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柯要准备这鲜花是送给妻子赵小婉的。今天是赵小婉的生日,他险些忘记,不过好在提前在日历上做了标注,再加上今天事情也不多,也就早早地收拾离开了办公区,乘车回到了枫林路。
公馆的灯还亮着,黄柯回去的时候,赵小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着《圣经》。赵小婉留学美国的时候已经是基督教徒,这些天看《圣经》和祷告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黄柯知道,他这是在为黄正担心。
因为把黄正又派去了前线,赵小婉已经和黄柯生了好几天的气,借着这个生日,黄柯想弥补一下,有时候跟女人解释是没有办法解释清除的,更何况他每天有那么多公务,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解释。
赵小婉见黄柯回来,倒是没有怎么变化,她继续坐在沙发上看书,还是黄柯将一束鲜花递过去的时候,她冷峻的脸上才有些许的变化。
“生日快乐!”黄柯笑了笑,那表情像是一个刚谈恋爱的男孩一样,有些羞涩,又有些幸福。
赵小婉的心情看样子好了一些,她放下手里的《圣经》,叹口气道:“司令,这几天我一直在担心,总感觉正儿要出事,要不你把他调回来……”
还未说完,黄柯就打断了她的话,“缅甸前线现在是关键阶段,这一仗关系紧要,而正儿的部队是先头部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撤出来呢?”
“那么多的部队,那么多的军官,你为什么偏偏要把正儿派到战场去呢?淞沪会战的时候,他差点就死在前线了;苏州战役的时候他也是身先士卒,难道这些还不够吗?”赵小婉有些生气的说道。
黄柯脸色也冷峻起来,“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用意。大道理我不愿意再多说了,你要理解!”
“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就让自己的儿子去前线卖命?”赵小婉也生气的站起来回道。
“荒唐!”黄柯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摔在面前的桌子上。
赵小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想要解释一番,却知道此时越解释就越难办。黄柯生气的朝着楼上走去了。
两人的这次谈话再次不欢而散。
回到自己的书房,黄柯坐下来准备点着一根烟,可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着,他生气的将香烟揉碎,和打火机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段时间以来,黄柯的压力可谓不小,最主要的问题不是来自前线,而是来自内部。不久之前,武汉一派联合起来向他发难,要求恢复中央执行委员会重大事务表决的制度。
黄柯则针锋相对,要求武汉方面的部委办局搬迁回南京。双方争论不休,一度陷入僵持。
除此之外,最近有些报纸也以军属抚恤、民生等多个问题,针对他个人的施政方针进行了尖锐的批评,他已经责令陈布雷进行反驳,不过效果并不理想。
外交上也是遇到了不少麻烦事,英国方面自然就不必说了,苏联那边在蒙古和新疆多地也是态度强硬,只不过他们受困于眼前的苏德战争,不敢继续采取强硬措施罢了。
想到这里,黄柯便觉得脑袋一团乱麻。
他又想起了赵小婉刚刚说过的话,这话固然有些伤人,不过也算是道出了一些真实的想法。扪心自问,他这样做是有些自己的因素在其中;当然,更多的则是为了黄正以后考虑。
黄正性格直率,也酷爱冒险,对飞行有着浓厚的兴趣,从军是他最好的选择,现在在战场上的历练,在不久之后都会成为他赖以生存的政治资本,这就是黄柯为什么执意要将黄正一次次送到前线的原因。
他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黄柯能干预的真的不多,眼下他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他们安排,至于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还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
黄正并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父母因为自己进行了几天的争吵,不过这几天他的心情同样不轻松。
河边正三不甘心失败,调集了大量的部队准备反扑夺回仰光,海面上日军的海军舰队也开始炮击仰光,实行火力打击。
