说道:“跑到哪都是一样。阿强都跑到了山东,还是被抓回来了。再说了,现在藏钱的地方都被人盯着了,咱们要是这么跑了,到了其他地方又能干什么?”

“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难不成在这里等着被人抓?”小黛玉有些生气道。

阿星十指插进头发里,身子向前倾去,“完了!”

“真完了!”小黛玉几乎快哭出来了。

阿星见小黛玉这般,想了想之后道:“我知道以前和76号联络的一个南京那边的人,人还算可靠。我们把王茂才出逃的消息告诉他,看看他能不能放过我们。”

“这行吗?”小黛玉虽是半信半疑,但却也想去试试。

阿星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不过这事总得要去试试。我在街上看见告示了,说是悬赏汪伪政府的高官,要是我们把这消息给他们,兴许……”

想了一会之后,阿星又说道:“这样,我等一会去找他试试。你先不要待在咱们家里,要是晚上五点钟之前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赶紧撤吧。”

听了这话,小黛玉有些动容,她伸手抚摸着阿星的脸颊,慢悠悠说道:“都说*无情,可你却还信我这个……”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来,阿星就打断了她,“不要再说什么。你是我的妻子,从今以后都是。不要多说了,我走了。”

说着,阿星便出去了。

阿星出去之后没多久,小黛玉也便按照阿星所说的,也就跟着出去了。

因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她出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穿着绸缎褂子的精瘦男子。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小黛玉慌忙道歉。

那精瘦男子坏坏一笑,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小黛玉一番,便拍拍手道:“不碍事,女士要去哪里?”

小黛玉见这人是个油腔滑调的地痞,便也不再理他,拎着包便走了。

“阿水,在下面搞什么?还不上来?”不远处,传来了包租婆的声音。

“来了来了。”这个叫阿水的精瘦汉子便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包租婆是一个体重160多斤的中年胖子,老公打仗战死了,她自己守着这些房子收租子。

手里有钱,又无儿无女,包租婆自然不甘寂寞。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认识了吃白相饭的阿水。

阿水是个有名的赌棍,平日里吃喝嫖赌,无奈身上又没钱,不过好在长了一副好皮囊,再加上身体精瘦,精力充沛,自然是讨得包租婆欢喜。

每次,阿水没钱的时候,都会来到包租婆这里一度春宵,一夜的折腾能把床弄散架,然后从包租婆这里拿上十块二十块钱。

双方各取所需,倒也没有什么。不过那天晚上来找包租婆的时候,他偶然见到了小黛玉。他正惊讶这个女子姿色的时候,却觉得这女人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回去之后,跟包租婆一番云雨之后,他点上一根烟,将胖乎乎的包租婆搂在怀里,便顺势说道:“你这里住三楼的那租客,是个什么来头?”

包租婆知道他说的是小黛玉,一下从怀里弹起来,没好气的骂道:“死鬼!侬勒白相女人!”

“不是,你看你多心了吧?只是,那个女人我看着眼熟,好像以前在哪见过。对了,这个阿星是什么来头?”阿水问道。

包租婆这才稍稍放心,她继续道:“哪个晓得,这个家伙以前是个跑码头的小混混,前几年不知道搭上了哪个汉奸的线,说是混大发了。我也确实见过他从黑色的小轿车里出来,哪个晓得怎么就混成这幅摸样?我看八成是后台倒了!”

说着,包租婆掏出一包三炮台烟,拿起一根自己点上,慢悠悠的吸着。

阿水接过来一根,也慢悠悠的抽着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水自己内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较,他决心要去查个究竟。

不过买消息可是要花钱的,可钱却是他身边正缺的。

“花姐,有二十块钱吗?先借我一下。”阿水吸一口烟道。

“侬想做啥?”包租婆有些警惕的问道。

“这次是办正事!”阿水拍着胸脯说道。

包租婆微微一笑,“那就看你表现怎么样了?”

阿水吐掉嘴里的烟蒂,一个翻身骑了上去……

拿着包租婆那里来的几十块钱,阿水出了这弄堂,叫了辆黄包车,直奔四马路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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