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京解除日军之围后的第一个春节,尽管战争的阴霾嗨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但每天已经不必像以前那样颠簸流离。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也正因为此,这个新年虽然物质依旧匮乏,但却显得格外的热闹和喜庆。
从中山陵到夫子庙,秦淮河岸以及枫林路,还有古城墙上都挂上了不少的国旗、春联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行政院的办公机构已经在年前整体搬迁回了南京,新成立的民食调配委员会向南京市民发放了多于平时的口粮,用来庆祝这个新年的到来。
黄柯一家虽然没有团圆,但在前线的哥哥黄正和在美国的黄英也都打来了电话,闲言碎语之中他们才发觉,一家人已经有三年没有在一起过过一个年了。
这些天黄正忠去行政院和国防部帮办,在陈烈文的带领下,也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这里工作的一个基本流程。对国家机器的如何运转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转眼几天的时间过去,黄正忠见习的日子结束。
元宵节前的一天,黄正忠和自己所在几个部门的人辞行之后,特意来到了陈烈文的办公室,向他辞行。
陈烈文是中央委员会委员长的政治秘书,又是国防部秘书长,办公室本应该按照少将级别来配置,但因为战争时期办公地点紧张,所以他就主动把自己的办公室让了出来,搬出桌子和众多秘书处的秘书们一起在大厅办公。
见黄正忠过来,陈烈文知道在这里说话不是很方便,就和他一起到后院走走了。
“没想到你还能够来向我辞行,像你这样做的,我目前只是见过两个人。”陈烈文边走边道。
“让我猜一下,那两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我哥哥黄正。”黄正忠笑道。
陈烈文点点头:“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高层的子女来到各部门进行见习性质的工作,我也都安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岗位让他们去。只有你哥哥和蒋家的建丰来向我辞行过,其他的都是拍拍屁股就走。更有甚者,连来都不来。”
说到这里,陈烈文摇了摇头,这些高层子弟的作风实在是不能让人苟同。
“算了,不说他们了。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按照你父亲的意思,在这结束之后找你谈一次话。”陈烈文就问他:“最近这些天有什么感悟和想法吗?”
黄正忠想了想之后认真的说道:“工作程序上我就不多说了,这些专业性的东西比较多,再加上我没有接触到一些机密性的岗位,也不好多做评价。”
“我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国家机构里没有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存在着很多的废物和无能之辈,也没有像很多人传说的那样清闲和舒适;相反,在这样的一个国家机器里,更多的人都是在各自领域的精英和佼佼者,而他们的工作和生活也都是忙碌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的工作有多么的辛苦,也并不是就表明这里的人工作就有多么的伟大。毕竟和广大的农民和工人等底层社会来说,这里的人工作环境和福利保障要好上很多倍。当然,我也认识到了自己先前的一些想法的无知。”
陈烈文点点头,他又问道:“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其他的什么感受吗?”
黄正忠这次没有思考,他笑着问道:“这一次是我父亲的意思,还是你自己要问我的?”
“有什么区别吗?”陈烈文道。
“有,如果是我父亲让你问的话,我想他会让我说一些有关宏观的感受,也就是上面的这些。而你来问我,我会把你当做是一个朋友来回答,这样的话说出来的就是我自己的一些感受。”
“好吧,我想听一听朋友之间的回答。”陈烈文道。
黄正忠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眼睛之后说道:“其实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环境之中,所以对于军政各部门的工作内容还是有所了解的。后来我去了英美,也对他们的政治环境有所了解。总体来说,两者之间是有着很大的差别,我们有我们的优势,他们也有他们的优势,但总体上我更加倾向于他们的那一套。”
“喔?为什么?”陈烈文对这点感了兴趣。
“我在这里虽然看到了井井有绪,但也看到了诸多事情之间的累赘和办事机构的臃肿,一件小事要经过那么多的手续,各部门之间的交叉过多,但协同不够。说句实话,我觉得领导者,也就是我父亲本人负有很大的责任。”
陈烈文没想到黄正忠会对他父亲提出批评,不过黄柯事先也告诉过他,要他了解一下黄正忠的全面思想,所以陈烈文也就没有阻止。
黄正忠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辛亥革命之初,中山先生等人原意是希望建立仿效美国的总统制,后来又搞过责任制内阁,五院制,甚至还有张勋复辟、溥仪重新登基的君主制,后来又实行委员会制度,现在是委员会制和五院制并行,汪精卫投敌之后,制度更倾向于委员会制,可这只是倾向,并不是真正的委员会制。所以,这才导致了现在的这种情况。而这种情况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政府内部机构涣散和人员贪腐,监督机制不到位,一帮老态龙钟的人在握权,他们的心里哪有半点的三民主义?”
