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带着十万法币到了南京之后,带着巴图的警卫胡主任和杜聿明的参谋马参谋直接去中山北路的首都饭点。
首都饭店在当时的南京算是奢华的饭店之一了,四层中西式的合拢建筑据说是出自著名建设设计师之手,外面铺着面砖及水泥砂浆饰面,陡坡的屋顶,外观简洁明快,虽说比不上中央饭店那般名气大,可这一夜几十个大洋的房价,也不是寻常人说住就住的。
因为服务高端再加上不菲的房价,也就让这里成为外宾和上流人士主要出入场所。门口停着悬挂着英美等国国旗的汽车,穿着西装挽着太太手腕的洋人们比比皆是。
沈岩倒也洒脱,到了前台之后直接跟人说,“开了两间套房住下,先开三天的。”
穿着束胸职业装的前台姑娘不断赔笑,算了算之后又报了钱数,接着又把房号和钥匙拿了出来。
沈岩拿出皮夹子,从里面随手抽出数张大面额的法币随手放在前台,眼睛都不眨一下。
跟他前来的胡、马二人虽说都是杜聿明和巴图的随从,可也都是中下层的军官,平日里到哪都是公干住宿,很少出入这种高档场所,眼看着沈岩把大把的钞票都花在住宿上,自然也是心里有些着急。
“沈主任,这……会不会有点超标了?”胡主任知道,这肯定超标了。
沈岩拿起钥匙笑道:“不碍事,我私人出钱。”
一听沈岩要私人出钱,两人就更不好意思了。这几日的房钱,怎么说也得有沈岩两个月的薪俸之多。
“沈主任,虽说你是我们长官,可这钱也不能由你来出。我看咱们还是去地方住吧。”马参谋快人快语,说着就要拿钥匙退钱。
前台那姑娘虽说是仍旧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可转瞬间却露出一丝鄙夷。
沈岩摆摆手道:“不碍事。两位跟我都是袍泽兄弟,这次来到南京也算是我的主场,兄弟尽点地主之谊还是应该的。”
两人还想再谦让,沈岩却一把打住,那前台正要找钱的时候,沈岩大手一挥道:“不必找了,等下给我们送去些饭菜来,对了,要中式的套餐。若是不够我们过几天一起结算,多的话就权当小费了。”
说完,沈岩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他们去了自己房间。不一会之后,酒店的服务员送来了些饭菜。虽说是中式为主,但在摆盘上还是稍显西式,好在还有些红烧肉、清蒸鲤鱼之类的菜肴,配上米饭再好不过了。
沈岩见招呼着胡、马二人前来就餐,他随亲自给二人盛饭,“两位一路劳累了,这一顿简单虽是简单些,但他们的厨子还不错,所以做菜的口味也尚可。来,咱们也都别客气了,一起动筷子吧。”
胡马二人自然是激动不已,从内心里发自的感动。他们很少遇到这样坦诚之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他们的长官,所以一趟下来,沈岩就把两人结交成自己弟兄了。
吃过之后,开始筹措正经事了。沈岩说要去拿钱换金条,他便将钱分成了五份,每一份两万元,胡、马二人各自拿一份,他则是拿了六万。下午的时候,三人分别去了交通银行、花旗银行等银行去兑了条子。
一次兑换太过显眼,况且中央银行对兑换金条也有明文规定,这样做就避开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金价的价格明摆着的,所以去兑换也不存在什么猫腻的东西,回来一对条子的具体数就结了。
虽然国土沦丧,但法币作为中央的发行的货币,无论是在大后方还是日占区都比较坚挺,说明老百姓对于南京政府还是寄予希望。
兑换好了金条之后,沈岩用一个盒子将这些装起来,金条平平的铺了一层,打开一眼黄金闪闪,甚是诱人。不过再好的东西也终究是别人的,沈岩只好将盒子盖上,然后吩咐严加看管,办妥当了这些之后,沈岩晚上要出去见个老朋友。他跟巴图和杜聿明那两个亲信说,他并不认识周演明,见周演明处长之前还需要有人牵线搭桥,所以晚上去找这个老朋友。
那两人本来来到这就是看着钱的,如今兑换的金条都在他们手上,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再说人家见老朋友谈事情,也不方便带着他们,所以也就客气的说,“沈科长您请便,何必跟我们打这个招呼。”
“要得要得,毕竟咱们这次是公干嘛。”沈岩笑道。
这俩人一路上跟着沈岩过来公干,也算是对沈岩有所了解。沈岩此人做人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把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自己却轻车简行,让人不禁佩服。
到了晚上的时候,沈岩换上一身轻便的西装,脚上瞪着一双小牛皮的黑皮鞋就出去了。出了大门之后,沈岩招手喊了一辆黄包车,坐在上车之后他道:“去四牌楼。”
