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开封之后,这些被俘的土匪们被移交到了当地的监狱进行临时羁押,对于其中一些老弱病残,调查组的意思是当即就放了,而其他一些稍重的要犯才进行审讯收监。
不料的是那些被释放的人却不愿意走,他们上百人来到调查组住处,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请求青天大老爷给他们做主。
陈烈文一时间头疼起来,他想要请示南京,不过拿起电话之后却被蒋经国拦住了。
蒋经国道::“南京那边事情太多,这点小事不必劳烦他们了。我看这些人有诉求的我们就整理成册,回头一起上报南京。”
陈烈文深以为然,于是一行人开始着手准备接纳诉讼。
整整一天,他们动员了调查组所有成员,用掉了上千张纸才将这些人所需的诉讼记录完毕。在接待这些案卷的时候,调查组成员每一个都被深深震撼了,他们所诉案子大同小异,无非是百姓和当地政府或者是保安军之间的冲突,可这些冲突的过程却令人发指。有的保安军以征粮为名进行洗劫,他们看上一些姑娘竟然还拐卖到窑子里换做军粮征收。
听了这些后,陈烈文和蒋经国乃至于调查组所有的人心里都久久不能平静,已经民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情,难怪当地的百姓要去当土匪?这不是逼着百姓去帮着日本人吗?
陈烈文对蒋经国道:“这和预干处提供的信息差不多,的确有日本间谍混入进行煽动,而这个事件的*就是政府强行征收军粮。”
蒋经国点点头,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李主席对灾情并不上报,反倒是继续征收军粮?这其中固然有保安军的责任,但在保安军征收之前他为什么不向中央陈述实情?”
陈烈文对这些也不理解,这和他们印象里的李主席是不符合的。
不过调查组的一个年龄较长的成员听后一语点破其中玄机,他笑道:“这次征收军粮其实是对地方主政官员的一个考核,李主席为了自己的位置考虑,自然不会上报了。我想后来保安军来了,事情太过火但他又不好上报说闹灾打自己的脸,索性就不管不问,反正查出来保安军占大头。”
这样一说,众人也都明白了。
“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竟然要饿死那么多人!”陈烈文气愤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蒋经国走过来道:“不要动气,林则徐入广东禁烟之时曾写下‘制怒’自勉,我们今天也要写下这二字才行。”
待到晚上整理差不多的时候,陈烈文和蒋经国商议,从私人的口袋里拿出一些钱给这些发一些路费给这些释放的人。蒋经国当即同意,无奈两人身上所带的现钱不多,只好向众人筹集。调查组的成员也都同意,大家总算凑出来几百块钱,这样每个回家的人就平均发到了两块钱。
晚上的时候,陈烈文说天色太晚,让所有人都挤在调查组入住的院落里歇息,待到第二天再走。
被释放的人也都走了进来,三三两两的找地方睡觉。第二天一大早,陈烈文他们才刚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些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他和蒋经国很是惊慌,但到门口后才发现,这些人已经都齐刷刷的跪在门口。
见到调查组的人出来,为首的一个年龄大一些的老者用河南腔调喊道:“感谢青天大老爷!”
说毕,后面的一百多人一齐跪下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调查组的成员赶紧上前搀扶,这些人却坚持要行三叩九拜,行完礼之后,他们才开始各自离去。
陈烈文看着那些离去的背影道:“看来民国之理念还未深入人心,百姓们心里仍旧是盼望着‘明君、清官和侠客’。”
蒋经国道:“这样我等才需更加努力。”
……
调查组在调查军列被劫的时候,东北战场却因为缺少武器装备节节败退。军事重镇辽阳、沈阳、四平等地相继落入日军手中,关东军数十万大军携滚滚洪流向锦州一线扑来。此时,在锦州固守第二道防线的部队就变的至关重要。
关东军兵分两路开始进攻,一路从营口向西直接进攻锦州,一路则一路向北,围攻长春。张学良率部也兵分两路,一路在向北转移在长春一线继续组织抵抗,另一路则辗转向南,撤到锦州一线。此时,林祚大的第五军为主力的军团驻扎锦州一线,以此构筑一道钢铁防线,这就是东北地区的第二道防线。
锦州前线总指司令部里,身材消瘦的林祚大正和张学良一行握手寒暄。张学良等人刚刚率部赶到锦州,不久前沈阳一战已经损失了大部分兵力,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他才率部前往锦州。
“一路辛苦了,张司令。”林祚大握手道。
张学良勉强的笑了笑:“一道防线现在不行了,接下来要指望二道防线了。”
