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柯获救后,原本借调来的警卫部队立刻开了回去,他们要执行更为重要的清党任务。 广东省主席和一些军政要员在获悉黄柯以身试险当人质的消息后,准备前来看望,黄柯派人回话给他们,说是中午在西关的粤来楼设宴,亲自宴请广东省军政要员。
还没有进城的时候,黄柯就让杨义兵派人一大清早去送请柬了。
坐在旁边的杨义兵对黄柯此举深感不解,黄柯身为中央级要员,自然应当是地方主政官员来设宴款待他,何况自己家眷在广州的地头上被人绑走,怎么说都该是广东的主政人员来宴请黄柯。
杨义兵的不解并没有说出来,不过黄柯似乎看明白了,他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请这些人?而不是这些请我?”
“你定有自己的考虑。”杨义兵笑了笑道。
黄柯叹口气:“你要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初北伐时期的黄柯了,现在我只是全国工业建设委员会的委员长,手里无兵无权,身份不能比这些封疆大吏高了。再说了,工业建设其中一块重要的资金就是来自广东,如果不把这块地方的关系搞好,他们使绊子可对我们影响大了。”
“再者说了,现在局势很不明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拉过来一个朋友比一个敌人要好。对了,你是搞情报工作的,说说广东省主席这个人,他叫什么来着,我怎么对他毫无印象?”
黄柯说的是实话,照理说吴之江这样的一省主官应该他是认识的,现在从未听过只能说明这是刚启用不久的新人。
作为情报机构,自然对国内国外都是实施全方位监控,广东省主席这样重要的人物也必然是在他们的监控之列。杨义兵记忆力惊人,全国县长以上的官员名单和履历都在他的脑袋瓜里,甚至包括东北三省和新疆等地。
所以不要去翻看档案库里的履历,“广东省主席叫吴之江,今年43岁,是浙江玉环人,出身书香门第,他祖上在前清为官,后来家道中落,他父亲也就转作生意。不过对吴之江的学业却丝毫没有放下,他也是民国初年较早一批留美学子。吴之江归国后没有继承父亲的家业,反倒是投身政坛,在担任广州省主席之前,在行政院等多个部门担任过职务。先总理也曾经特意褒奖过他。”
黄柯略微点点头:“他属于哪一派的人?”
杨义兵摇摇头:“哪一派都不属于。任命吴之江为广州省主席,也是各方面力量权衡的结果,既有国党内部的左右派,也有红党和军方,自然他这个省主席的权力要受到很大的削弱。广州省是个经贸发达的省份,不仅有大小商团,还有卫戍司令部、警察厅等等要害部门,所以说吴之江在这里也只是属驴屎蛋的,表面光鲜。”
黄柯略有所思点点头。
车队继续向前,天色已亮了,忙活了一夜的黄柯觉得肚子里有些空,便准备让车停在前面去吃点早茶,可和往日不同的是,街面上空空如也,昔日里那些高耸的包子铺和各种面馆却都是大门紧闭、上板歇业。
街面被一股恐怖的气氛所笼罩,取代往日喧嚣和热闹的是稽查队和警察宪兵叫喊声和皮靴声。各种暴力机关在上面的命令下到处抓人,凡是涉及到红党党员一律抓走,如果当场拘捕就立刻开枪打死。
在快到西关街的路上,黄柯看到一个工人运动的组织者在家里被拖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背带工装的汉子,虽然个头不高,他刚要挣扎几下,就被一群警察抡起手里的警棍*一通乱砸,直到满头是血昏厥过去是善罢甘休,然后警察们将此人扔到卡车上,像是托运一条牲口一样拉走……
看到这里,杨义兵注意到黄柯眼睛似乎在冒火,他跟随黄柯多年,对于黄柯嫉恶如仇的性格太过了解,杨义兵猜想黄柯接下来可能会出兵制止,只是,仅仅凭借着预备干部处的这点人,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义兵,你认为这场清党行动将会如何收场?”坐在车里的黄柯忽然发问。
杨义兵略微思考后道:“虽然红党有些事情做得过于激进,不过眼下实行清党,却无异于讲中国再次拖入军阀混战的局面之中。”
“不知道兴华同志可否了解,崔武将军的南昌围剿之战并不顺利,虽然西北甘陕等地已被王茂才将军收复,可新疆之地却依旧处于军阀割据状态,东北自然不必再说了,张学良易帜后,军政大权始终在其手中,偌大的中国恐怕又要再起战火。”
黄柯轻蔑的一笑道:“武汉那帮人懂什么?红党是那么容易被剿灭的?不看看现在的情况,红党已经经营多年,在政府机构、各种社会组织之中已经根深蒂固,组织网更是错综复杂。他们不仅有表面上的党员,还有秘密发展的党员,难道就仅仅凭借着一次大的清洗就能够将他们赶尽杀绝?”