陆军的火力跟海军的一对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一艘驱逐舰上的火炮火力就可以碾压一个陆军火炮中队,何况仰光城内的军队本来就没有什么火力压制,这下完全就是被日军的海军碾压着轰炸,再加上在印度洋上他们没有海军,所以只能眼睁睁的挨打。
日本鬼子的军舰从早上打到晚上,炮弹跟不要钱似的拼命朝着仰光倾泻,大口径的炮弹带着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呼啸而至,像是一个个重拳砸在地面上,给大地带来的是震撼的颤抖。
远征军仰光指挥部,原日军司令部地下防空室里,黄正、昂山等人正在开会,炮击已经持续了数个小时,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日军的炮击毫无军事和民用区域的分别,现在整个仰光城已经被炸的稀巴烂了。
昂山端起一杯水,黄正双手支撑着身体按在桌子上,眉头紧锁。桌子的两侧,诸如吴登温等缅军将领,以及中国军队的将领分坐两侧,大家都是一脸忧愁,低声窃窃私语的讨论着眼下的局势。
昂山端着水杯朝着黄正那边走去,这时候,一阵沉闷的炮击声从头顶上传来,结实的防空洞还是被震裂了,一阵泥土和水泥粉末哗啦啦的落下,正好落在了昂山的头上和杯子里。
他摘掉军帽,胡乱的拍打了一下,又只好把杯子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走到黄正身边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翻译把这话翻译过去之后,黄正缓缓地抬起头,眼光也从地图上移到了昂山的脸上。
“没得打,日军现在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都远在我们之上。我们硬抗肯定是不行。”说着,黄正揸开五指,挠着铁青色的头皮又说道:“不过昂山将军也不必悲观,同古那边的战事现在已经明朗了,围攻十八师团的教导旅在达贡进展也不错。我刚刚和孙立人司令和戴安澜将军都通过话了,他们让我们再坚持七天,七天之后便能够派出援军了。”
这本是黄正用来打气的话,可谁知道这话经翻译说出来之后,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七天?咱们这样子恐怕连三天都撑不住。”
“照着日军的这种炮击,别说是七天了,就是两天都撑不住。仰光机场现在已经完全瘫痪了,驻扎的中美联合航空队已经撤回到同古那边了。”
“咱们是突围还是死守?”
……
、不光是缅军这边的军官听后唉声叹气,就连远征军的军官们听到之后,也眉头紧锁,一个个满脸愁荣的样子。
若是高层的军官们都是这个士气,那底下的官兵就更加不用想了。昂山见黄正的话有些这样的情绪影响,便对黄正问道:“上校,你有什么办法?死守肯定是撑不过七天的。”
黄正缓缓抬起头,冥想了片刻之后说道:“日本海军的炮击我已经汇报上去了,那边正在联络美国海军,相信他们会派出潜艇进行驱离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既没有确定的音信,也没有明确的表示,更何况只是靠着美军的潜艇就想彻底的驱除日本海军,希望也是很渺茫的。
黄正这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自己刚刚的话有些打官腔了,想了想之后他又补充说道:“我已经电告中美联合航空队了。傅国强队长亲自承诺,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发动对日本海军的空袭,炮击这方面最多再挨一个晚上。不过我估计,晚上他们也不会再进行炮击了,毕竟已经打了一天了。”
这话说的有点无奈,不过没有海空军支援的话,想对付海面上的日本海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话虽无奈,可到底还算是有点好消息了,众人脸上的阴霾倒是减少了一些。黄正又继续说道:“这次来进攻的是日军的一个擅长攻防的摩托化部队,是由河边正三的司令部亲自调拨指挥,兵多将狠,背后又是日军的大部队作为掩护,自然是不可一世。”
黄柯端起面前一杯落了灰尘的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又继续说道:“这一仗不能跟他们打阵地战了。我们要发挥机动的优势,让他们跟着我们的节奏来。”
说着,他部署道:“缅军和特务营的两个连在缅甸城内,武装直升机大队特务营三连做机动,今天夜里就先给河边正三下点毛毛雨。”
昂山等人不解,朱景行却站起来拍着胸脯道:“是!”
在这之前,黄正已经和朱景行讨论过了,今天晚上趁着夜色发动一次针对河边正三的突袭,预定的目标是破坏他们的指挥系统,延迟他们的进攻,最大的效果是直接干掉河边正三这帮人。
朱景行听着觉得很刺激,当即也就研究了作战方案,这会,黄正问他的时候,他已经制定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