“好了,咱们闲话不多说了,先来看看敌情吧。关东军来势汹汹啊。”说着,林祚大让做着有请的手势让众人入座,在指挥所前,一面墙的窗帘拉开之后,一副大比例尺的东北地区地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参谋长,你来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林祚大并不谦让的坐到了上位,对自己的参谋长说道。
无意间,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意识到,现在东北战区的指挥权已经从张学良的手里转移到了林祚大手中。张学良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只好坐在靠近主席位旁边的位置上。
不可否认,林祚大现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他麾下有以第五集团军为主力的十多万机械化部队,还可调动指挥驻扎在锦州等地的空军200多架战机,这些都是张学良残部十一、十八军等部队无法比拟的。更何况现在的张学良说难听点就是属于败军之将,东北的那么多地方都丢了,他知道现在全国舆论矛头都指向他,说他是三大战场最先全面溃败的,甚至有报纸公然建议东北战区换帅……
尽管这样的滋味不好受,但张学良却不得不接受。
林祚大这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内心的变化,那个戴着眼镜的参谋拿出一个长长的指挥杆在地图上介绍战情:“日军精锐已从营口方向逼近,其部队组成为第23师团、第7师团、陆军装甲兵第1战车师团,还有陆军航空兵飞行第7、9、12、15旅团,兵力总数在十万左右。另外,驻扎旅顺的日本海军也以巡洋舰、驱逐舰组成的特混编队在渤海海域游弋,现在渤海的航线已经被封锁了。”
林祚大做着思考状,片刻后他问道:“岸炮部队准备的怎么样?能保证日海军不靠岸吗?”
“岸炮可以保证日海军在30海里之外,只是日军舰炮比我们岸炮射程远,恐怕仅靠岸炮不妥。”一个胖乎乎的军官接着他问的说道。
“可不可以调集空军战机攻击日海军兵力?”坐在座位末端的一个参谋提议道。
而桌子对面的一个空军将领听后摇了摇头道:“空军在锦州驻扎的部队陆面上只是勉强维持制空权,要是调集去海面,少了起不到效果,多了陆面的防空就会受到影响。”
众人都在争论着,张学良想要插嘴锁上几句,可却欲言又止,这种情景他经历过,当年老帅被日本人炸死,杨宇霆独揽大权的时候就是这个情景,后来杨宇霆专横跋扈也让他动了杀心,可现在他不可能去啥林祚大……
张学良缓缓的站了起来道:“我先出去转转吧,这一路颠簸的身体不舒服。”
林祚大听后点头道:“张司令慢走!”
说着,张学良挥挥手带着卫兵走了出去,后面争吵讨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张学良眯起眼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暖乎乎的太阳,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微笑。
“少帅,有电话找您?”警卫谭海走过来道。
张学良回过神,他问道:“知道是谁吗?”
谭海摇摇头:“是锦州前指通讯班的人报到的,说是南京那边打来的,他没说具体人名?”
“知道了,说我这就过去。”张学良扶了扶头上的军帽,快步的走了过去。接过听筒后,他淡淡的说道:“我是张学良,你是哪位?”
“汉卿,到锦州了?”电话那头传来了黄柯的声音。
张学良连忙提高音调,不由的立正道:“先生好,是!已经到了,上午的时候就到了。对,现在于学忠带着十一军一部分去了长春驻扎。”
黄柯这边道:“汉卿啊,辛苦你们了,我答应你供应的武器也没有全部到位,我在这里向你和东北父老道歉!”
“先生不可这么说,军列别劫的事情我听说了。”张学良道。
黄柯换了一种爽朗的口气道:“怎么样?在锦州林祚大那个小子没有欺负你吧?这样吧,你把部队撤到后方修整一段时间吧,等到反攻的时候我还委任你当总指挥,现在二道防线是林祚大的第五军在弄,临阵易帅不太好,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张学良心情复杂起来,看样子中央已经决定罢免他的东北战区总司令一职了,他理了理情绪问道:“那我接下来撤到哪里?”
“蒙古!”黄柯爽朗的答道。
“蒙古?”张学良疑问道。
“对,蒙古自巴图率部平了亲王的叛乱之后,已经稳定了许多;前些日子我和苏联的斯大林元帅通电,中苏达成了一些协议,包括苏联支援我们武器弹药,一个线路是在兰州,一个就是在蒙古。现在那里已经成为我们坚定的后方,你和你的部队到那里接受新式装备和训练,待到反攻的时候务必拿下头功!”
张学良听后不由心潮澎湃起来,他大声的答道:“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