黄柯的话让杨义兵深以为然:“还有,据我们情报了解,军队之中也有不少红党党员,有的高级将领甚至已经秘密加入红党。”
听到杨义兵所言,黄柯心里更加担忧,现在的情景和印象里的情景何其相似,军阀割据名义上统一,倘若日本人再在此时发动进攻,岂不是前功尽弃悲剧重演?
掐指一算,此时已经是1930年,距离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已经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日本人情报方面有什么消息?”黄柯向杨义兵问道。
“暂时没有过大的军事动作,在东北驻防的关东军准备进行秋季演习,他们在上海的情报机构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其他没有什么重大的消息。”杨义兵说道。
黄柯点点头,不再说话。
车子继续向前开,因为街道上车辆稀少的缘故,队伍一路上行进很快,在快到西关街头的时候,前面又传来了一阵吵闹和呼救之声。不用说,定然是在搜捕红党。
“十四,带人去前面看看,这些个狗东西抓人也太肆无忌惮了。”一路上,黄柯知道自己实力有限和发展工业的缘故,始终没有出手,不过却要回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还遇到这种事情,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十四仔虽然当黄柯的警卫,但军装依旧没有脱,平时的时候就是一身翻领的军装挂着两支张开机头的驳壳枪,他的警卫排全天候跟着黄柯,全都是一水的手机机关枪和驳壳枪双配;再加上李梓铭、戴笠等行动组的人,对付百十来人的部队根本不在话下。
十四仔亲点了一队兵跟着自己跑到了前面,却看见几个穿着警服背着长枪的汉子,正在围住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动手动脚。
年轻的女孩子看样子只有20来岁年纪,穿着粉蓝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裙子则表明她是个学生。在几个大兵的围堵下,她还好将只有几岁的一个小孩挡在身后,用瘦弱的身体保护着她,然后厉声呵斥那些人。
“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们要行凶不成?”女子厉声呵斥,却迎来一阵讥笑。
为首的一个胖警官却丝毫不顾及这个女人说什么,他露出奸淫的笑容说道:“阿惠,鸭年无见,你靓女左啊。”
“不要脸!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父亲虽然是红党党员,但我家人不是,你们还不快滚!”
女孩子已经声嘶力竭,不过此时却空空的街道上却没有人围上来。女孩子家的父亲在教育厅上班,级别和官衔都不低,即使在高官如林的西关街,也算是有头有脸。
不巧的是,胖警官距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他是地痞流氓出身,对他家的姑娘垂涎已久却始终不敢下手。
不过今天不同了,警察们可以肆无忌惮,因为上面有命令,只要是和红党沾边的,无论涉及到什么人,都可以进行盘查、审查,要是拘捕的可以当场击毙。听说那边已经把他们家的父亲抓到警备司令部的大牢去了,胖警察这就带着人到了西关,准备把他女儿带回去也好好的“盘查”一下。
这个叫阿惠女子把弟弟紧紧的围在身后,竭尽全力发出的怒吼却是已经嘶哑了。
“大哥,今天晚上不错啊,玩完之后送给兄弟们过过瘾,你看这姑娘皮肤多白……”旁边一个瘦警察诡笑的说道。
“丢你老母!”胖警官骂了一句,不过却是笑着骂的。
阿惠眼含泪水,她是国立中山大学的学生,金枝玉叶虽然算不上但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没想到今天竟然要葬送在眼前这几个穿着黑皮子的地痞流氓手里。
想到被这些人蹂躏的痛苦,阿惠闭上眼流出两行泪水。
“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们警察就这样维持治安的吗?”十四仔已经在外混迹多年,早就练就一口字正腔圆的国语了。
胖警察回头一看,一个穿军装的男子带着几个兵走了过来,瞧那样子像是卫戍司令部的警卫部队,今天他们也在清党,一批军官都被拉进了大牢。再看看十四仔身边就有五六个人,胖警察胆子就大了起来,他在西关周围少说也有几十个弟兄,要是冲突起来干死他们也没屁事。
想到这里,胖警察壮了壮胆,半晌之后他抚了抚帽子骂道:“痴线!撩交打啊?”
他话音刚落,十四仔蒲扇大的巴掌就打了过去。(未完待续)