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隐蔽战线上展开血战的时候,黄正和吴彪也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啪的一声枪响,吴彪一个跟头栽倒下去,黄正只是看到河对岸闪了一个火光点,他还立刻卧倒准备还击,不过他还没开枪,对方的枪已经开了,子弹钻进他头前不足半米的地方,溅起的泥土触碰到了他的脸上。
“呼呼……”吴彪大声的喘着气,他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血不断在往外流,天色太黑,黄正根本看不清楚吴彪是哪里中了枪,不过他可以断定一点,要是再不把他送回救治,恐怕他就要死了。
黄正枪法不错,不过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差了许多,他对着对方开枪的地方连开几枪都没有打中,反倒是险些暴露了自己的目标,黄正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慌乱了。
这么冷的天,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大汗,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着急的,也可能两者都有吧。
“求……求救……”吴彪抓着黄正的胳膊,语气虚弱的说道。黄正立刻明白了,他匍匐到一个坡地,保证了自身安全后就摇响了手里的求救警报器。
呜呜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担任警卫的哨兵其实在一开始枪响的时候就听到了,援兵很快向着这边赶来,一辆装甲车对着对岸的阵地盲目的扫射起来。
尽管是盲目的射击,但12.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还是有效的压制住了对方的,估摸着对方枪手已经走远的时候,黄正才背负起吴彪向着装甲车冲去。
吴彪一枪打中了锁骨,因为被送到师部医院的及时,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性命危险。另外一边的黄正擅自违反军令外出,也惹出了不小的麻烦。
早上吃饭的时候,黄正心不在焉,他担心着吴彪的伤势,其实他更担心对岸的那个日本枪手,这个家伙枪法很准,要是不把这个家伙干掉,恐怕接下来他们没好日子过。
连长张顺水把一碗稀饭吸的吱溜直响,黄正很不喜欢他的这种吃法,他知道这样的吃法太没有礼貌,太过粗俗。
不过今天他没有在意,毕竟脑子里还在想着其他事。
张顺水用筷子敲了敲黄正手里的瓷缸饭盒道:“咋回事?队伍上就是天塌下来也要吃饭!”
黄正抬头看,张顺水又埋下头喝稀饭,他嘴里塞的很满,一个刚蒸好的红薯面馍馍已经就剩下一点了。黄正很奇怪的看着张顺水,他在想坐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他不关心弟兄们吧,可全连的弟兄们都愿意听他的,就连吴彪那样的刺头,只要他一瞪眼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可说他关心弟兄们,又似乎不那么像,刚移防两天就有两个弟兄被冷枪打了,还都生死未卜,可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哎,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黄正想的时候,张顺水已经把一碗稀饭和面前的咸菜红薯馍都吃了个精光,他舒服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把碗筷收拾起来道:“赵排长啊,快点吃吧,吃完了我有事情和你说。”
黄正把饭碗一丢道:“我吃好了。”
张顺水瞅着黄正碗里剩下的那大半碗稀饭惋惜道:“还剩这么多呐,这就丢了多浪费粮食?你又不是吃不完?赶紧吃完,我和你说事。”
黄正无奈,端着碗胡乱的扒拉几口把碗里的稀饭吃完,也没有动馍馍,就说吃好了。张顺水点点头走了出来,黄正也跟着走了出来。
“赵排长,说说昨天夜里的事吧。你和吴彪为什么在半夜的时候要私自出去?”张顺水一边卷着烟一边说道。
黄正一愣,他知道军队是讲究铁的纪律,尤其是在战场上,像他和吴彪这样私自外出的,说严重了可以拉去枪毙的,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你私自外出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投敌。
不过显然黄正不属于那种情况,他坦然的说道:“吴彪估计是为了给小毛子报仇,我也是这个想法。”
张顺水的烟卷好了,他用嘴唇舔了一下烟纸连接的地方,卷好一根他并没有点着,而是递给了旁边的黄正。
“这件事情你做的没错,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但在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死的和活的。”张顺水又自顾自的卷着烟道。
“……”黄正不说话了,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是一个老兵多年战场总结出来的哲理。在这个比自己年长数十岁的老兵面前,他感觉到自己还很幼稚。
“不要多想了,虽然我们不知道你的出身,不过看得出来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我不知道你来战场的真正目的是啥,但你要记住一点,前线的子弹可不管你家里有多少钱,也不管你家里当了多大的官,中了单一样流血掉肉,有时候金山银山不如战场上的一卷绷带管用。”张顺水说完,手里的卷烟也弄好了,他叼在嘴里划了一根火柴点着,然后在手里摇了摇剩下的火柴棒,熄灭上面还有的星星之火。
“其他的不要多想了,等待处分吧。至于那些受伤的弟兄,我看过了,送到师部医院了英国问题不大。他妈的,能在这个时候受伤,不一定就是件坏事。”
张顺水说完,叼着烟走了。
黄正傻乎乎的站在那,琢磨着张顺水后面几句话的意思,后来他才明白,什么叫“这个时候受伤不一定是件坏事”。
黄正身为排长违反战场条例私自外出的事情层层上报,营里面给出处理意见是撤职查办,不过团里却没有批,一层层的上报,最后上报到十五军军长关麟征那里。
关麟征算是一员骁勇之将,西关军校最早的几批毕业生,后来跟着黄柯南征北战,听到这件事的汇报后,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叫赵正的没事吧?”