车夫应了一声,撒开欢的朝着目的地跑去。
黄包车车夫一溜小跑,沈岩笑道:“不着急,我不赶时间,你不用这么累。”
车夫回头道:“这位老板体谅人,可我跑快点就能多跑一趟不是?”沈岩点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车夫双腿麻溜,跑了半个小时后到了四牌楼。
付了车钱之后,找了一家茶馆沈岩噔噔噔的上楼了。
茶馆偏角的位置,穿着黑色绸缎褂子的陈烈文坐在那,黑色的礼帽放在桌子上,他已经喝过一壶茶了。
见了沈岩来了之后,他点头示意让他坐下。
沈岩端起茶壶正要给他添水,却摸着壶里的茶水已经凉了,他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陈烈文却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来早了。”接着,他又喊道:“老板,再沏壶竹叶青。”
陈岩的身份很简单,他先前是预备干部处的情报科员,后来办事能力凸出一步步升职为上校主任,不久前被派往远征军第二军担任情报科长一职。
不过,他另外的一个身份则大有不同,他是青年团中的早期成员,也是青年团的骨干。青年团是陈烈文在黄柯的授意下成立的一个自发性青年组织,成员们来自党政军司法各个不同部门和机关,他们大都有着优秀的教育背景,体面的工作和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
他们时不时的会举行聚会,也会交流信息,当然,也有类似的情报汇聚工作。
趁着老板端茶的这个间隙,陈烈文认真的问道;“上次你说的事情属实吗?”
陈岩点点头,“我这次来南京正是为了此事。我和那个周演明不熟悉,想请你找人牵线搭桥。”
“这件事,我已经向司令汇报了。”陈烈文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司令怎么说?”陈岩有些着急的问道。
这时候,店小二端着一壶新茶来了,两人立刻止住了口,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待到小二走去,陈烈文才看似不经意的说道:“司令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是在所难免’。他赞同两位将军的做法,也欣赏他们的报国之心。”
沈岩心里暗自窃喜,这么说他做的并没有错。
“不过,这样做终究是违反中央规定,军纪国法还是应该恪守的。”陈烈文的这一番话,又把沈岩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一下浇灭。
陈烈文又道:“暂时这件事就这样,我回头让人和周演明跟你去联络。你们这边凑钱是对公,可周演明这边却是*裸的渎职受贿。这些材料回头整理一下,我在适当的时间会交给廉政处的。”
沈岩有些吃惊,慌忙站起来道:“可现在处理的话,刑罚营的计划不就……”
“我说是适当的时机。”陈烈文拿起桌上的礼帽戴在头上,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司令对你提出了表扬。但是你的主要工作还是在蒙古地区开展,军事力量存在容易,但要想扎住脚跟却不简单,回头准备派几个人过去协助你。”
沈岩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喜悦,他笑道:“不辱使命!”
……
晚上的时候,陈烈文委托一个生意人许子明牵线搭桥。
于是,许子明开着自己的福特轿车,带着沈岩到了秦淮河畔的一家酒楼摆下了一桌来见周海明。胡主任和马参谋也跟随而来。
不同的是,两人毫无斯文,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绸缎褂子,腰里系着牛皮武装带,头上戴着黑色礼帽,脚上都是一双抓地虎马靴,再加上胡马二人这虎背熊腰的身材,站在那里好似两个恶煞一般。
等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之后,一身白西装、黑油头的周演明到了。在店老板的接应下,他噔噔噔的上楼而来。一进屋子,看了看这个情景,心里顿时不由一惊,这该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转念一想,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听见屋子里有人喊道:“周处长,怎么这么久才来呀?”
周演明听的出来,那是自己同学许子明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