黄正忠说了很多有关这些的事情,说过之后他笑道:“我这些都只是自己浅陋的看法,很多问题上都还是很幼稚,烈文兄见笑了。”
陈烈文没有笑,他严肃的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们也有一批类似中青年对这样的现象痛心疾首,政府内部的贪腐、机构的臃肿以及制度上的不完善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们这些人就搞了一个沙龙,定期的会进行一些聚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跟我们一起聚聚。”
“好啊,不过我过几天就要去昆明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黄正忠有些遗憾的说道。
“不碍事,新年之后我们准备搞一次聚会的,你看看这几天哪天有些时间,我来发起一下。”陈烈文道。
“好,我今天和明天都有时间。”陈烈文道。
……
结束完这次谈话之后,陈烈文向黄柯做了汇报。有关黄正忠批评他以及现有制度的事情,他没有提及,只是简要的说了一下他的思想情况和对加入青年社的看法。
黄柯听后点头道:“把他吸入到你们这个青年社里面,多让他了解一下你们的思想。记住,你们这些青年是未来的栋梁,要扩大影响,为战后的政治改革打下基础。”
……
这个年过了之后,日军在缅甸地区的攻势就更加的明显了。在缅甸的英军被打的溃不成军,英军先后丢掉了缅甸的多个重要城镇,一路节节败退,狼狈至极。
美国的罗斯福总统向黄柯发来了亲笔信,希望他能够派出军队支援在缅英军,解除缅甸之围。英国首相丘吉尔也通过外交使领馆,向中国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出兵援助缅甸。
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黄柯听取了多方的意见之后,总体认为出兵利大于弊。毕竟这次出兵是由美国人提供全部装备,并且不计入租借法案之中。退一步说,就算美国人不提供装备,中国这次也必须出兵。因为滇缅公路是中国获得外界援助的一个重要通道,打通这条公路意义至关重要。
可摆在黄柯面前的现实情况是,根本没有一兵一卒可派出去。别说是十几万人的远征军了,就是一个步兵师,黄柯现在都抽调不上。
全国的主要军事力量都投入到了三大战场,东北战场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役,但张学良和林祚大的部队是丝毫不能动的,他们要和百万关东军对峙,一旦双方有一方失衡,那么另一方将会毫不客气的席卷而致。
山东战场的情况更加糟糕,日军的华北方面军进来发动冬季攻势,前线兵力紧缺的很,刘坚多次请求增派援兵。
华东就更不用说了,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要是调走十万部队,恐怕南京保卫战牺牲数十万将士换来的局面会付之一炬。
要不要调兵?从哪里调兵?调多少过去?这些问题环绕在黄柯脑中。他不是韩信,不能撒豆成兵,兵要一个个的练出来才行。
白崇禧倒是提醒了黄柯,他说现在可用之兵只有巴图的工程部队和胡宗南在两湖地区的数个步兵师,如果需要调动的话,这些部队倒是可以一用。
一语惊醒梦中人,巴图的工程部队显然不适合调动,毕竟工程兵已经多年没有摸枪了,但胡宗南的部队却行。他们在两湖地区,现在防务压力小,且训练有素,调过去再合适不过了。不过黄柯还有点担心,蒋中正会同意吗?
要知道胡宗南是蒋某人的嫡系,他的部队是原先从浙江福建撤下来的,一直都是他政治上的资本之一,就这样要把他的部队调走,蒋某人显然不会太高兴。
不过无论如何,黄柯都要拿到常委会上表决之后才知道。
“秘书处通知各位执行委员会的常委们,我们要召开一次常委会,商讨这次出兵的与否以及出兵方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