在得到“赵正”也就是黄正没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片刻之后,他又眉头紧皱,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十五军数万将士中,仅有的几个清楚黄正身份的知情者。起初,对于黄正的到来他心里都在犯嘀咕,想给淞沪前线总司令张治中请求,把这个小子调走,或者干脆弄到自己的指挥部当个小参谋之类的,哪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非要上前线,还改了名字通过军中一些关系把自己安到了一线部队当个小排长。
关麟征就怕这小子出事,要是他再到前线乱跑,惹出来什么麻烦事的话,自己可担待不起。咋办呢?关麟征没办法,只要去淞沪战区总司令官张治中那里哭诉。
电话那头,张治中一听也直皱眉头,他知道黄柯的用意,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儿子道一线战场去锻炼,为以后即是积累经验,也是铺平道路,他本想让他去十五军吧,在一线战场吓唬一下他也就该知难而退,到时候在调回来就成了,可谁知道这小子是属驴的,非要一头撞向南墙还死不悔改。
老实说,听取了黄正在战场上的表现后,张治中是有些欣慰的,毕竟这小子是真的想上战场,不是那种公子哥想来逛逛。青年军人就该有这种勇气和魄力,可这样就麻烦了他们,把他调回来这个公子哥肯定想办法继续跑到前线,要是不调回来,在上海前线刀枪无眼的,要是伤着了还好说,要是被鬼子杀了或者是被抓了俘虏,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张治中准备向上级询问一下,正常程序去向黄柯询问肯定是不行的,他就以私人的名义给国防部警卫部打去了电话,找了十四仔。
十四仔是黄柯的贴身警卫长,和黄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很多事情他能够把握的更为透彻一些。
听了张治中将军的叙述,十四仔也不好定夺,他告诉张治中,“司令让黄正去一线是真心实意的,不是说故弄玄虚,所以安排低调。说实话,司令至今不知道你们知道这件事,我看这样吧,他还继续留在一线部队,你们注意保密,就按照普通一兵来要求。不过我建议可以派个人去保护一下,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
张治中明白了,他立刻给关麟征打去了电话,在电话里他说:“人在你那里就当做普通一兵来看,该处分处分,该立功理工,不要搞特殊化。这样吧,你回头再派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军官去带一带,不要让他们置身险境就行了。”
关麟征听后问道:“那这次的违例行为怎么处理?”
张治中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对了,近期在上海双方形成胶着的状态,两军的战线上有很多的枪手出现。国防部从一些特殊部队里调来一批枪手充实到一线,你调整一下一线战法,把这些人充实到一线去。”
“是!”关麟征中气十足的回道。
挂上电话,关麟征把警卫喊来道:“这种违例处罚的小事还要上报到我这里?团里面就能处理,让他们按照条例去办,该关禁闭关禁闭,该停职检查的停职检查。”
“是!”值班参谋说完准备转身去传达。
“等下。”关麟征喊住了他道:“上面调拨了一批枪手过来充实到一线部队,我看那个犯错误的连就调过去一个,妈的!小日本也太猖狂了,他们打冷枪我们也打他们的冷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